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萧婉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面前矮桌上摆放着的果盘,里头的几个核桃被她放在手心里把玩着,那表皮都快被摸得油光水滑了。
她素来不喜观看这些舞姬的表演,晚宴上也都是些大臣们互相吹捧,对萧桓歌功颂德的画面。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会儿才回来?”萧婉回头,语带嗔怪,却听不出一丝一毫训斥,细听之下倒多了一点撒娇的意味。
墨瞳回程途中思绪不定,这会儿听到萧婉说话,他只是紧了紧手上抓着的斗篷,绵软的触感让他能够汲取一些温度和安定。
“唉,你怎么了?公主问你话呢!”见墨瞳若有所思的样子许久不曾答话,紫娟忍不住轻轻抬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地提醒。
墨瞳抬眸,他有些神色复杂地凝视了萧婉一会儿。在萧婉神情变化似要开口质问之前他才开口道:“太极宫甚大,来时遇上了陆大人,恰巧陆大人迷了路就留下为大人指了路,耽搁了些时间请殿下赎罪。”
萧婉敏感地捕捉到墨瞳答话之中的生硬,虽说平日里与之说话他也长时间沉默寡言,说话间也是这样恭恭敬敬,多余的话也不怎么会多说一句。但是即便是这样,萧婉还是能感觉到他话语里透露出的关切和柔软。可这会儿,那份柔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疏远和僵硬。
连带着他看自己的眼神……那眼神里透露着萧婉看不够的困惑和冷漠。
“墨瞳……”萧婉小心翼翼地轻声唤了声,她下意识觉得是自己刚才说话的方式不对,或许让他心里感到不痛快,于是她立刻放下手里把玩着的核桃转过了身,“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去了这样久,我有些不安才让紫娟出来寻你。”
墨瞳眸光闪烁,他自上而下与萧婉对视着,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曾经初见时飞扬跋扈的四公主殿下如今正抛弃了她的尊贵和骄傲,甚至隐约地是在讨好自己。
“为什么?”他忽而开口轻声问。
“啊?”萧婉暮得一震,太极殿内丝竹声不绝于耳,皇子大臣们,嫔妃宫女们说话的声音掩盖了墨瞳低沉地询问。她一时之间有些听不真切,只能面带疑惑地望着墨瞳。
墨瞳闭起了双眼,掩藏起他内心复杂的心绪,片刻后复又睁开。他兀自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出去地有些久了,让殿下担心,殿下勿怪就好。”
萧婉笑了笑,回过头去不语,墨瞳怪异的举动和眼神让她心生疑虑。也不知出去了这一趟究竟发生了何事,回来之后竟连看人的眼神都变了。
“公主殿下介意末将敬你一杯吗?”
萧婉思虑间,面前忽然一个声音突兀地传了过来。
这样语带轻佻,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萧婉皮笑肉不笑,抬头对着赵明远微扯了扯嘴角,“赵将军平白敬本公主酒做什么?今日又非本公主生辰。”
赵明远端着酒杯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注视着萧婉的脸,“公主殿下这张嘴可真是厉害,不过这样伤人的话说出口,末将这个做臣子的心可是要被伤透了。”
“呵!”萧婉被这话刺激地忍不住就要把刚才喝进肚里的几杯茶水尽数喷出来,她冷笑着回看着赵明远笑得风流的脸,“本公主自认还没有这个能耐能够伤到赵将军,不过若是能够—”
她说着拉长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道:“本公主倒是希望能够将赵将军你伤个彻底。”
萧婉目光冷冽,直直地看向赵明远,像是要在他身上扎出几千几万个窟窿眼。
“哈哈……”赵明远闻言朗声笑了起来,他毫不避讳地盘膝挨着萧婉坐到了她身边,他把手中的酒杯放到鼻翼下嗅了嗅道,“公主殿下还真是幽默风趣,不过这样也好,待在一块儿不会闷得慌。就像这杯中酒,闻着醇香浓郁,入口却辛辣刺激。可末将就是喜爱这样的,就如公主殿下你一般。”
“放肆!”萧婉往边上挪了挪,她低声怒喝,“烦请赵将军注意你的言行,这大殿之上岂容你这般无礼!”
赵明远满不在乎地笑着,往萧婉的方向凑近了些,“末将自是知晓这是在大殿之上,公主殿下不也是因为这个才有所顾及的吗?所以公主的情绪也不要太激动,免得这些个王公大臣往这边看过来,看到你我之间拉扯不清,倒时就算公主你有心解释撇清都晚了。”
“你!”萧婉一行贝齿紧咬着下唇,气得浑身发抖,“本公主之于你也不过是个黄毛丫头,赵将军这样言辞轻佻未免也有失风度。更何况本公主乃是南陵四公主,是你的主子,将军出言羞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更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
“黄毛丫头?”赵明远低头嗅了嗅萧婉身上飘出的阵阵香气,“若是末将没记错,再过几个月光景,公主殿下可就年满十五了吧。”
赵明远离得萧婉极尽,近到已经能够呼吸相闻,一股淡淡的酒味冲入萧婉的鼻腔,她厌恶地皱起眉将头一撇。
入目是细白修长的脖颈,赵明远目光下移,宫灯烛火下白皙的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墨瞳!墨瞳!这怎么办?快想个办法制止一下啊!”紫娟站在身后已经急得不行,她时不时环顾一下四周,确信没有人往这边看过来又看一看面前的赵明远与萧婉,再这样下去,想不被人发现都很困难。
公主殿下的名节要紧,可她也不过只是个宫女,更何况如今朝野之中赵氏一族的势力可谓蛮横非常。连公主殿下都奈何不得,她一个小小的掌事宫女又能怎么样?要是弄巧成拙,对公主殿下可是一大伤害。
实在没有办法,没人商量之下也只好就近拉扯了一下墨瞳。
从刚才赵明远来时算起,墨瞳紧抿着唇一直不语,脸色也越变越难看。若是放在之前他该是会第一时间上前制止才对,任何接近萧婉的都让他心底里感到憎恶,可就在刚才他犹豫了。
隐藏在斗篷底下的拳头捏紧,咯咯作响。为什么他要放任不管,为什么不管不顾之后又这样愤懑难当。为什么?为什么她要姓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