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江大刀狂如江涛奔流的刀上杀意自陈寒青的身体两侧分裂,陈寒青看着眼前有些瘦弱却无比坚挺的背影,震惊无比:“掌门!”
管夫子右手的两根手指将斥江大刀稳稳定在胸前,微微笑着:“想动我门下弟子,问过我这个糟老头子没?”
黎均朝着管夫子行了一礼,平静道:“武落钟离的管掌门,早就听说掌门实力高强,今日黎某有幸见之。不过眼下局面,掌门还敢贸然一人出面,未免太沉不住气了些。”
管夫子鼻子冷哼一声,说道:“眼下什么局面?你们两个要造反,难不成还要我在一旁偷摸看着?”
他微微皱了皱眉头,忽然话锋一转:“黎均,想起来你我以前见过一面,那时你虽然孤傲清高,倒也不像现在这般狷介诡邪,怎的变成如今这幅样子了?学谁不好,偏偏学你身边这个不成器的绥浅斯。”
被管夫子仅仅用两指便限制住攻势的绥浅斯一动不能动,嘴皮子气得直哆嗦,却连一个字都不敢还口。
黎均抬起眼眸,越过管夫子看向了月台上白衣绝然的萧若心,眼中露出一丝悲凉和恨意。凌云阁阁主望着这位小时候与自己关系甚为亲密的男子,美丽的眼睛里同样是一缕不明缘由的失望。身后的穆非遗看到了黎均眼神之中的那份微弱爱怜,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黎均收回了目光,嘴角一翘,说道:“我自是有天命在身。我对眼下的九州大陆兴亡如何并不感兴趣,但包括神鼎在内的几样神物,我必须拿到手。”
管夫子心中恚怒,厉声道:“如此就不必废话,你们要打,老头我就陪你们打!”
黎均说道:“管掌门虽然被誉为天下第二,但要一人面对如此多西凉谷苗的死士,只怕会九死一生,这又是何必?”
管夫子有些不厌烦:“我的生死轮不到你来忧虑,再者,我何时说过只有我一人?”
话音刚落,又有几道身影带着非同寻常的气息飞入了场间,落在了管夫子身后,与黎均等人形成了对峙之势。
双手负后面容冷凝的林荣子。
手拿戒尺望着绥浅斯目露憎恶的虚道庭。
佛珠挂在虎口浅吟着阿弥陀佛的空余。
陈寒青看着忽然出现在身边的几位前辈,心中满是震惊。
绥浅斯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冷意,黎均则在瞬间便看透了场上的局势,一眼如利剑,直接刺向了百官台上的辛帝,开口道:“这是你设下的局?”
小辛帝的眼中是君王特有的那份冷蔑,强如青天塌下一般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他听闻黎均的质问,说道:“你以为你的计划很隐秘,天衣无缝?朕以身试险,亲自做诱饵等在此地,便是为了引你与绥浅斯上钩。”
天子站起身来,一挥龙袍袖口,猎猎作响:“今日,朕便要在这聚星山上彻底收了谷苗和西凉。谋逆作乱者,天不惩之,朕惩之!”
煌煌天威,让被困在彩牢之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皇帝陛下亲自当起了巨大的诱饵,还有谁会在意此刻自己的困境?
这时,黎均的目光朝月台上瞟了一眼,这一眼看似无意,但却被陈寒青准确地捕捉到了其中的一丝诡异。
随后,月台上传来了一声满是振奋的朗朗呼喊,穆非遗高居右臂,高声道:“不过是区区光牢,我们这边如此多的修行者,齐力一同攻之,我就不信破不了!”
