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就是所谓的江湖,那么林东渠说的武功高手到底还存不存在?公孙大娘的剑舞,是不是就等同于后世的太极剑?崔绍唐脑子里一顿胡思乱想,让他不得不重重的捏紧拳头,才将心神给收了回来。
“东家,既然已经找到地头,还等什么?”林东渠这厮显得很兴奋,整个人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以至于崔绍唐不得不转身将其摁回凳子上,盯着他两眼道:
“等、天、黑!”
崔绍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这三个字来,而此时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
闲着无聊,崔绍唐骨子里的间谍性子又发起来,用筷子轻轻敲打着桌面,趁那崔莺莺没注意时低声问林东渠道:“喂,有没有蒙汗药?”
“啥?”
其实就连崔绍唐自己都不知道,这时代究竟有没有蒙汗药这种说法,所以当林东渠满脸震惊的望过来,他不得不干咳一声,“轻声,我是问你,有没有那种放在水里或者是别的吃食里,吃下去之后很快就会呼呼大睡的药?如果有的话,咱们给那帮子人弄点去水井吃食里,明早轻轻松松去抓人,岂不快哉?”
“东家啊......”林东渠脸上露出苦笑,摇头道:“你说的这宗东西,东渠还真没有听说过,怕不是听说书人说的吧,什么五鼓失魂香之类的,那都是骗人的。”
“骗人呢?没有这宗东西?”
崔绍唐微微一愣,再次感受到文艺作品与现实之间的差距。不过想想也是,他在后世接触这方面的东西算是远远超过平常人了,但也没有哪种药物,能有“五鼓失魂香”那样夸张的效果。
“也就是说,不能下药了?”
两人不知不觉间,声量也高了,话也被崔莺莺给听了去,正好此时插嘴进来道:“下药倒是可以,泻药。阿郎你就不怕抓人的时候,被熏死过去?”
“算了算了。”
这个话题着实不适合女孩子参与讨论,崔绍唐一摆手,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林东渠倒是反过来安慰他道:“就是一些混子而已,有莺莺娘子在,没问题的。”
“奴婢也是这般认为的。”
“那还说啥,等吧!”意兴阑珊的崔绍唐,双手往桌面上那么一趴,干脆闭上眼睛,养神起来。
林东渠虽说是欺行霸市的混子,但毕竟不是江湖人,崔绍唐当间谍经验丰富,江湖经验却还不够老道,他们此时所有人都在客栈里,却都忘了,要在客栈外面安排些人手,望风放哨。
故而客栈之中的崔绍唐等人,并不知晓,就在黄昏时分,客栈外缓缓经过了一辆,黑色的马车。
那马车,却是卢家的马车,而且是卢家二娘子的马车。只不过今日坐在车辕上,身穿葛衣,头戴斗笠的,却不是往日的车夫,也不是身材盈盈的卢婉清,昏黄的夕阳下,车夫与斗笠的身影,就像是帕特农神庙——一个三角形盖住一个长方形。
斗笠下的人虽说是胖,但马车在客栈侧面停下的一小会功夫里,此人跃下马车绕着客栈一溜小跑,身影却仿佛青烟般灵动,若是眼神不好,定会以为是一个球滚了过去。
看来,人当真是不可貌相,有这份身手的胖子,弄不好,就是崔绍唐期待的武林高手。
卢家的马车并没有在客栈附近停留,仿佛只是为了确认崔绍唐的行踪,随后就悄无声息的离去,从头到尾都没有惊动客栈里的任何人。
“天黑了。”
怕是因为当掌柜的时间长了,从擦黑到天黑,林东渠都显得很兴奋,来来回回的趟了无数圈,几乎是掐着时辰在等,到最后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就跑去崔绍唐身边,低声问道。
一直趴在桌面上小憩的崔绍唐抬起头来,睁开朦胧的双眼,没去理睬林东渠,却是问崔莺莺,“什么时辰了?”
“还不到子时。”崔莺莺的眼神倒是清亮的很,丝毫没有因为熬夜,露出半点疲态,或许这就是习武之人,与普通人之间的差别。崔绍唐点了点头,道:“不急,丑时过了再去。”
重新趴下休息的崔绍唐,心头却在想一件事情:崔莺莺既然是习武之人,怎么就没见过她修炼呢?难道说,都是躲着在练?不成,有机会的时候,一定要拷问拷问这丫头。
崔绍唐是一锤定音,那林东渠再焦虑也没法,只能老老实实的坐下,端起茶壶饮茶,只不过屁股左右磨蹭,活像是板凳上有钉子似的。
好不容总算把这两个时辰给熬过去了,当寅时的梆子声一起,林东渠就迫不及待的跳将起来,“东家,时辰到了!”
