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里安静,两个人缩在角落的长桌,声音也不敢太大。
陆嘉珩看起来又好气又无奈,还有一点纵容。
初栀侧着身子看着他,靠窗边的位置,背靠着窗框,滴溜溜的大眼看着他。
毫无预兆的,她突然倾身向前,人靠近过来,抬臂,食指勾着他鼻梁上的眼镜框,缓慢地勾下来。
陆嘉珩垂眼,看着她好奇盯着他的一张近在咫尺的脸:“干什么。”
初栀勾下他眼镜,捏着眼镜腿儿戴在了自己脸上,扭过头来,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一手手臂搁在桌面,另一只手食指指节轻轻扣了扣桌边:“陆同学,学习的时候为什么跟别的同学闲聊?快点做完题,做不完老师要惩罚你啦!”
陆嘉珩桃花眼微眯,情绪莫测盯了她一会儿,倏地勾起唇角。
两个人椅子靠得本来就近,他人又往她那边靠了点儿,面前的试卷一推,长臂伸过去,抓过她面前的那本传播学概论,立起来了。
敞开着的书立在两人面前,陆嘉珩一手把着书,另一只手从后面扣着她小脑袋按过来,伸头凑近。
鼻息相交,他轻轻笑了一声,含住了她的唇。
初栀瞪大了眼,戴着有点大的眼镜也跟着往下滑了滑。
他轻轻咬着她下唇唇片,按着她后脑的手松了松,伸到前面去勾下眼镜,随手放到桌上。
动作没停,舌尖勾着她唇瓣的轮廓,细细地描绘。
整个图书馆温暖又寂静,她身后暖气的热气暖烘烘地,熨烫着她的背。
两个人藏在角落里的长桌前,藏在书本后,偷偷摸摸地交换了一点点湿漉漉的东西。
他怎么总是喜欢这种地方。
初栀羞耻地红着脸感受着他软绵绵的舌尖探入侵略,呼吸有点不稳,半晌才缓过神来,生怕被别人发现,心惊胆战地抵着他轻轻推了推,“唔”了一声,力度很小的抗议。
陆嘉珩微微松了松口,声音低沉,吐息间气息紊乱地交缠在一起,字句染着丝丝缕缕的暧昧:“老师,你安静点儿……”
称呼出口,她整个人一缩,湿漉漉的眼眼角红了一片。
她的气息清甜绵软,像棉花糖,像苹果花,像夏天沙滩上冰镇的椰子汽水儿。
陆嘉珩指尖摩擦着她耳际软绒的发丝,唇舌动作顿了顿,最后又重重在她唇瓣上咬了一下。
初栀疼得泪花唰地就冒出来了,脱口而出的声音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陆嘉珩撤离,身子往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放下了手里的书,垂眼看着她。
他这次咬得其实比起上次力气已经不大了,但痛还是很痛,初栀抬手,想碰碰自己的嘴唇看看流血了没有,轻轻点了点,白嫩的指尖沾上了一点点晶莹的液体,倒是没咬破。
陆嘉珩抬手,拇指指尖蹭了蹭她唇角溢出一点的唾液,被初栀抬手啪地一下打掉了。
她泪眼朦胧地瞪他,凶巴巴的表情被湿漉的眼和通红的眼角染得诱人又可怜:“你又咬我!”
陆嘉珩像是一只吃饱喝足了的狼,饱餐一顿后微眯着眼,心满意足地舔了舔湿润的唇:“忍不住。”
初栀揉了揉痛痛的嘴唇,没好气地瞪他,几秒钟后,她两只手把着屁股下面的椅子,搬着往旁边挪了一点,又挪了一点,和他中间隔开了一点点距离,抽过书来准备继续看。
此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半,被他这么一折腾初栀也看不下去书了,陆嘉珩也不做题了,单手撑着头侧身看着她。
初栀装模作样地看了七八分钟,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终于放弃了,身子往后一靠:“今天不看了。”
陆嘉珩愉悦地勾起唇角:“好啊,那出去走走。”
初栀把书塞进包里:“我要回寝室洗澡了。”
“……”
陆嘉珩唇角不开心地耷拉下去了,仿佛有具象化出来的耳朵耷拉下来了,从大尾巴狼变成了小黄狗:“哦。”
清明过后,又是谷雨。
寒潮结束,气温开始回升,女孩子们脱去了羽绒服厚棉裤,换了好看的春秋装大衣外套。
顾涵谈了恋爱,是个隔壁文院的文艺小青年,姓陈,叫陈星辰,相貌清秀且文质彬彬,和顾涵两个人性格简直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反差极大,特别鲜明。
据顾涵所说,两个人是在某次部门活动相识并且熟悉起来的,也许是缺啥补啥,顾涵虽然性格上颇为大咧咧,其实内心十分纤细且文青,这点通过她天天研究塔罗牌和星座也能看出来。
所以,当陈星辰于万众瞩目之中当场洋洋洒洒作长诗一首,表现出了出尘的气质与非凡才情时,顾涵对他一见钟情了。
两个月后,顾涵从一个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三字经女汉子变成了一个天天在寝室里做美食买了淘宝一大堆摆拍道具岁月静好文艺女青年,顾涵和陈星辰坠入了爱河。
虽然又过了一个月,她又变回了脾气暴躁点火就着的三字经女汉子了。
顾涵脱团那天,陈星辰请客她们寝室里几个姑娘吃饭,连带着他的室友一起。
