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婉又在浴桶里泡了很久才穿戴整齐出了内殿。期间浴桶里的水凉了好几回,原本水凉了下去她还指望着能够让自己狂乱的心跳平复下来。
可边上还有一个紫娟,她看萧婉实在泡得太久就时不时地拿手去探探水温,只要一感到水凉了下来便忙活着往里头重新添点热水来。
这样一来,升腾的热气不由又让萧婉的全身都升了温,心在胸腔里有力地狂跳着,几乎都要跳出她的嗓子眼。
就在紫娟准备第三次添水的时候,萧婉终于伸手制止了她,拖着自己已经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身体出了浴桶。
等到擦干了头发,穿好了衣服已经过去了差不多整整半个时辰。
萧婉掀了帘子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了放在桌上的一碗银耳糖水。
紫娟顺着萧婉的目光也注意到了,她走过去伸手探了下碗边的温度道:“这婉银耳糖水凉了呢,奴婢这就端下去。”
她说着便端起碗想要离开。萧婉慌忙出声阻止道:“等等!你把它搁哪儿。”
“公主?”紫娟回头,“这都已经凉透了,公主若想吃,奴婢吩咐下去再给您做一碗。”
萧婉走过去几乎是从紫娟手里把碗夺了过来,就算是再做一碗怕也是做不出这样的味道。
“无碍,正好觉得热得慌,里头的热气熏得人怪不舒服的,正好吃些凉的还能舒坦点。”萧婉径自说着瞎话,一下坐到木凳上用勺子舀了一大勺放进了嘴里。
一丝甜味通过舌尖窜进了咽喉,萧婉适才被水呛着的喉咙火辣辣的,这会儿感受到了一丝凉意竟觉得格外清爽。
“这是哪个厨子做出来的?这味道甚合我的心意。”萧婉咽下满口的糖水明知故问。
紫娟怕萧婉呛着,嘴里一个劲地说着“慢点”这会儿被问了整个问题便下意识道:“大概是墨瞳吧,奴婢进来时正巧看到墨瞳站在这桌边,那会儿瞧着他脸还有些红,想着大概是刚做好了这碗糖水就忙着送来了,这一路跑的加上后边小厨房火光薰的,该是他做的没错。”
萧婉又舀了一勺凑到嘴边张嘴吃了下去,凉凉的糖水却让她的整颗心如滚烫得像是在油锅里翻滚。
“哦,是吗?”萧婉漫不经心地拿调羹搅着碗里所剩无几的糖水,银质调羹碰触着瓷碗的声音“叮叮当当”的格外好听。
紫娟瞧着这碗里像是快要见底,她怕萧婉吃着这些凉的会有不舒服,便立刻往茶杯里斟了泡好不久的枣茶。
“墨瞳还真是个细心的人,倒也看不出像他这般的男子竟还会做女儿家做的事。倒难为他一个大男人还跑后厨去。”
萧婉埋首红着脸笑了笑,“是啊,他的莲子羹做得也深得我心。”
萧婉一勺一勺地往嘴里送着甜汤,片刻后整个瓷碗干净地像是从未装过任何东西一般。
“那……墨瞳呢?”萧婉放下碗用丝绢擦拭了一下嘴角问道。
紫娟收着碗答:“该是在外头吧,适才看他站在这儿,想着公主您在沐浴,奴婢便让他去殿外侯着了。”
萧婉轻“嗯”了一声点了点头,“你将这些收了,出去的时候顺道让传了墨瞳来吧,我正好有些事要交代他。”
萧婉这理由说得冠冕堂皇可又全然听不出破绽。紫娟福神端着碗告退了。
半晌,萧婉抬头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墨瞳。
“参见殿下。”墨瞳微垂着头,毕恭毕敬道。
萧婉其实还不知道自己叫他进来究竟是要做什么,就觉得此刻十分想要见他,想与他待在一处。
“那个……你做的甜汤,我很喜欢。”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萧婉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会是这个。墨瞳明显呆楞了一下道:“殿下喜欢就好。”
他仍是垂着眼睑,盖住了那双眼睛里眼底的汹涌。
萧婉点点头道:“我十分喜欢。”
她犹豫了许久又补充道:“多谢你。”
墨瞳身子微晃,忍不住抬眼去看了萧婉,正好对视上以后,两人不由想起适才在内殿……便不约而同地别过了脸。
“殿下言重。”
不知怎么的话语间忽然就变得客套起来。萧婉咬了咬嘴唇,周遭气氛忽然就变得安静且有点尴尬起来。
幸好紫娟没有离开多久就回来了。不过踏进内殿时还带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公主,赵统领大人求见。”
萧婉抬眼,立刻看到了站在紫娟身后今日看着尤其英姿勃发的赵明川。
“求见可有通传?你这掌事宫女倒做得愈发不称职了。”
萧婉见着赵明川,虽说有些感念到了他的好意,但骨子里还是透着些许不悦和抗拒。
紫娟神情有些为难,她看了看萧婉又看了看赵明川,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公主殿下莫要怪罪她,是我硬是要闯进来的,她拦不住。”赵明川凝视着坐着的萧婉,顺道把目光上移。边上不出意料地站着墨瞳,他不由有些气恼,连说话语气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萧婉一声冷笑,“这么说还是大人你不懂规矩硬是闯进来的咯?”
她此刻只觉得眼前这个赵明川似乎与平日里所见的有些不同,见着她也不再自称“末将”而是“我”了。赵明川今日的举动这样有违礼数,让萧婉原本对他的一些好的印象瞬间就荡然无存了。
赵明川目光炯炯,“公主莫怪,我也是听闻你身体不适,所以这才奉了皇上的口谕前来探望一番。”
父皇?萧婉在心里直打鼓,而事实上赵明川也的确是奉了萧桓之命前来探视,只不过这个奉命是他自己毛遂自荐而来的。否则这会儿来的恐怕就是自己的二哥了……
“本公主不过是伤寒未好有些累罢了,烦请赵大人回去替本公主禀报父皇,就说本公主只歇一会儿,一会儿的太极宫晚宴定不会缺席。”萧婉不愿多做纠缠,立马皱眉下了逐客令。
赵明川答了声“是”可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静静地站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