“听见了听见了。”
打着哈欠,崔绍唐抬起头来,又揉了揉眼睛,这才起身,下令出发。
幸好此时客栈大堂里早已经没了别人,堂倌那些也早被林东渠打点过,所以崔绍唐这伙人离开,没有惊动任何人。
因为事先踩点,所以不需要走冤枉路,在一盏昏黄的灯笼指引下,众人悄无声息的来到那群人居住的民宅。
“开始吧,尽量快一些!”
崔绍唐也知道,剩下的事情就没他的份,他到目前为止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材,只有动动嘴皮子的份。
战斗,一瞬间就展开,就连崔莺莺这个女子,也是冲锋在第一线。
木制的房门、窗户根本挡不住人,林东渠和崔莺莺两人一个前门一个后门,劈手就破开单薄的门板,领着人冲了进去。
其实崔绍唐也想看看他们是如何战斗的,只不过眼下的战局过于凌乱,崔绍唐也不是那种没有自知自明的人,为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不造成任何意外和遗憾,战斗一起,他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藏了起来,只留出一双眼睛,盯着那屋子。
而就在不远的地方,同样也有三双眼睛,在盯着这里的情形。
“咦,那个废材的人影呢,怎么不见了?”
相较之下,说话的女子身材反而是三人之中最高的,星光下她一身劲装,身材浮凸有致,手中还提着一柄带鞘长剑,那剑鞘也不知是何物造成,样式古朴、色泽稳重,吞口处造型宛若龙口,剑柄却似龙舌。
她言语间转面望向右侧女子,五官暴露在月华之下,却正是卢婉清。
卢婉清与卢二娘子向来是焦不离孟,不用说,她问的就是卢二娘子了。
与卢婉清不同,身为豪门闺秀的卢二娘,任何时候都打扮的中规中矩,长裙卫衣,面带轻纱,只有一小片面庞暴露在轻纱之外,却也是洁白赛过月华。
“你又说他是废材了?”
婉转的眼神从黑白分明的双眸之中汩汩而出,言语间,卢采薇竟是表露出对崔绍唐浓浓的回护之意,惹来卢婉清白眼乱翻。
“你们说的人,是不是其中那个书生?”
站在两女身后之人,此时已经摘了斗笠,他一开口,嗓音就会让人自然而然的联想到红烧肉。
“不就是那个废材咯。”卢婉清嘴角一撇,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来。
“凸叔,你眼神好,能找到他么?”
“如果真是说那个书生的话,嗯,此人到是有些不简单了。选择此时动手,就不简单。还有啊,我看他从头到尾,都不曾站在正对门窗的位置,这般举动,定是避免室内有人,用弓弩等偷袭,而行动后,他藏身的位置更是选的巧妙......婉清娘子,你要说此人是废材,老夫第一个不答应。”
“凸叔,不是吧,你都要为这废材说话?哼,他要不是废材,我......”
“你怎样?婉清你这次没话说了吧?现在看来,我这个夫君还是不错嘛,能作诗词能领兵上阵,倒也算是文武双全了。”
“呸呸呸,两首不知道是不是偷来的打油诗,领着一群混子群殴,这也算是文武双全?我说二娘子,你可不要被猪油蒙了眼睛啦!”
“婉清你就知道贬低人家。好,咱们打个赌来的,我就赌他将来能够出人头地,若是我赢了,到时候你就必须要嫁给他,唉,我现在倒是有些担心,到时候人家看不上你,那才不知如何是好呢。”
卢婉清一听,顿时急的跳脚:“他看不上我?二娘子你可不要颠倒黑白,是我看不上他好不好?再说了,要嫁也是你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废材,要找也要找个身材壮硕、武艺高强......”
“婉清啊,你这是看着我在形容么?拿老年人开玩笑,可是不道德的哦。”卢婉清话还没说完呢,就引的凸叔开口,顿时将卢采薇笑的弯了腰,差点没有闭过气去。
被两人调笑,卢婉清也是急眼了,将脚一跺道:“就算是找个凸叔这样的,那也强过废材!”
“嘘~”
就在卢婉清与二娘子纠缠不之时,站在她们身后,名叫“凸叔”的人,却突然让她们噤声。
“不对劲,你们站在这里别动。”
卢婉清转身要问,凸叔却没给她开口的机会。人影一晃,就没了踪迹。虽说凸叔的话没说清楚,但身为卢家资格最老、功夫最高的保镖,卢采薇两人没有理由去怀疑。
即便如此,那卢采薇脸上却露出沉思神情,片刻之后就面色大变,“糟糕,真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