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凤江把那壶普洱倒掉，重新泡一壶铁观音，说：“小婉啊，说这些，只是为了让你知道，背地里下的功夫，老爸比你要多太多。万国地产是我一辈子的心血。是我横刀立马双手染满鲜血打下的天下，和你一样是我的孩子。你孝顺，不想它垮掉，可是我更加不想他垮掉。也不会让它垮掉。苏子遥挺有能耐，但必须说明一点，他才十八岁，太嫩。很多事情，能迷惑你这种年龄的姑娘，但我们这些老东西，从看第一眼就明白了。你先别着急解释。你站在我的角度看看，看看苏子遥这一年来，是怎么起步的。”
唐婉怔怔着说不出来话。
唐凤江笑了笑，摇头道：“我只是看到，一个一穷二白的年轻人，因为做了小朵儿的家教，和小朵儿成了朋友。然后又通过小朵儿，认识了万国地产的执行总裁唐婉。又特别特别巧合的救了唐婉一命，然后一年来顺风顺水，帮人做工地，帮人陪标围标，一年不到，从穷小子，身价不菲。夏长书这个工地做完，他应该有超过五百万了吧。”
唐婉不可思议，好半响才说出来几个字：“爸！你竟然这么看他？”
唐凤江说：“不好意思，不是爸这么看他，而是恰好，他让爸看到的就是这些。”
唐婉说：“就按你说的，既然我是他的靠山，他还能骗我不成？他说夏长书有问题，那么就肯定有问题。”
唐凤江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自信满满道：“谁知道呢？肖飞讲的那个故事还记得吗？一匹狼，为了生存下去，连自己腿上的肉都能啃。他的靠山是你，就能喊你姐。可当他的靠山不是你，比如是司马庸，比如是赵大山的时候，你就是他腿上的一块肉啊。”
唐婉怒道：“胡说！我和他的关系，早就不只有利益了。”
唐凤江皱起眉头，问：“小婉，难不成你们之间，生米煮成了熟饭？”
唐婉红着脸，说：“爸，那你乱讲什么？”
唐凤江叹了口气，道：“小婉啊，如果你们之间真的有感情，甚至上过床，有过夫妻之实，爸说不定还会仔细考虑考虑你说的话。这世上啊，除了膝下的子女，也就只有床上的爱人能稍微说几句真话，能信三两分。这件事你不用说了，答应并购中京建工的事，我不是犯了糊涂，也不是脑子秀逗。我心里有数。司马庸的名声我听你念叨了十年，也打听出了不少。爹无法否认，他是一个鬼才！能化腐朽为神奇，有鬼斧神工之力的鬼才！可是，小婉，你老爸在商界腥风血雨半辈子，这局棋，他想吃掉我的老将，最少也要把车马炮全折在这里。”
唐婉无言以对，心里有一半失落，有一半愤怒。
唐凤江心情却不错，眨了眨眼睛，凑过来小声对他说：“乖女儿，你觉得，赵大山，曹为国，严守一，哪个是人，哪个是鬼？”
唐婉没好气问：“什么意思？”
唐凤江哈哈大笑：“内鬼啊！老爸的人啊！”
唐婉当场愣住。
她知道，唐凤江不可能和她开玩笑。如果赵大山三人组合里，有一个人是内鬼，其实和唐凤江一个阵营，那么这件事，真的就好办多了。
可是到底是谁呢？
严守一？肯定不是，严守一老来得子，严苛是他严家三百亩地里的一根独苗。现在可还在医院躺着呢。伤那么重，就算一个阵营，恐怕也叛变了。
曹为国？这人是个笑面虎，看似和任何人都和气生财，其实最阴险贪婪的就是他。他还是严守一的姐夫。亲姐夫。貌似也不会是他。
赵大山？
那更加不可能了。拉帮结派坑唐凤江的，就是赵大山带的头。如果不是赵大山，严守一和曹为国也没那么大胆子。
唐婉思来想去也猜不出是谁。
她说：“爸，这人靠得住吗？”
唐凤江一脸自信：“放心！这人，至少比你那个子遥弟弟靠得住。”
唐婉很不爽：“你凭什么这么信任他？”
唐凤江反问：“你又凭什么这么信任苏子遥？”
唐婉支支吾吾，好半响，说：“凭感觉！”
唐凤江呵呵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苦口婆心道：“小婉啊，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看人，要用眼睛，不能用感觉。感觉最容易蒙蔽的就是视线。你等着瞧一场好戏吧。夏长书起了贪心，那么万国地产这一场争斗中，他就是第一个外来的牺牲品。他之后，下一个，就是严守一。”
……
唐凤江指点江山，激扬文字，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自信。
可是一个月后，他就傻眼了。
对于唐凤江来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是个笑话。这笑话让赵大山严守一曹为国三人哈哈大笑，却把他的脸打的啪啪响。
唐凤江口中的内鬼是赵大山。
秦香薷曾经说，赵大山十多年前，总是半夜被噩梦惊醒，起床在阳台上抽一宿的烟。他做过太多恶事。原始资本的积累，手上沾满血腥。一步步踩着尸骨山爬到金字塔顶峰，更是有铁血手腕。草根出身飞上枝头的凤凰，要么懂得垂首感恩众生，要么就想把所有能抓到手里的，全都抓起来。
万国地产曾经融资过两次。唐凤江本来有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可是融资两次后，后续复杂的股份变迁，成了现在的格局。
他只有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的股权，控制不了万国地产，等同于万国地产已经不是他的。甚至万国地产一个股东会召开，他这个名义上的董事长帽子都能摘掉。
唐凤江特别不满，野心勃勃之下，他联系到赵大山。这是五年前的事。
五年前赵大山只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比曹为国还少百分之一。是唐凤江帮他搞定了另外百分之三成为公司第二大股东。
两人密谋，由赵大山这位第二大股东暗中牵头，拉上曹为国和严守一，然后排挤唐凤江。
而机会一旦成熟，唐凤江和赵大山的计划就会实施，目的就是把曹为国和严守一从万国地产踢出去。而两人按着股本分掉曹为国和严守一的股份。
也就是说，唐凤江有百分之三十，是赵大山的一倍。那么严守一和曹为国总过百分之二十三的股份。分成三份，唐凤江拿两份，赵大山拿一份。
如此一来，唐凤江就有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了。随便再从股市里搞定百分之六，就有万国地产绝对的话语权，到时候万国地产就重新成了他的，所有决议有一票否决权……
可是他太低估了赵大山的狼子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