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说得这么大,青石要是一般侍女,估计也要被她镇住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她连见都没见过。
她淡淡笑道:“连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裕王殿下,太子妃娘娘过来都进不了院子,莫非您还能越过他们去?”
陆元琪顿时被噎住了。
她愤愤地看了眼青石,扔下一句,“等着瞧,将来有你好看的。”气呼呼地离开了。
院里,太二边剥着桔子,边跟薛青迟解释道:“是我建议陛下送康怡郡主夫妇和镇南王世子夫妇进京的,以奖励他们修建了府河堰。”
薛青迟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不服气自己功劳被抢了吗?”
太二摇了摇头,塞了瓣桔子到她口里,“陆元琪煞费苦心把你弄到京城,怎么能让她在府城逍遥快活。”
桔子很甜,没有一点酸味。
更甜的是他的用心。
“你就是小心眼。”薛青迟笑了笑,“可是他们认得我们,尤其是孙子越,他是东来镇的人,又是廖荣的同窗,对你很熟悉,万一双子的事情被戳穿,麻烦不小吧。”
“纸包不住火,这件事迟早会被戳穿,早做准备也好。”
太二淡淡道,上辈子姜太一的暴行被拆穿的时候,他都沦为难民了,依然被赵莲蓉找到,带回京城,替换了姜太一的身份,替他顶了黑锅。
这辈子,他也很期待有那一天。
这一次,他想知道,赵莲蓉会怎么选择。
斋戒了一天,迎来了五月十五日,浴佛节。
浴佛节是纪念佛陀诞生的节日。
相传古印度有个王国叫作迦毗罗卫国,国王叫净饭王,他有两个妻子,其中一个是摩耶夫人。
摩耶夫人梦见一头六牙白象进入体内,随后有了身孕,并按照习俗,在生产之前回娘家一趟。
回家路上,她走到蓝毗尼园婆罗树下时,生下了太子。
太子生下来就会走路,会说话,他左脚踩着一朵莲花,右脚也踩着一朵莲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伴随着他这句话,大地为之震动,鲜花为之盛开,九龙吐水为之沐浴。
后来在这一天,寺庙的僧侣会用甘草茶煮成浴佛水,浇在释迦牟尼佛小像,也就是太子佛身上,仿效沐浴,因而叫浴佛节。
然而不同的国度,纪念的日子并不完全一样,虽然公认佛诞日是四月初八,但大夏向来在五月十五举办浴佛节。
薛青迟从来没有参加过浴佛节,对这些仪式有几分好奇。
晨起沐浴更衣之后,她和太二随着天隆帝等人走进了千山寺,燃香,礼佛,念经,而后在大殿前排成长队。
僧人们把释迦牟尼像迎过来,安置到装满浴佛水飘满花瓣的金盆,唱祝绕佛后,便轮到信徒执铜勺舀浴佛水为太子佛洗礼。
薛青迟依葫芦画瓢淋了三次,以为仪式就此结束,没想到等所有人都淋完后,僧人开始派发浴佛水。
甘草茶和其他药草做的浴佛水,自然是黄色的,也叫“香汤”,她原本以为这水是用来擦洗身体的,看到天隆帝毫不犹豫的喝掉整碗香汤后,她有点讶异,原来这是用来喝的。
薛青罗排在她前面,见她露出惊讶的表情,善解人意地解释道:“据说浴佛水喝了可以延年益寿,消灾解难,百病尽除,姐姐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多喝两碗才好。”
“是吗?听起来比仙丹还要厉害。”薛青迟笑了笑。
“仙丹不知道哪里找得到,这浴佛水可是年年都有,陛下这么虔诚,我们也应该多些诚心,心诚则灵嘛。”薛青罗不遗余力地游说。
“说的是。”薛青迟不再言语。
派发浴佛水的僧人身前便是方才放着太子佛的金盆,旁边有个矮桌,桌上搁了一大个篓子,篓子里装着的全是黄褐色的碗,碗身上的字样略有差别,有的写着“佛”,有的写着“寿”,也有的写着“禅”。
僧人左手拿碗,右手持勺,一勺一碗,一碗一人,不紧不慢,有种韵律之美。
轮到薛青罗的时候,僧人刚拿起碗,薛青罗就叫住了,“等等,这位师父,我想要挑个喜欢的字样。”
僧人自然随她,薛青罗背对着薛青迟挑了好一会,找出了两个碗,其中一个写着“福”,一个写着“安”。
她对薛青迟笑道:“安字归你,福字归我,你可要平平安安生下小皇孙,我就等着享清福好了。”
随后把碗递过去,让僧人舀上浴佛水,“安”字碗递到薛青迟跟前,“来,赶紧喝了吧,平安喜乐。”
薛青迟定定看着她,没有接过汤碗。
薛青罗面色僵了僵,笑得有点勉强,“姐姐,你怎么还不接?我端得有点累了呢。”
薛青迟却伸手去接“福”字碗,“我想我比较缺福气,想和你换一下。”
薛青罗往后退了两步,随即意识到不太妥当,笑了笑,“可不许跟我抢,这碗是我的。”
可是下一瞬,她左手腕一麻,“福”字碗落到了薛青迟手上,薛青迟冲她笑道:“谢谢妹妹相让,汤快凉了,妹妹赶紧喝吧。”
薛青罗右手抖了抖,“安”字碗从手中滑落,摔到青石板上,“砰”地一声,碎成几瓣,她面上掠过一丝慌张,“对不起,这碗太滑了,师父您重新盛一碗给我吧。”
薛青迟抓住了她的手,把“福”字碗塞到她手里,满脸笑意道:“妹妹好不容易挑出来的‘福’字碗,我怎么能抢呢,还给你,端好别再撒了,这一盆浴佛水也没多少碗,你洒多了后面的人可就喝不上了。”
薛青罗端着碗的手却抖得更厉害了,她好几次想要松手,薛青迟却始终抓着她的手,让她没法动作。
她柔和的脸上终于撕开了一丝裂痕,眼里露出愤恨的光芒,冲薛青迟喊道:“放手!”
薛青迟一脸受伤的表情,“妹妹,你怎么了?我只是担心你又撒了浴佛水,才帮你捧好,你怎么生气了?是不是刚才端得得手酸了?要不我喂你吧。”
她手下稍稍用力,将汤碗送到了薛青罗唇边,笑得云淡风轻,“张口,不烫的。”
薛青罗却一脸惊恐,死活都不肯张开嘴巴,仿佛面前这碗不是她盛赞的浴佛水,而是要命的毒药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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