话音还未落地,穆非遗身上的真元便已经疯狂溢出,雪龙蛇出现在他的右手上,他侧身朝后跨一步呈现拉弓之姿,雪龙舌指向的便是黎均等人的位置。
在场的修行者听闻这句鼓动,大多都体内气血翻腾,纷纷效仿着穆非遗的举动准备对牢笼发动一次强大的合力攻势,便是连清山都侧举青玉,直白和纯粹的剑意如雪龙舌上那根离弦之箭一般,一触即发。皇甫诚和唐稀来自然而然不会袖手旁观,两人俱是动用了体内的所有真元,准备奋力一击。
黎均看着彩牢内众人的举动,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忧虑,而被管夫子完全压制住的绥浅斯,除了嘴上嗤嗤的恼怒气息之外,别无他字。
下一刻,穆非遗眼中一定,拉满双指的弓弦一松,一道真元化作的利箭呼啸而去。
拉满一指便可一箭敌千军,双指的威力可想而知。
像是收到了某种信号,数百位实力参差不一的修行者同时发力,各自用自己的绝招朝彩牢的同一处打去。
而与此同时,一直沉默着的萧若心和清云也忍不住出了手。
作为凌云阁的阁主,萧若心的弓法在世间一骑绝尘,但这并不是她最强的招式,她真正的修为体现,便是在她的两袖清缕之间。
三颗黑色的棋子从她的袖口处飞出,速度快到惊人,竟是一瞬便超过了穆非遗射出去的箭,直接击中在犹如五色瀑流从天洒落的光墙之上。
于此同时,清云的出手显得更为简单,他本就有着天下前十的实力,仅仅一挥手,一道气息便如风袭去,将空中来自不同人体内的真元牢牢固定在一处,融合得恰到好处。
这一团犹如杂烩一般的真元的威力不可想象,几百位修行者众志成城,一心想要破了眼前的光墙。
然而这看似能毁天灭地一般的真元在触碰到光墙之上的时候,忽然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被投进了深不见底的湖泊,除了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之外,竟是没了其他的动静,悄悄地沉入了湖底。
彩牢之内的修行者们看着自己的真元被光墙全部吞没,竟是一点点痕迹都未曾留下,全部都傻了眼。
萧若心和清云彼此望了一眼,俱是迷惑不解。
穆非遗却不死心,他原本一天只能发动一次全力的弓袭,此刻却强忍着手上以及身体上的疼痛再次拉满了两指的弦距,咬牙厉声道:“不要放弃,再来!”
众人再度酝酿体内真元,如方才一般再来了一次。
比之先前更加强大的真元集结投向了光墙,但结果还是一样,被尽数吞没。
这一次,众人眼中的坚定变成了骇意,莫不是真元对着光墙无效?可这是何道理?
陈寒青看着众人发动的真元被眼前的光墙毫无保留地吞没,隐约觉得此刻光墙上撒发出来的气息有些似曾相识,他看了一眼周围,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些西凉和谷苗的死士难道就这样看着众人破坏这彩牢而无动于衷吗?
他忽而转头看向了黎均,恰好窥到了对方眼中不易察觉的一丝笑意,心中犹如平地炸雷一般,瞬间便跌入了一片惊骇之中。联想到先前黎均似是有意为之的那份递向月台的眼神,陈寒青忽然明白了一些东西,当下便觉得全身冷透,是寒到骨子里的那种恐惧。
“再一次!”
月台上的穆非遗依旧不想放弃,哪怕他此刻就连握着雪龙舌的手臂都无法抬起来,但他眼中的那份坚定和语气之中都透着一些异样的情绪,便是连萧若心都回身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今日自己这位弟子的举动颇为奇怪,难道是此刻处境扰乱了他的心智?
“等一下,不能再攻了,这些光有古怪!”
陈寒青终于开了口,彩牢内的修行者纷纷停了手,全部看向了陈寒青,一个个眼神困惑而愕然。
萧若心的瞳目此刻犹如湖底流沙激荡开来,皱眉看着周身的光墙,想要从中窥得一些什么端倪出来。
清山收了青玉上的剑势,咬牙切齿地看向了清云,问道:“师叔,你看出来什么没有?”
清云摇了摇头一语不发,只是脸色有些不太好,似乎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所做可能正中了下怀。
“寒青,你发现了什么?”管夫子背着身子问道。
陈寒青脸色苍白道:“这光墙上的气息...与那个时候万华之境上的很像!”
管夫子身子一震,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夹着斥江大刀的双指猛的一用力,绥浅斯整个人被其狠狠摔了出去。
管夫子露出了陈寒青从未见过的惊怒和杀意,指着黎均的眉间怒道:“你!你想毁我太华山!毁我武落钟离!”
此言一出,萧若心和清云瞬间便明白过来了怎么回事,饶是两人心中定力再强,也不禁面色惨白。
一旁的林荣子骇得脚下后退了两步,回身看向东方天际,有些绝望地轻声唤了一声:“师妹...”
而剩下的修行者们,还全都是一脸茫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
黎均忽然仰头哈哈大笑了两声,说道:“用转阵之法将诸位的真元送到了太华山,初闻这个计划的时候我还担心会不会有什么纰漏,如今看来倒是我杞人忧天了。”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同样在窃窃偷笑着的绥浅斯,忍不住夸了一句:“不愧是向良先生的计谋,当真让我大开眼界。”
随后他又看着已经怒不可遏的管夫子,说道:“武落钟离之所以叫武落钟离,这名字的含义我是知晓的。武代表武迹殿,落代表着落字阁,钟代表着流光幻钟,而这离,指的便是离山。”
黎均满意一笑:“离山,便是息壤。我要息壤,自然要毁了你的巫落钟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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