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年知府为官还算正派,这苏大人一大早就来我这报道,唐离敢不敢打赌,他是在年忠君那碰了钉子?”看着前厅坐着的那位,我很笃定。
唐离笑了,“大人,不用打赌,您猜的不错就是如此。属下今早去大牢查看易清欢回来,恰好看到苏大人在年大人那吃了闭门羹,被年大人以案情未明唯由挡在了门外。”
还有这事!
“诶,唐离,你说,别的办法也不是没有,他有必要这样死磕吗?”
唐离笑了,“属下有件事忘了和大人提起,也难怪大人会疑惑。”
“什么事?”
“是苏大人被贬之事。”
“你不是说,苏谦不知变通才被贬的吗?难道另有内情?”
唐离视线落在远处的苏谦身上,“不知变通是真,还有个原因就是为了易清欢。”
原来,苏谦去年守城有功,本来大将军方信上奏朝廷为他请功,朝廷已经有意提携他了,哪知易家出事,他为了被发配到历城的易清欢,和看上易清欢的江庆平干了起来。
那江庆平是方大将军名下副将江元昊的亲侄子,江元昊没有孩子,是江庆平为己出,怎能让侄子受这等委屈,于是仗着方大将军信任,颠倒是非黑白,诬陷苏谦滥用职权,对大将军援救有微词等,总之一通三疯点火,大将军不信曾找亲信核实,偏偏苏谦认为大将军是为了江庆平派人来羞辱他的,把大将军的亲信拒之门外,甚至连大将军亲自宴请也不到场,大将军方信还从未被人这样下脸子,一气之下罢了他的官,留用做了历城通判。
我嘴巴能塞个鸡蛋,这么带劲,连大将军都敢开罪。
这么一说我总算能明白为何江庆平这般嚣张,连知府都敢甩脸子,原来是军方有后台的。
不过,这样一来我心里也多少有数,知道如何应对这个苏谦了。
昨天远远地只是看了眼,看到他留了胡子还以为有四十多了,如今人在近前细看也不过刚而立,只是那两道八字胡让人产生了错觉,再加上苏谦本身也透着一众疲惫和沧桑。
他见我从外面进来立即起身恭迎,我也只是礼貌的回礼,礼让的坐在他对面笑道:“早就听闻苏大人大名,昨日曾在宴席上远远地见过苏大人一面,只是应酬太多,没能与苏大人说到几句,还觉得甚是可惜。本想着改日闲下了前去拜访,不想今日下属来报苏大人来访,幸会。”
“大人抬爱了,下官不敢当。”他很是谦虚。
“是苏大人谦虚了”我端起茶盏礼让他,抿了口,也不打算和他继续东拉西扯,“苏大人今日看上去很是憔悴啊,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谦也端起茶盏,还不等送到嘴边就停下了,脸上的笑容有些干涩,随即放下茶盏起身,非常正式的一揖。
“楚大人,下官今日来是来请求大人,还望大人能够开恩,让下官与清欢见一面。”
他还真够直接的!
我端着茶盏余光瞄到刚回来坐在后堂旁听的楚念,偷偷地用眼神询问他的意见。
楚念却当做没看到,打开包裹着肉包子的油皮纸,递了个包子给唐离,然后自己也拿起了个悠哉悠哉的吃了起来,还故意气我,让我看里面散发着热气和香味的肉馅。
我气的喝了一大口茶,才压下馋虫,心里大骂:无耻,当我的面吃我的肉包子还气我!
不行,我得速战速决,不然一个都不带剩的了。
咽了口唾液,逼着自己不去看后堂,还屏蔽了嗅觉。
“苏大人,只怕楚某爱莫能助。”
苏谦眼底的希望化作死寂,似乎早就做了心理准备,但听到我给的答案,还是略显失望。
“苏大人该知道,案发至今,还有许多细节未名,我若是帮你,于你于我于易清欢都不利。”我站起身故意避开楚念的视线,“就拿易清欢说例,她既被人做嫌疑人,很多事她又说不清,若让你见了她,只怕她会被外人猜测,与你有串供之嫌。苏大人是聪明人,我的意思不难懂。”
苏谦先是沉思片刻,而后警觉地盯着我,“大人怀疑下官是清欢的另一个同谋?”
我走到他面前,坦然的笑了,从怀里取出那封信,“苏大人可认得这个?”
苏谦看到我手里的信,一下沉默了,情绪看起来很不安。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苏大人对易姑娘的情谊楚某有些耳闻,易姑娘虽然极力保护着苏大人的名声,可你们之间也不过一层窗户纸的事,只是没说破罢了。不过,既然苏大人今天来了,我也正好有几个问题请教。”
苏谦看起来并不紧张,“楚大人想问什么?”
