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的老人,虚弱的睁开眼睛,看着孙女在自己身边她也算安心了,这是她最牵挂的人。
“孙女,奶奶累了,但是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啊。”
“奶奶会好起来的,奶奶会一直陪着我。”
穆筱强忍着泪水,抓住了奶奶的手,老人的手已经骨瘦如柴,摸上去像树皮一样粗糙,生病的这几年将老人折磨的生不如死。
“傻孙女,不要再安慰我了。”
“奶奶……”
“筱筱,奶奶最后告诉你,追求爱没错,但是要爱值得的人,奶奶希望你幸福。”
这时,穆筱的爸妈匆匆的赶来,穆父扑通跪在老人面前。
“妈,儿子不孝,还没能好好孝敬您。”
“大铭,有你这个儿子我这辈子很幸福,现在我累了想你爸了,我要去找你爸了……”
老人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使出全身的力气说完最后一句话后,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妈!”
“奶奶!”
穆父一个年过五十岁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失去至亲的痛苦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只能化作那悲痛的泪水,随亡人入土为安。
奶奶去世的这几天。
穆筱一直守候在奶奶的灵柩前,流尽了泪水,哭红了眼睛,跪肿了膝盖。
跪着的穆筱一直想着奶奶告诉自己的那句话“追求爱没错,就是要爱值得的人。”,自己确实追求到自己爱的人。
但是,爱他值得吗?
能看到田牧辰对自己笑或者他能与自己共进晚餐,自己便会高兴的不得了,但是那是幸福吗?
那只是高兴而已吧。
她只是太把自己的好与坏全都拴在田牧辰的身上了,这种爱太卑微了。
小时候,奶奶给自己讲过她和爷爷的爱情,那是穆筱最早认识的爱情。
奶奶的名字叫陈桂兰陈,爷爷叫穆新诚,那得从七十年前说起了。
那时候陈桂兰只有七岁,因为家里贫穷,陈桂兰的父亲将陈桂兰卖到了王家当童养媳,七岁的陈桂兰也不知那便是婚姻,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几十里地外王家的门。
她还是个孩子,现在让她照顾另一个孩子,她还不能明白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男人是自己的丈夫。
她把他当弟弟带了,一个七岁女孩在王家做饭洗衣照顾丈夫,像个使唤丫头,但她不哭不闹,很是懂事。
那时候,她的父母不要她,公婆不疼她,她能做的只能是自己爱自己。
陈桂兰十二岁的时候,王家想让儿子去镇上的小学念书,王家虽比陈家过的好些,但那个时代,好也不过是能吃上口饭。
王家要供儿子上学,能填饱肚子便拿不出学费,同龄的小孩都上学去了,丈夫搀着天天哭,没办法,王桂兰主动担起了供丈夫上学的重任。
上午起来,王桂兰给家里人做好早饭,便背着竹筐上山采些中药,拿去集市上卖,待集市散了,便去给有钱人家放羊,漫山遍野的跑一天,饿了便吃早晨准备的粗干粮,渴了便喝山泉水,放羊途中折些藤条。
到了晚上,陈桂兰将羊群赶回富人家里,回到家里给家人做好饭,便将白天折来的藤条编成箩筐,买些钱。
年级轻轻的陈桂林起早贪黑的供丈夫上学,手上磨满了茧子,她用这双玉手换来丈夫有学上,也值了。
丈夫调皮,在学校里和和别的同学打架,受了欺负回家找陈桂兰,陈桂兰为了给丈夫报仇,拿着赶鸭子的棍子跑去找那些欺负丈夫的小孩,可愁没报,反倒被欺负,磕破了眉角。
这个疤一留便留了一辈子。
那个年代,最怕天灾,在陈桂兰十五岁的时候,大旱,一年没有降雨,在当时土地上的庄稼便是人的命啊,天不下雨,自然庄稼越收越少,终于在第二年王家的田地里颗粒无收,家里储存的粮食也已经所剩无几。
王家就一个儿子,自然有什么吃的都进了儿子的嘴里,陈桂兰在那段日子里常常一两天吃不上饭,吃不饱饭便干不好活,为了填饱肚子,陈桂兰上山挖野菜吃,但是老天爷却迟迟不下雨。
野菜被抢光了,陈桂兰变去扒树皮吃,后来树皮没得扒了,家里丈夫终于抗不过饥饿晕倒过去,陈桂兰拖着有气无力的身体跟着村民走了三十里地路到了城里讨饭吃。
自然灾害下,城里的人也不好过,再加上讨饭的人众多,一天的奔波,拼了性命陈桂兰终于抢到了半个饼子。
当时的陈桂兰已经是饥肠辘辘,面对半个饼子,她咽了咽口水把饼子藏到了褂子里,本是全身无力的她却一口气走了三十公里,将这个救命的饼子送到了丈夫的嘴边。
也就是因为这张饼子,陈桂兰的丈夫活了下来,扛过了干旱,但由于陈桂兰从城里一口气跑回家,心脏供氧不足,落下了心脏疼的毛病。
直到十八岁,陈桂兰长成婷婷玉立的少女,自己一手带大的丈夫却还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但学习不好,常在学校惹祸,终于陈桂兰的丈夫被学校撵回了家。
王家父母实在是无能为力,儿子这么大了不去上学,从小又是什么活都没干过,在家整天无所事事。
正好镇上来了一批征兵的军人,王家父母便想着把儿子送去参兵,就这样陈桂兰的丈夫就这样去了五年。
陈桂兰一边任劳任怨的照顾婆婆公公,一边耐心的等待丈夫回来。
没想到她的丈夫在学业上不行,在军队里却坚持了下来,并且五年下来竟当上了部队的队长。
五年后,陈桂兰已经二十三岁,在那个年代,二十三岁的女子已经算是大龄,终于,陈桂兰的丈夫从部队回来了,因为表现优秀,被安排在镇上工作。
回来的那一天,家里杀鸡宰羊,陈桂兰也穿上了她认为最漂亮的衣服,现在的陈桂兰已经不像小时候一样不懂她和他的关系,五年来她一直等他回来,日思月想。
后来她才明白那时候的日思月想不是爱情,只是自己拿命付出的亲情。
丈夫回来了,在军队的磨练让他像个男子汉了,身材矫健,笑起来有一口好看的白牙,陈桂兰羞涩的来到丈夫跟前唤了一声男人,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样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