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这个人是谁?”魅惑的声音里带了一点威严,那只纤细漂亮的手“啪”的一声把手里的剪子扔到了桌上,蜡烛灯芯烧化了的油一滴一滴顺着蜡烛的烛身滴落下来,紧接着在最底下又一层一层地凝结起来。
烛火摇曳,地上跪着的人抬起头,一张惨白的脸,唇色却如同饮血般殷红。
“属下一月前在北街茶楼见到了夫人拿给属下的那幅画中的人。”
“画中人?”昏暗的烛光下,那只手指纤长的手轻点着桌面,一下又一下,“你是说墨瞳吗?那你那一日也见到南陵四公主殿下了?”
那人点点头继续说:“正如夫人所说的,那个叫墨瞳的男子的确是跟在四公主萧婉的身边,属下断然不会错认。”
“墨瞳啊……”声音的主人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就笑了笑,“魅影,你既然已经与他打过照面,那你想法如何?他可算得上是个可用之材?”
魅影不敢随意造次,也怕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这位夫人不高兴,到时候要是去主上那里说上几句话,他的小命立刻就要被结果了。
于是他抬起头时不时注意着端坐在自己正前方的女子说道:“属下一路跟踪他一段路程,只不过他的警惕性像是比寻常人要高出许多,进了小巷子之后,属下就被他发现了踪迹。此人功夫也极高,属下并不是很明白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南陵的奴隶。”
“呵呵。”那女子掩嘴笑了笑,等放下手的时候,一张艳丽倾城的脸就露了出来,烛火下,她一半脸隐匿在黑暗之中,可就算只看得清半边脸,却一眼就能认出,此时坐在桌边笑着的这个人赫然就是公孙茹。
“莫说你,就连我也不知道南陵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出众的奴隶。”公孙茹拖着下巴看向跪在地上的魅影一字一句地开口吩咐道,“此人现在疑似与韩朝歌有些许联系,你顺着这条线往下去查,一定要给我查到,这个人究竟是何来历。”
魅影点了点头,得了命令就闪身离去,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公孙茹一个人,烛火又跳动了一下之后终于熄灭,整个屋子里陷入了一片黑暗。窗外是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从窗户洒进来,公孙茹出神地看着,突然伸出手去想要把洁白似雪的月光抓牢在手心里,但是光又怎么可能被人抓住?她复又把手掌摊开,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主上,南陵也会下雪,可是南陵的雪却没有家乡的味道,主上您说,臣妾究竟要到何时才能回返呢?”
第二日是除夕,一大早紫娟就把萧婉喊起来帮她梳洗打扮,萧婉迷迷糊糊间被她带着净了脸,梳了头又穿上了厚重繁复的宫装。
珠翠钗环插了满头,萧婉只觉得自己的头重得都快要点到地上去了。
等到熟悉穿戴完,她又被紫娟推着出了凤仪宫的门,知道看到宫门外停放的步辇,萧婉才想起来今日除夕,他该去承乾宫给萧桓请安的。
一路晃晃悠悠来到承乾宫,萧婉看着巍峨的宫殿有一瞬的慌神,好像许久她也没有来这里同萧桓请安了,而上一次见到萧桓还是在梅园的时候,现在想来那都已经是近两个月以前的事情了。从前她总是喜欢往承乾宫跑,但是萧桓却也不怎么见她,她一次一次来,一次一次碰壁回去,但是她总是也不气馁,因为她的父皇从前是极其疼爱她的,可就在母妃离世前的前两年,一切就都变了,萧桓很少来凤仪宫看望她们,那她就只能去承乾宫寻他看他。
但是现在,萧婉也很久没有来这里了,忽然就觉得这里的一切变得很陌生,她不再是从前那个只求自己的父亲对自己多一些的小女孩儿,她现在已经不再对自己的父亲有所期盼。
“公主殿下您来了,三位皇子殿下已经到了,您快些进去吧。”等在外面的是王顺,他看着萧婉踏着台阶上来,于是向前走了几步行礼道。
萧婉点了点头,理了理自己的裙摆,单手抚上自己满头的珠钗,就算不得父皇的喜爱,但是她公主的仪态仍旧是要的。
“四公主殿下请安——”
里头有小太监眼睑,看到萧婉进来就冲着里头喊着,那声音尖细嘹亮,里面立刻就有另一个小太监重复着他的话,把萧婉踏进承乾宫的消息一个一个往里面递。
萧婉拖着冗长的裙摆,一路挺直了腰背慢慢地走着,等走过最后一根红漆的柱子,她下跪附身,行着一年一度的大礼,“儿臣给父皇请安,愿父皇身体安泰,南陵国运昌隆。”
有宫女走上前帮着紫娟把萧婉扶了起来,萧婉抬起头,看到端坐在龙椅上的萧桓,他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小太监就低着头弯着身子把盖了红布的托盘递了上来。
南陵的习俗,除夕向父母长辈请安后,未成年的子女就可收到长辈赠与的一件小礼物,萧婉笑了笑,也没有掀开红布去看,只叫一边站着的紫娟先接了过去。
“四皇妹真是要羡煞了你几位皇兄了,现下可独独有你才有这份父皇赠与的礼物了。”萧政嘴角含笑,目光在萧婉身上辗转流连。
萧婉对着他福了福身,淡笑道:“臣妹不过年纪小些,拿过今年的明年可就也拿不了了,大皇兄可莫要取笑臣妹。”
萧政看着萧婉的笑颜出了会儿神,但不过片刻就恢复了正常,他若有所思道:“四皇妹不说,为兄倒还真是给忘了,原来咱们南陵的小公主过了这一年也要成年了。”
萧婉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言语,这回倒是萧桓接话了。
“皇儿大了一岁就该再懂事一些了,可别像先前一样只晓得胡闹生事,等年节一过,再不过一月有余就要到你的生辰,你母妃去得早,倒时朕会从玉华寺去把梁贵太妃接来,由她来主持你的及笄之礼也算得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