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二费了一番力气,把能砍的竹子都砍了回来,拖到镇子边上,他们谁想走的,取竹子做了筏子就能走。
而他们已经做好的的这三张,终于可以启程。雨水在此刻也小了很多,几乎停了下来。
平日从东来镇去府城要走上一整天,如今乘竹筏需要绕路,路上障碍物估计也不少,可能要花更多时间才到。
无论是太二他们还是杜如风他们,准备的干粮都不多,只能寄希望于路途顺利,可以早点到府城。
做好的竹筏一张大概有十米长,两米宽,可以并肩坐两排人,大家都坐在竹筏中心部分,撑船的人在最后面划着竹篙。
太二这张竹筏只坐了薛青迟、杜若、周承元和严于华,陆元琪那艘竹筏坐了她和几个侍女还有杜如风和钟天意,其余公子坐在另一艘竹筏。
杜若的父母和弟弟到了东来镇后便投奔镇上的亲戚去了,没有喊杜若,杜若离开东来镇便也没有喊他们。
望着距离越来越远的东来镇,她有点怅然若失,长这么大,她还没有去过东来镇之外的地方,不知道据说繁荣昌盛的府城又是什么模样,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阿爹阿娘和弟弟。
虽然不喜欢他们老是算计自己,可真的要分别了,又觉得舍不下,到底是自己家人呀,天底下再没有比他们更亲近更熟悉的人了。
小丫头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竹筏上的小板凳上,模样看着有点可怜。
薛青迟摸了摸她的头,安慰道:“也许过几天洪水就能退了,咱们说不定还回来青山村。”
“嗯。”杜若感到自己鼻子酸酸的。
薛青迟也想叹气呀,他们才盖好的小院子,住了不到一年,这就被水淹了,泡了这么多天,墙根肯定泡坏了,哪怕水退了,也是住不得了。
去府城也不知道要待多久。
周承元突然开口,“府城有个白云书院。”
“嗯?”薛青迟不明白,干嘛突然提到书院。
“理不辨不明,事不鉴不清,这件事,光是埋头苦读也是不行的,还得和其他人有所交流,每个人秉持的观点都不一样,有争辩有碰撞才会有更深的认识。
白云书院是西南最好的书院,在大夏名气也不小,太二可以到书院待一阵子,和同龄人好好交流交流。”周承元说道。
他教的太二,自然知道太二的学习速度和领悟能力多么可怕,可是太二总是和他交流,过于局限,又没怎么和同龄人相处,这让他觉得远远不够。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阅人无数,到白云书院不管学业有没有进步,和人多打交道总是好的。
薛青迟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周承元一眼,也没说破。老先生恐怕自己都没搞懂他这么在乎太二的成长是为了什么。
他分明是把太二当成太子来带了吧。
她和太二对那张龙椅可是半点兴趣都没有,也不希望卷到什么血雨腥风里去,只想平平淡淡过点小日子。
只不过,有些麻烦不是你想避开,就能避开的。
冥冥之中,命运自有安排。
太二专心致志撑船,薛青迟闲的无聊,干脆捞了一条草藤,掰了一小块烙饼,绑在草藤上,甩进水里钓鱼。
“丫头,烙饼放水里泡一会就没了,你还指望钓鱼?这草藤连鱼钩都没有,你这和姜太公钓鱼也没差了。”严于华见薛青迟一本正经地打算钓鱼,不由笑道。
“可不是嘛,我这是愿者上钩。”薛青迟笑道,她又不需要鱼钩。
薛青迟的五感能附到草藤上,不过水下黑乎乎的,她只能把触觉附上去,察觉到附近有活物经过,就驱使藤蔓缠绕上去,没一会儿,就让她逮到了一条大鱼。
猛的一提,提上来一条鲥鱼,摔在竹排上,严于华赶紧捉住了,周承元也不由惊讶道:“哎呀,是贡鱼啊。”
《本草纲目》记载:“鲥出江东,今江中皆有,而江东独盛,故官府以充御贡。”
鲥鱼自古以来就是贡品,通天江特产,除了江边的人家偶尔能捕捉到,官船要是抓到那都是小心翼翼养起来进贡的,周承元也没吃过几次。
没想到一场洪水,鲥鱼都从通天江跟着过来了。
许是运气好,薛青迟一连逮了十来条鲥鱼,还有一条肥胖的鳡丝,鳞片闪着金光,竖起来比杜若还要高,胖的需要两三个人才能抱起来。
“可算够吃了。”薛青迟这才罢了手。
跟在太二筏子后面的杜如风等人早就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看看,这又是哪一出话本里的故事?随便捡根草藤也能钓起来那么多条鱼,还有那么肥那么大的!
难道洪水里这些鱼都饿昏了头,见着草藤便扑上去咬?
杜如风看得眼都红了,他也从水里捞了一根草藤,学着薛青迟的样子绑了块饼子上去,甩到水里。
然而,他并没有察觉到半分动静,每每提起来一看,饼子没了,鱼也没见着。
“莫非那些鱼都是雄鱼?见着美人就跟上来,见着我这样的俊男,就跑了?还是说,我才是沉鱼落雁的那个?”
杜如风一个人叽里咕噜的,除了他旁边的钟天意没人听懂他在瞎唠叨些什么。
钟天意简直被他蠢笑了,“真是呆子,谁家钓鱼一根草藤就能钓上来,指不定用了什么秘药,你依葫芦画瓢哪能行?”
杜如风不服气,钓了大半天,一无所获。
等到午间,他们这两个筏子的人啃着难吃的干粮的时候,对面太二那筏子的人可有滋有味了。
换了严老将军撑船,太二把鱼干净利落收拾了,用水囊里的水冲了下,抹上携带的独家特制烧烤调料,路过林子时又砍了些被淋湿的干木头,虽然不好点燃,不过也不是不能点燃,费点时间,还是能生火的。
多垫了几层,也不怕烧到筏子。
就这么在筏子上烤起鱼来。
那香味,闻到的人都恨不得把鱼抢过来,当初薛青迟都能觉得吃了太二的烧烤死了都值了,更何况后面这群对美食认知还比不上薛青迟的贵公子。
严于华的两个随从还是沾薛青迟的光才有机会尝到太二的手艺,如今也一人分了一条鱼,把那两条筏子的人看得不断咽口水。
两个随从顿时拎着鱼往筏子尾端走得更远了些。
他们才一条鱼!
用再饥渴的眼神看着他们都别指望分一丁点!
他们也不顾鱼刺多,狼吞虎咽吃起来,确实美味,食之难忘,好吃得让人几乎感动落泪。
分完了鲥鱼,鳡丝也烤熟了,太二把最鲜嫩的部分切下来给薛青迟,薛青迟手里还捧着啃到一半的鲥鱼呢,空不出手来,太二干脆削成一小块一小块,亲自喂给薛青迟吃。
两人的亲密互动直接把后面筏子跟着的陆元琪看得眼都红了,这村姑,凭什么理所当然的享受太二的照顾!要喂也应该喂给她吃。
筏子突然颠簸了一下,陆元琪差点被颠出筏子,原来是路过乱石带了,筏子底下时不时会撞到石头尖。她回过神来,看到前方有几块巨石,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