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裕也沉默不语。
今天之事也超乎他的想象,易玄子在他眼里,此时和邪魔差不多。
他居然还装模作样的驱邪?
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谬之事吗?
“这时候揭发他王爷会听吗?”他嘀咕道,苏木听到了,愤怒简直要冲破天际,他一把揪住邓裕的衣襟,手指指着他,恨不得戳到他眼睛里去。
“要不是你,能弄出来这样的事?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业障,你这样做恶,就不怕死了下十八层地狱,就不怕子子孙孙都要做牛做马?呸,你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两人针锋相对了一辈子,就算是邓江把苏源挤出太医院,苏源被挑断手脚筋的时候,苏木都没有这么痛恨邓裕。
就算他不是幕后主使,干出这样的事,他也猪狗不如!
“别争了,我们先把事情解决吧。”薛青迟劝说道。
太二抓着邓裕和苏木的肩头,率先把他们两人送上台去,然后下来接薛青迟,揽着薛青迟的腰的时候,她靠近他耳畔,提醒道:“注意保护他们两人,别让他们被易玄子的精神力给控制了。”
太二点点头,一上台便悄无声息地用异能护住了苏木和邓裕两人,就连薛青迟,他也不太放心,一同护住了。
苏木走到陆世良跟前,沉声道:“王爷,我们有事要禀告。”
陆世良摆了摆手,不在意道:“等血祭结束之后再说。”
结束之后?
黄花菜都凉了。
苏木心中已经凉了半截,他当即道:“王爷,腐尸病不是什么邪魔弄出来的,是有人故意下了药,只要药物还没侵蚀到脑部,就还能救,我们苏庆余堂已经救活几千人了。这次灾祸的罪魁祸首正是易玄子,您不能听信他的话,滥杀无辜啊。”
“可是你们药堂宣称治好了的那些也死了不少人呀,我估计您还是没找到对症的方法,可是府城的百姓已经等不下去了,多等一天,就有多一些人被感染,我必须对其他百姓负责。”
陆世良有点不耐烦,他看在苏木两次救命之恩上,没有追究他们药堂的责任,就够宽大了,苏木竟然还诋毁易玄子。
当他不知道邪魔的起源正是他们苏庆余堂吗?
等血祭结束了,他还得请易玄子去苏庆余堂驱一下邪,彻底了结此事才行。
陆世良完全听不进去,薛青迟都有点着急了,她问太二:“我现在没法感知他脑海里有没有种子,你能判断吗?如果他已经被易玄子给控制,我们直接杀了易玄子就好了,不用多废话。”
太二摇了摇头,“没有。”
薛青迟无语了。
没有被控制也能固执成这样?
他脑子也遭到感染,已经坏掉了吗?
邓裕站了出来,满脸愧疚道:“王爷,这件事确实是易大人指使我干的,他给了我一罐子药,让我下在受伤之人的伤口里,我原本以为那药只是腐蚀血肉而已,没想到它会传染,酿成滔天大祸,请王爷明鉴。”
陆世良怔住了,惊讶地看向邓裕,“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件事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也逃不掉。”
邓裕跪了下来,“草民知罪,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是草民出于私怨,才参与其中,草民愿意承担任何后果,只求王爷饶过草民的家人和邓回春堂,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易玄子微笑着走了过来,“王爷,时辰已到,请下令吧。耽误了时辰,我不敢保证一定能祛除成功。”
他分明也听到了邓裕所言,却看也不看他,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似的。
陆世良看了看邓裕,又看了看易玄子,顿在了原地,不知道该相信哪个才好。
如果真是易玄子一手策划的,他手中一定掌握着非常恐怖的东西,不然不会随便弄点药就害他损失了几万百姓。
这样的人,就算他想追究责任,又能追究得起吗?
就连他麾下的将士,也有不少人感染了腐尸病,若是易玄子逃脱,再弄出点什么,他怕自己也中了招。
到这个时候,已经不是信哪一个的问题,而是哪一方更强,必须听哪一方。
他不免感到气馁,堂堂镇南王也要在国师的弟子面前低下头来。
明知道邓裕说的很可能是事实,也不敢揭发出来,可能今后也要受控于易玄子。
他眼角余光看到了易玄子脸上的表情,那分明是警告之色,敌强我弱,要有自知之明。
“邓裕,易大人不是你可以诋毁的。”他批评道,没再理会苏木和邓裕,而是和易玄子站到一起,面朝眼前密密麻麻的百姓和将士,清了清嗓子,便要下令血祭。
下一瞬间,他眼前献血飞溅,鲜艳的红色铺满了他的视野,他怔了怔,艰难的扭过头,易玄子已经人首分离,“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头颅上的眼睛依然平静的睁着,仿佛丝毫不曾察觉致命的危险袭来。
没有一点预兆。
没有半句提醒。
没有多余动作。
全场寂静一片,静的能听见汗水砸落地上,溅起灰尘的声音。
台下几万百姓和将士瞠目结舌地看着台上,台上的邓裕和苏木也都呆住了,一动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把滴血未沾,闪耀着阳光的佩剑“哐当”一声扔到了陆世良脚下。
陆世良木然地把目光移到了地上。
那是他的佩剑。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抽了出来,还杀死了易玄子。
他足足僵了一刻钟,才转身看向已经走回薛青迟身旁的太二,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青年似的。
明明看上去举止优雅,气质从容,落落大方,和一般的贵公子无二,和白云书院学子的气质无二。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一句话都没说,干净利落地杀死了易玄子,他甚至察觉不到他是如何出手的。
不,如何出手的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是怎么做到这般云淡风轻,好像只是踩死了一只蚊子一样。
这是易玄子啊。
国师唯一的弟子。
刚刚还在降妖除魔啊。
血祭几万人都不眨眼啊。
青年挑了挑眉,勾起一抹唇角,“王爷,刚刚已经血祭了,应该没有错过时辰吧。”
“没,没有……”陆世良发现自己竟然有点结巴,他竟然被一个青年镇住了!
一定是因为他身手太过厉害的缘故,他怎么可能被吓到呢,他是镇南王啊。
前有易玄子,后有太二,难道他真的老了吗?
如今的年轻人做事他怎么看不明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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