八个人吃个晚饭,后来又去了ktv,林瞳和顾涵咆哮着唱王妃和死了都要爱,曲毕,轮到男生组,李玉刚一首柔情似水的清明上河图唱得声情并茂。
初栀觉得汉语言文学的男生真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浑身上下都是文艺细菌,让人毫不怀疑他们会大雨天绕着学校花坛朗诵情诗那种。
她想象了一下陆嘉珩唱清明上河图的场景,吓得手里小叉子上的西瓜都掉了,整个人打了个哆嗦。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初栀越来越忐忑不安,情绪越来越敏感,并且彻底变成了一团小年糕。天天拖着他往图书馆里跑,要么就是在家抱着书跑到他家里去,强烈要求两个人要一起学习。
虽然最后往往都是初栀趴在茶几上睡得又香又甜,陆嘉珩在她旁边百~万\小!说,偶尔少女不知道在梦里梦见了些什么不开心的东西,微微皱起眉来黏黏糊糊地呜呜两声。
陆嘉珩侧头,俯身轻轻亲亲她眉心,抬手拍拍她的背,一下一下轻柔安抚。
然后,睡梦中的小姑娘就会有感觉似的,小动物一样缠上来,软绵绵的身子一点一点贴过来,拱啊拱,拱啊拱,小脑袋蹭到他怀里,抱着他的一条手臂或者腰继续睡。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会心满意足地翘起唇角,带起两个浅浅的小梨涡,里面像是盛了甜酒和蜜,让人忍不住想要尝一尝,喝一口。
然后溺死在里面。
陆嘉珩无数次自暴自弃地想,干脆什么都不要了,哪儿也不去了,就这么守在她身边,陪着她哭,看着她笑。
希望她未来的所有日子里,身边都能够有他的陪伴。
一分一秒的分离,都让人难以忍受。
而他们要分开几乎两年的时间。
两年,730天,17520个小时,1051200分钟,63072000秒。
陆嘉珩轻叹了口气,推开面前的书,黑眼沉沉,静静地看着她。
初栀像有所感觉似的,小脸皱了皱,迷迷糊糊地睁了睁眼。
小姑娘揉揉眼睛,刚刚睡醒,声音稍微有一点点哑:“几点了呀?我要回家了。”
陆嘉珩微垂着眼:“还早,再睡一会儿。”
“不睡了,再睡晚上睡不着了,”初栀撑着地毯坐直身来,“你好好百~万\小!说了吗?”
“初初。”他突然叫她。
初栀“唔”了一声。
陆嘉珩倾身靠近,把她重新抱进怀里:“我不走了好不好?”
初栀顿住了。
她愣了差不多半分钟,把他推开:“为什么呀?”她歪了歪头,“你考不上了吗?”
陆嘉珩靠着沙发侧面坐在地毯上,长睫敛着,嗓子沉沉,声音很低:“舍不得你。”
他语毕,忽然抬眼看着她,像是在等着些什么。
只要她一句话。
只要她两个字,他就可以不管不顾,什么都不要地为她留下。
初栀眼睛发酸。
她好想告诉他,她也舍不得。
也不想离开他,也不想让他走,也无数次很自私地想跟他说“你不要去读研啦!反正我养得起你。”
初栀瞪大了眼睛,一眨都不敢眨,拼命压下了眼眶里的酸涩。
直到实在忍不住,她匆匆垂下眼,头低低的:“反正就只要两年,”她第无数次的给他算日子,“你看,我也要读书,等你回来以后我也刚好差不多要毕业了呀,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公司,一起上下班,我们就去同一家公司,或者离得近一点的,就可以一起吃饭,晚上还可以一起回家——”
她畅想着美好的未来,很自然地随口说,说完顿住了,耳根一点一点地变红。
她抬了抬手,习惯性地捏了捏耳垂,声音细细小小:“就是刚好顺路那个意思的一起回家。”
陆嘉珩勾起唇角,十分无辜地歪了下头:“不然呢?你还想跟我来一个哪个意思的?”
“……”
初栀随手抓起了旁边沙发上的靠垫啪叽一下拍在他脸上,“我回去了!”
陆嘉珩自从认识了初栀一张英俊的脸被拍了无数次,早就已经习惯了,非常轻车熟路地抬臂一把抓住拍过来的抱枕丢到一边,看着她挣扎着爬起来。
她站着,他坐着,初栀微微垂头看着他:“陆嘉珩,你走那天我不去送你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半晌,“嗯”了一声。
“你在那边有女孩子跟你要联系方式你不许给。”
“嗯。”
“也不许和女同学一起玩。”
“嗯。”
“也不要没事情就往回跑。”
“嗯。”
初栀想了想,又试探性问道:“但是假期还是会回来的吧?”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样子,陆嘉珩轻笑了声:“不会的,我假期不回来了。”
初栀一顿,悄悄地瞥了瞥嘴,腮帮子鼓鼓地,闷闷道:“噢……”
陆嘉珩沉吟片刻,建议道:“你过来找我的话,可以省下一张机票钱。”
初栀眨眨眼,认真的算了一下:“没有呀,你回国再回去是两张,我过去找你再回来也是两张机票,一样的。”
陆嘉珩一条腿屈起来,单手搭在膝盖上,唇角勾起,缓声道:“你觉得如果你去了,我还会让你回来?”
初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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