晚上九点钟的时候顾篱醒过来一次,十点钟的时候不知不觉中竟睡了过去。凌晨一点的时候,她又再次醒了过来。
睡着的时候也许翻身的时候不小心碰了额头,额头上隐隐有点疼,包扎的纱布沁出了血。
屋子里依旧是空空荡荡的,霍恩施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叶青琳怎么样了。
裹了裹被子,顾篱又开始吸鼻子。
她现在真的难受死了,压抑的难受。心里好像有个大石头压着,喘不上气来。
她也突然真的好想一睡不起,那样也就什么都不用面对了。
闭上眼,顾篱试图让自己再次进入梦乡,可是越是试图睡着,就越睡不着了。
她的手机之前电量不足关了机,九点多醒来的那次,她插上电源给手机充了电,此时看看床头柜上放着的手机,她拔下电源开了机,想要看点什么转移下注意力。
开机后不过一会儿,就有好几条短信进来了。
是10086的短信提醒,告诉她有个号码曾在她关机的时候拨了她好几次电话。
这个拨了她好几次电话号码的号码看着很陌生,她电话里也没有保存,顾篱真的想不起来是谁的。不过,过了一会,又有短信进来了,这次不是10086了,而是她刚才看着很陌生的那个号码发来的短信:“篱篱,不要想太多。”
短信的发送时间,下午三点半。
这语气,铁定的纪行远。
看看短信,再看看从下午三点开始,一直持续到晚上十点的那二十个未来来电,顾篱轻轻吐了口气,把手机重新放回了床头柜上。
想想把一个人的手机号码设为黑名单其实真的一点意思都没有的,只要他知道你的号码,想要找你,换一个手机打不就可以了吗?
人呐,奇怪,爱犯蠢,也爱善变。
明明是纪行远先厌烦的她啊,明明是他曾坚定的告诉过她的,说以后不要再给他打电话了,他们分手了,请保留一点美好,好聚好散。
真的,是纪行远先说的,好聚好散呢。
这都好聚好散了一年了,又回来找她做什么呢?
睡不着,也不想看手机,顾篱下了床,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站了会儿。
夜沉了,这座城市也陷入了沉寂中,街上的车辆已经不多了,三三两两。
霓虹灯闪闪烁烁的,橘色的光,带着稍稍的暖意跟宁静。
窗子开了一点,有凉凉的风吹进来,顾篱穿着白色的睡衣,睡衣被轻飘飘吹起,头发也被轻飘飘的吹起,瞬间凌乱。
在她看来,凌乱的没有丝毫的美感。
不过,纪行远竟然曾觉得她头发凌乱的时候很好看,说是好看的让他希望未来的每一天,都是看着她乱糟糟的头发醒来的。那时候她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
直到一年前的分手,她才知道是假话。
想想,她也有爱一个人爱的死去活来的时候呢。
那个人给她说好聚好散的时候,她是摇摇晃晃走到街道上,感觉连呼吸好像都是痛的。
痛的让她觉得活得真没劲儿。
现在想想她以前怎么就那么傻呢,不过就一个男人而已啊,不过分手而已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你说,叶青琳她看着比她要聪明要大气,怎么就比她还要傻呢?
咬咬唇,顾篱的眼泪又刹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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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很想知道叶青琳到底怎么样了。
穿好衣服,顾篱悄悄的出了门。
凌晨的温度有点低,她穿了薄薄的风衣出门竟有些冷飕飕的。
凌晨的街上,空寂的有点吓人。偶尔街边有法国梧桐树落片叶子,风吹一下响一声。
去街边打车的时候,有个佝偻着背骑着自行车的人从她身边经过,吹了下口哨,喊了声美女。顾篱心一沉,胃里有点不舒服,只能裹了裹风衣,快步走到街头张望出租车。
幸运的是,站在街头不过五分钟,就有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东城中心医院。”
她在家里哭过,眼睛是红肿的。开出租车的是位年长的大叔,以为她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安慰她说别着急,他会尽快把她送去医院的。
大叔说到做到,车速很快,凌晨的街道不堵车,平日里三十分钟车程,愣是被司机大叔缩到了十五分钟。
等到了中心医院,下了车,顾篱站在医院门口,却又有了进去的怯意。
如果被叶青琳的那些朋友们撞到,她应该会死的很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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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琳的那一撞,自己也许解脱了,却没想到给身边的人给别人带来了多少的影响跟困扰。
纪行远从三点钟赶去医院,到现在即将要凌晨两点了,快要十二个小时里,叶父叶母从手术室周转到重症监护室,就没停住过哭。叶青琳撞上去的那辆车的车主,是个年轻的姑娘,刚买了车考了驾照,今天新手第一天上路就遇到了这种事儿,更是哆嗦着哭的泣不成声的,估计以后开车都得留下心理阴影了。
薛西了呢,那个单恋了叶青琳好几年的家伙,好不容易最近刚刚转正,却始终没什么存在感。此时他的眼圈红的跟个兔子似的,垂着头像个霜打的茄子,怪可怜的。
现男友半死不活的,前男友也好不了哪里去。
霍恩施就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也是低垂着头。
霍恩施平日里多讲究多光鲜亮丽的人啊,现在却是脸苍白苍白的,憔悴的没点精神。
而且,叶青琳的撞车,叶家二老更是直接认定都是霍恩施的错。
如果不是他负心,娶别的女人,他们的女儿怎么会这样?
“你这个负心汉,滚出医院,我不想看到你。”叶母又开始新一轮对他的指责了。
一下午,这种指责不知道进行了几波了。
医院走廊的白亮的灯光下,霍恩施的脸低垂着只能看到半张,虽然状态不好,憔悴不堪,却依旧吸引人。
走廊里时不时有小护士走过,小护士经过时,总会不经意的眼神在他身上投放好一会儿好一会儿。
这次,面对叶母的再次指责,霍恩施起身,离开了。
霍恩施很高,比叶母要高了一头还多,他突然起身时,那种压迫感让叶母愣了下,在看霍恩施站起身走后,叶母好像比他不走时情绪还激动:“你这个负心汉啊,你这个负心汉。我的青琳怎么那么傻呢,青琳啊,你要有事,妈妈可怎么办呢,你让妈妈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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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半,霍恩施出了医院。
他的车停靠在了医院对面不远的一家24小时营业的鲁菜馆,那个菜馆是他朋友经营的。出医院没几步,在昏黄的路灯灯光下,他看到了顾篱。
凌晨的气温把穿着单薄的顾篱冻得是瑟瑟发抖的,像只小哈巴狗。
她抱着自己,对着医院楼上的窗口望来望去的。
“走了,看不到的。叶青琳现在在重症监护室,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霍恩施从她身边经过,说一句,继续往前走。
霍恩施状态很差,很累的样子,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
顾篱静静看了看他,跟上他的步伐。
路灯下,顾篱看霍恩施平日里笔直的身杆,现在却微微有点弓了下去。
鼻子酸涩了下,跟他走到菜馆前的地上停车场取了车,看霍恩施开了车门要上车时,顾篱说:“咱们离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