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带进棺材的秘密
除了佳节时期的拜访,宁致远很少来颜府,颜柳刚从皇宫回来,在他的口中知道了已经让京城沸腾的消息。
那是他主审的一件案子,其中是非曲直他最了解不过,但有些秘密,永远也只会是秘密,就算眼前站着的是自己的儿子,就算他的沉默会让自己的儿子前途尽毁。
杜依依这是第二次来颜府,第一次是随着宁致远来贺喜颜柳荣升内阁大学士,这次还是带着伤来,如此为难一个老人让她有些不忍,但她知道沈客需要这个真相公诸天下。
颜行禄沉默的坐在颜柳身侧,若是减去颜柳额头那几道抬头纹,抹去眼角的鱼尾纹,刮去嘴角下巴的胡须,这对父子可说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这次的事情,他选择站在了杜依依这一边。
并非不孝,自小受颜柳正直熏陶教养的他,也希望能看到一个真相。
“颜学士被奉为是大贺百年来最杰出的刑官,刑官的责任,就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让蒙冤着沉冤得雪,让受害者能得到宽慰,十一年前的血案,致远虽不曾亲眼目睹,但那场烧了一夜的大火至今还是记忆犹新,当年的案子疑点重重却被设为悬案,实则人人都有怀疑,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刑部还在欲盖弥彰越描越黑,连为百姓伸冤的刑部大理寺都这样,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颜学士虽已经不在朝堂,难道真的愿意看到大贺百姓看不起朝廷?”
宁致远在尽力的劝说着,颜柳为官十多载,为人为官如何早已有目共睹,是选择摒弃原则盲目忠诚,还是坚持几念伸张正义,这是每个刑官都必须要面对的命题。
颜柳手肘搭在扶手上,垂在扶手边的双手轻柔的摩挲着扶手边上那两只飞禽的雕刻图案,粗黄的手指随着起起伏伏的雕刻面游走着。“当年之事早已定下结论,刑部公布的真相就是真相,睿王殿下还请回吧!”
“就算是私怨,当时倾尽大贺之力又有大贺百年最杰出的刑官审理,怎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到底当年的案子是不是朱阁所为,颜学士应该很清楚才是!”
“睿王殿下,你并非刑官,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老夫已经不在大理寺任职,没必要与你讲诉绝密案件的内幕!”
“颜学士可记得当初修订完善大贺律法时提出加入律法的一条?”
面对颜柳斩钉绝铁无情淡漠的回答宁致远没有灰心,能被皇上信任的老臣,都是皇上最忠实的追随者,要他道出当年旧事,就是在给皇上捅篓子,颜柳怎会轻易就答应。
当年,人一老,就有是无数当年可以遥想,那是颜柳风华正茂意气正浓的几年,路遇贵人初出茅庐担任要职步步高升,前途无量意气风发的曾参与完善修订大贺律法,在面对三司的几大漏洞的时候,他提出了一条。
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三司作为裁定刑罚的司部,贪污受贿之风比之其他衙门更要兴盛,拿人钱财为人消灾,衙门口朝南开,有里没钱别进来,颜柳曾阅读了打量卷宗做了统计,在广元十二年,有三十人上京告御状,所诉案情惨绝人寰不在少数,但最后结果多是败诉下狱,而当时的刑部尚书家处京城,在江南等地均有屋宅商行腰缠万贯,正是意气风发对贪污受贿深恶痛绝的他,成了第一个打棍子的人,他这一棍子打下来,无数人不得不勒紧了钱袋子,三司无数人丢官下狱,为肃整三司打下了第一针,从此公正为民二字,成为了刑官守则第二页唯一的四个大字。
“行禄,送客吧!”
往事他已经不想再想,每个人在忠君还是忠心的时候都会有自己的选择,他愧对了安国公一家,但错已经错了,就只能一直错下去了。
一直沉默的颜行禄偏头凝视了一眼颜柳,又看了一眼杜依依,前日宫中的行刺她受了重伤,这次她却硬是随着宁致远来了这里,她的脸色很糟糕,就算水粉胭脂掩面也无法遮挡住失血过多的虚弱。
杜依依一直在听着,颜柳不愿说出真相也是情理之中,听得送客两字,她慢慢站起了身。
“今日不说,就只能一错再错,到底是皇上的声誉重要,还是秉持的正义更重要,我想颜学士心里应该能做出选择,杀人者偿命,颜学士要是想一直活在愧疚里,那我们也就不多打扰了!天理昭彰,没人能够一手遮天,今日沈客能够时隔十一年前来复仇,来日真相也会浮现。”
十一年前皇上就是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到了斩草除根才能安心坐江山,当冥冥天注定,血的教训总会被人铭记,临安侯之乱,伏虎军变,皇上已经尝到了苦果,如今沈客以安无暇的身份重掌中军都督府,已经印证了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颜柳怔忡看了一眼杜依依,面无神情的站起了身走入了后堂。
他不信老天,但他相信因果,正是有皇上的杀戮,才会有沈客的现在,往后还会有更多不可皇猜想的结果,他选择了一条路,就只能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在官场这个大染缸呆了这么多年,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颜柳了。
颜行禄带着两人出了大堂,颜柳的偏执他比谁都清楚,这次问不出来,以后也不可能问得出来,这会是他父亲带入棺材的秘密。
府门一名护卫跑了过来,那是他先前派去锦衣卫外监看的,护卫与他禀告了锦衣卫的最新动向。
“宫里头可有消息?”皇上作壁上观,现在也应该是他出动的时候。
“书如海离开了皇宫去了东厂!”护卫回禀道。
朱阁随着沈客出了城,书如海去了东厂,这件事情会如何演变下去?
沈客不能承认他的身份,虽说情有可原但占了欺君之罪,三司息声,状告朱阁跟不可嫩,持械斗殴更不是两人的作风。
颜行禄只将两人送到了颜府门口,离开了颜府后的两人坐上了轿子,打算出城去看看。
城北门的必经之路上已经汇聚了不少兴致勃勃或怒气冲天的百姓,但因为城门的暂时关闭都只能堵在了门口不得出城,军方的事他们毕竟插不上手,就算开打起来也不记得朱阁会占到便宜,杜依依身上有带着伤,想了想宁致远与杜依依两人就折了回来打算去沈府走一遭。
陆湘雪并不在沈府,现在这个时候杜依依也能想到陆湘雪会去了何处,腰间的伤口疼得厉害,也就只能返回了府中。
长了血痂正在愈合的伤口又一次撕裂,但并没有出多少血,敷了药膏躺在了软榻上,她开始与宁致远细细听着秦淮这半天打探到的所有消息。
沈客正在城北送卸甲归田的士兵最后一程,其他四军都督府的兵马也还在,一大队的锦衣卫人马已经出了城北门,城北门关闭消息难以通传暂时不知动静,而留在城中的士兵在听到流言后颇不安分,书如海已经率领东厂与锦衣卫过去维持安稳了。许多早已不涉足朝政的老将回到了都督府,有些原先受过安国公恩情的大臣也站了出来,不管如何说,以目前的趋势,皇上要想就这么平白无辜的杀了沈客是不可能的。
“启禀王爷王妃,信同侯夫人来访!”管家站在寝室门坎外通报。
信同侯去了锦州剿匪,左军都督府现在是宁朝戈暂时负责掌管,前次遇刺是信同侯夫人挺身相救,杜依依一直想要答谢她没有时间,听得是她上门,正是忧心忡忡的杜依依眼光一亮,让管家将她带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