“昨晚,苏大人可应约去了?”
“是。”
“何时?”
“戌时一刻。”
“你后来,为何没在原地瞪她?”
“大人,不是没等而是等了好一会才走,我曾派人去找她,可屋里的人却说她方才出去了,我这才离开回廊试着去寻,却因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去处理才离开。”
“急事?方便说吗?”
“我曾拜托一个旧友帮忙调查一些事情,家里人来找我说,他浑身是伤来寻我,我这才离开的。”
虽然没有说的太明,倒也有理有据,“这倒是个很有利的不在场证明。”
苏谦听了不由得苦笑,“大人不必试探我,我带随从都是为了易欢,即便那些人没有挑明清欢赴约的人是我,可她若撕下与我会面也是麻烦重重,带随从不过是为了替我们见面时把风罢了。”
找时间让唐离去问问真假,我犯愁的捏着下巴来回踱步,又把视线落在了苏谦身上,“你与死者也算熟识,可知死者生前与何人结过仇怨?”
“大人这样问,可是觉得清欢无辜?”他很在意的问。
我淡笑摇头,“并不是,只是想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可能,毕竟易清欢也有杀人动机,不排除嫌疑。”
苏谦很失落的摇头,坦言道:“这么说,大人怀疑我也是有理由的,毕竟因为清欢,我也有动机。不过,我也希望大人可以去韵娇坊去调查一些其他人,或许到时会改变一些想法也说不定?”
韵娇坊?哦,就是那些姑娘的被困的地方!
“楚某也正有此意,希望会有些好的收获。”我只是礼貌的笑了笑,“所以,案子未结之前,苏大人也最好配合我们调查,不要节外生枝。楚某还有要事要办,您自便。”
“楚大人!”
我的包子啊!
“苏大人还有事?”
苏谦欲言又止,“易欢她,她从小体弱多病,请大人代为转达年大人别为难她?两位大人若有需要,苏谦愿随时听候差遣。”
原来他是怕他的小情人吃苦头啊!
我自然不会用刑,也吩咐年忠君不许用刑,不过苏谦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好好利用利用,毕竟他或许是那件事突破口。
“苏大人放心,案情未明,若是想屈打成招,我也不会把她交给年知府了。”
苏谦闻言紧蹙的眉头松了些,感激的再次一揖,晦暗的神色转瞬燃起了新的希望。
确定苏谦是朝着大门外走没有折返,下一秒我就溜进后堂。
而眼前的一幕却让我好想嚎啕大哭。
只见楚念和唐离平分了最后两个肉包子,然后只是很遗憾的看着我。
“不好意思大人,有点饿了就没留意。”楚念丝毫不觉得如何,见我泪眼汪汪的盯着包子,大方的又咬了口,“苏谦走了?”
我敢说什么?我能说什么?我能说他们俩有点过分,欺负老实人吗?
后堂没人,楚念就那么大方的坐那,虽然穿着下人的衣服,但气势却是完全不同的,他真的可以在外人面前和自己人面前摆出两种姿态,在外人面前他会轻松伪装成一个卑微的下人,而眼下他却是不可一世楚监察。
“你们谈的我听到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如何看苏谦所言?”
包子已经没了,但案子才开头,虽然依旧有些怨念,还是耐着性子回了他,“属下觉得,他的话有可信的地方,但还需要核对,不能单凭一面之词。另外,我们有必要再去会会易清欢,还有那具尸体的情况也要在细查一番。另外,那个香囊,还有与易清欢交好的人人也要严谨调查,不能冤枉了无辜,更不能错过可疑人,让真凶逍遥法外。”
楚念赞同,“那你打算从何查起?”
“属下打算兵分两路,调查苏谦随从这方面就拜托唐大哥来办,我打算一会去大牢在和易清欢聊聊,顺便再去查看一下尸体的情况。”
“思路还算清晰,那就先这么办。”说着,楚念起身先走了出去。
唐离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把一个没有开封的油纸袋递到我面前,笑道:“大人放心,苏谦那便属下会调查清楚。”
“肉包子!”我双手接过来闻着香味吞了口唾沫,豁然间感觉唐离的形象变得高大威猛很多。
唐离笑着解释,“公子其实买了两份,刚才不过是为了考验你一番,还不赶快去感谢公子?”
幸福爆棚啊!啥也不说了,扭头就追上楚念,捧着包子讨好,“公子,要不要再来一个?”
楚念很是嫌弃的别过头去,“还是大人您吃吧,小的没您那么饭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