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青一剑挥出剑气如龙,与郑敬池背手不动而发的笔直剑气相比,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细腻和强势。
郑敬池为人刻板,平常喜怒不露于表,却唯独对剑情有独钟,方才一叹“好剑”出自他口,那便真的是好剑。
两道剑气一触即缠,轰然一声巨响,屋内剑意四溅,原本装饰华丽的房间瞬间一片狼藉,除了郑敬池和陈寒青之外,屋内其他人全部都愕然惶恐不已。
郑敬池看着陈寒青冷静的面孔,说道:“短短几月不见,你竟然已有这等本事?”
陈寒青看着他默然不语,握着昆吾剑的手紧了一紧。
“寒青哥哥”采薇跑到陈寒青身前,眼中透出奇怪和担忧的神色。
陈寒青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说道:“郑前辈,我已能够控制体内气血不再发狂,那日临阳镇的状况绝不会在此发生,还请手下留情。”
郑敬池闻言不再言语,一直躲在桌下的董谦熊极为狼狈地爬出来,然后飞快地躲到了郑敬池的身后,一手指着陈寒青说道:“放屁,你瞧瞧这屋子,不放狂比发狂还可怕郑师兄,快,快把他给赶出去”
郑敬池无动于衷,刚刚还在屋子里的阿山此刻已经吓得不知躲到哪里去了,一脸震惊的安安被方才的剑气扫荡吹拂的面色惨白,看着这个执剑陌生男子渐渐露出一丝敬佩来,凡人总会对修行者心生憧憬和向往,更何况是尚还年少心思胆小的小小厨子。
陈寒青看了眼郑敬池,又对董谦熊说道:“董少爷,你放心,我绝不会再上前一步,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商量一事。”
平时一天挤不出两三个字的郑敬池破天荒地对身后颤颤发抖的董谦熊说道:“有我在,他伤不了你,不如听听他所说何事,指不定董少爷你也有兴趣。”
董谦熊一双小眼睛转了转,看着陈寒青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陈寒青开门见山说道:“我要带采薇走。”
董谦熊先是一愣,随即却是大怒:“你是白痴吗?我从得子楼花了一万两银子把小采薇赎了身,你说带走就能带走了?”
护在前头的郑敬池虽然没有说话,眉头倒是皱了起来。
陈寒青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荒唐,想了一下又问道:“那我把这一万两还给你,你能放采薇走吗?”
董谦熊怒道:“放个屁小采薇是我的,以后我还要靠着她的福气节节攀升呢,多少银子我都不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采薇轻轻扯了扯陈寒青的袖子,小声失落地唤了一声:“寒青哥哥。”
陈寒青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之中。
许久未受苦力折磨的玉葱显得更为柔嫩,只是此刻稍稍有些冰凉。
陈寒青将手中昆吾剑猛地刺入脚下玉砖,扑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包括采薇在内的众人全部一愣,原本站在远处吓得不敢再挪动一步的安安目露迷茫,已经完全搞不清楚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了。
郑敬池的眉头皱的更深,采薇蹲下来抓着陈寒青的胳膊,哀愁道:“寒青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陈寒青对着董谦熊说道:“既然董少爷你不让采薇走,就连我一起收了吧。”
董谦熊从郑敬池身后直起身来,不可思议道:“你说什么?”
陈寒青回答道:“请让我留下来,我以前在得子楼就是一个劈柴搬货的下人,如果董少爷不介意多一张嘴吃饭,我自当愿意当牛做马。”
一旁的采薇轻咬嘴唇,双手抓着陈寒青的胳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似乎是陈寒青如此卑微的举动让董谦熊心中的惧意一下子烟消云散,他大模大样地从郑敬池身后走了出来,看着陈寒青微嘲道:“我凭什么不介意?我介意我身边难道还缺一个下人不成?”
陈寒青抬头看着他,说道:“我可以当你的贴身护卫。”
董谦熊嗤之以鼻:“有郑师兄护着我,还用得着你?”
陈寒青不依不饶:“郑前辈境界与剑法高超,但终究还是孤身一人,只怕有时候自顾不暇,若多一人护着董少爷,也多了一份安心,难道不是这样的道理吗?”
董谦熊眯着眼睛说道:“我为何要收你?你有什么本事能当我的贴身护卫?”
陈寒青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董少爷请明说,我要怎么样,你才能收留我。”
董谦熊伸出一指指了指脚下,说道:“这里是皇城咸阳,这外头便是聚星山。九州大陆无数年轻修行者来此角逐,便是要证明自己是天空里最明亮的那颗星光。”
他看了眼陈寒青,说道:“我从来不会要一个半吊子修行者来当我的护卫,除非你能证明给我看,你确实与众不同,值得我收留你。”
陈寒青早已猜透董谦熊这番话语当中的意思,直言道:“所以只要我拿到摘星大会的头名,你便会留下我?”
董谦熊哈哈大笑道:“你觉得你能拿下摘星大会的头名?不知道该说你是自信过度还是不自量力,你若真能在摘星大会上夺魁,别说留下来当我的贴身护卫,就算让我跪下来拜你为师都不成问题。”
陈寒青站起身来,很认真地说道:“希望董少爷你能说话算话。”
他回头看着采薇,朝一脸忧容的美丽少女微笑着说了五个字:“别担心,等我。”
说完,他一手将刺入地面的昆吾剑拔出,重新背至身后,然后便转身跑了出去。
采薇蹲在地上,望着那消失的倔强的背影,心觉欢喜却哀愁满目。
从惊慌迷茫当中清醒过来的安安跑过去扶起采薇,然后两人同时默然地看向了自家少爷。
董谦熊被陈寒青方才最后的言语怔住了神,渐渐露出一丝慌张来,他将脑袋凑近郑敬池的耳边,问道:“郑师兄,你看那小子如何,不会真有本事拿下摘星大会头名吧?万一真成了,到时候我岂不是真要跪下来拜他为师了?”
郑敬池拿眼角瞥了瞥这位胡言乱语不计后果的董少爷,讥嘲道:“手中虽有好剑,却无半点强者心境。男儿膝下有黄金,他却为一点儿女心思甘心跪人前。摘星大会若让他夺了首名,初衷却是因为一个女子,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董谦熊松了口气,陪笑道:“也是也是,有郑师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郑敬池看了看屋外天色,说道:“日落将近,不说摘星大会夺魁,那叫陈寒青的少年能不能赶上最后的鸣钟还是个问题。”
董谦熊彻底没了担忧,抚胸长舒一口气。
采薇看着屋外天光渐暗,锦缎裹覆的身段修长美丽,她将郑敬池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在了耳中,却没有露出丝毫的失望和担心,眼中反而是近时难得一见的光彩熠熠。
一旁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动人神采的安安看得痴愣如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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