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谦这才发现,喊自己起床的是他的亲娘。
“母妃,您怎么一大早来这里?”他纳闷道,不是早就不管他了吗?
“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陈蓉怒气冲冲道,把自己妻子给踹得见红了,他还呼呼大睡,他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老眼看就要到了,要是了解事情始末会如何。
陈蓉不敢想象。
“还不赶紧起来洗漱换衣服,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跟个酒鬼一样,你到底喝了多少酒?”陈蓉催促道。
陆元谦坐起来,看到正在给大夫包扎的苏珍,愣了愣,“这是在干嘛呢?”
苏珍垂着头,一语不发,眼泪珠子砸在地上,摔成好几瓣。
房间有一瞬间落针可闻。
“还不是你祸害的!”陈蓉简直恨铁不成钢。
等陆元谦明白自己半睡半醒间干了什么,顿时想起来,他好像被人用冷水泼醒过,正想争辩一番,看到陈蓉满脸怒色,又咽了回去,默默去洗漱了。
苏木赶到后,刚走进书房,见到满屋子薛青迟的画像,心中一跳,这算怎么回事?
陈蓉见他来了,跟见到救星一样,热情招呼道:“苏老您来了,赶紧给珍儿看看,她不小心跌倒了。”
说这话时,她哀求地看了苏珍一眼,显然不希望她把实情告诉苏木,免得苏木不满。
苏珍缓缓点了点头。
苏木刚捏紧苏珍的手腕,顿时倒抽一口凉气,眼中充满震惊之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苏珍。
孕期不对!
苏珍和陆元谦的事情发生在镇南王生辰宴上,生辰宴都过去四个月了,她怎么怀孕才三个月?
孩子到底是不是陆元谦的?
据他所知,陆元谦一直看不上苏珍,事情发生后,也都避着她,两人应该没有再发生什么。
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一想到自己孙女竟然给世子戴了绿帽子,苏木头皮就发麻,她怎么敢?怎么有勇气干出这样的事?事情一旦拆穿,他们苏家还有什么脸面在府城呆下去!
这个孩子不能留!
胎漏正好!
干脆小产算了,一了百了。
苏珍看着苏木的神色从震惊到惊恐到决绝,顿时明白他想做什么,心不断往下沉,她错了,不该让祖父过来的。
祖父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个孩子,怎么会包庇她呢。
他都狠得下心把她赶出致德拍卖行。
自从她得知自己怀孕后,便没让家里人给她把过脉,正是因为她知道,苏家人绝对不会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她的余生说不定都要在庙观里度过。
可是,她不能流掉这个孩子。
没了孩子,她这世子妃还有什么未来可言?连世子都地位不保,更何况她一个不受宠爱的世子妃?
她看着苏木,眼里流露出哀求之色,乞求道:“祖父,您帮我保住他,好不好?我只有这个孩子,求求您了……”
陈蓉不知所以,也恳求道:“苏老,这是谦儿唯一的孩子,麻烦您想想办法,一定要保下来。”
世子唯一的孩子。
如果生下儿子,那就是世孙,未来的镇南王。
苏木的心中有一刹那动摇,随即坚定下来,不行,太冒险了,他们苏家虽然不够显赫,但行事光明磊落,无愧于心,又何必贪图权势,做出这样的事来。
真答应了苏珍,岂不是以后睡觉都不得安宁,日日夜夜担心会不会被揭穿?
这世上秘法千千万,谁又能保证孩子的血脉永远不被揭露?
苏珍不知道轻重,他一把年纪了,难道也不知道么?
翻滚的思绪平复下来,他目光平静地看着苏珍,“珍儿的情况有点凶险,先吃了保胎药丸再说。”
说着,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一个白瓷瓶,倒了一颗药出来,又让人倒了一杯水,送到苏珍唇边,“先吃药吧。”
苏珍僵住了,这肯定不是保胎丸。
接触到苏木目光那一刹那,她便明白,祖父铁了心要打掉这个孩子。
这样才是最稳妥的。
对苏家最好的。
祖父根本不稀罕镇南王府泼天的富贵,他一点风险都不想冒,只想保全苏家。
至于没了孩子傍身,她这个孙女在镇南王府如何寸步难移,如何受人冷落,他一点都没考虑过。
他甚至不曾犹豫,就要她放弃这个孩子。
换了是苏叶,他也会这么做吗?
不会的。
苏叶的意见他当然会听,哪里像她,都成了世子妃,也没见他给什么好脸色。
苏珍绝望而又愤怒地看着苏木,半响过去,也没接过药丸和水,无声地抗拒着。
王府的那位大夫见状,咳了声,打断道:“要不先放下,等会再吃药吧,让夫人先休息一下。”
苏木扭头看过来,目光凌厉地盯着他,王府的大夫医术也是万里挑一的,怎么会把不出苏珍的孕期来。
他一声不吭,显然和此事有关联。
不知道苏珍是怎么收买了这个人的,他却决不能容忍。
见苏珍显然不知悔改,到这时候还想留着那个野种,不知情的王妃还关切地看着她,苏木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复又睁开,捏着苏珍下颌,迫使她张开口,把药丸塞了进去,又灌了整杯水,这才放开她。
苏珍被迫吞下药丸,立刻扣着喉咙,呕了几下,想要把药丸吐出来,然而,压根不见药丸的影子。
“祖父!”
她悲愤地叫了一声,他怎么能那么残忍,一点希望都不留给她。
就算不待见这个孩子,和她断绝关系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摧毁她的人生?
苏木却没看她,开起了药方,开好之后递给了王府的大夫,王府的大夫见到上面全是产后调理的药材,惊愕地看着苏木,“苏老,这,这……”
难道苏老也没办法了吗?
这让他怎么和易大人交代啊!
“地上太凉了,把她移回房里休息吧。”苏木瞥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陆元谦,想到外面的薛青迟画像,心中有点悲凉,罢了罢了,珍儿自己都做了错事,他又能对陆元谦苛求什么。
“可以移动吗?会不会伤到孩子?”陈蓉不安道。
“不会。”苏木淡淡说了句。
苏珍被送回房中,躺在床上,看着满眼喜庆的红色,目光空洞而又绝望。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的孩子正在汩汩而出,离她而去,她的喜悦原来只有一天而已。
小腹疼得她泪水不知不觉溢了出来,希望没了的感觉,是这么痛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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