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术虽然能以假幻真却极耗时间和精力,待花遗施完幻术,头顶以及遍布了细汗,来不及擦便被怀瑾拖着离开了,因为再不走守门的丫鬟就该醒来了,此时天已经微亮,临近半夏的白昼来得的确比昔日要早许多。
走之前,怀瑾将药瓶取走了,同时也带走了易容用的所有死皮,怀柔不得不惋惜自己好容易才化好的易容妆容。
但终是没有阻止,只能祈祷花遗的幻术不会出差错了,不过她并不怪哥哥,依他往日温和的脾性,今日这般阴郁定然是生气她又不听话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在这样恐怖的沉郁气氛下,她如何能拦?
不过,她还是一点都不担心她的手,性子使然,一贯如此,一点也不以留疤为耻,所以前世每次出任务落下的伤口她都不当回事,久而久之成了英雄的点缀。
第二日,怀柔难得起了个大早,说说是起了个大早,其实是一夜未睡,凌晨的样子哥哥才走的,而她则一直盯着自己被包的跟粽子一样的手,还是不敢置信幻术已经施完了。但是哥哥如何会害她呢?
何况对神女亲传的幻术花遗还是挺有自信的,对于怀柔来说,感觉幻术施了和没施一个样,她看自己还是自己,丝毫没有改变,但是,唯一的感受就是终于不必将皮肤闷在死皮下了,感觉真是太好了!
一个时辰后,守门的丫鬟纷纷醒来,怀柔也结束了对幻术的质疑,假装镇定的坐在床边,等待所谓的太后的安排。
思雪昨日睡得也是极晚,拖黑衣人所救她没有被察觉,可仍然担心公主,醒来时天已经亮透,她忙不迭起来,所幸太后那里没有什么异样,但是昨日的安排没有变,公主还是得出席丞相府的宴席,唯一能当作好消息的是太后只派了她跟哨。
“公主,您昨晚没事吧?”思雪难得有一次可以正大光明的过来,所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屏退了那些守门丫鬟,关门之后急迫的问道。
怀柔本来是坐在床边的,等着等着也不知迷香还是本来就困,没知觉的又躺了下去,在思雪进来之前脑子毫无意思,她的话就跟闹铃一样一样子让她惊醒,让她惊异,幻术起效了?
所以本来有事,现在也没事了。怀柔起身,对思雪轻笑着摆摆手。
思雪点点头,作势抚了抚胸口,“您没事就好,昨晚可吓坏奴婢了,要是被发现了,奴婢有事倒不打紧,就怕连累了公主您跟着一起受罪。”
“我这不是没事嘛?”怀柔笑道。
“幸好是没事呢,对了,公主,昨晚那个黑衣人是谁,您认识么?”说实在的,如今思雪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那个黑衣人带着她离开的场景,就是那么一瞬,好像做梦一样。
“不认识,不过应该不是坏人。”怀柔看着思雪那丫头提及黑衣人眼睛像是有道光,内心不禁感慨哥哥的魅力,就连不露面也能染上一枝桃花……
“嗯,奴婢也觉得不是坏人,不过很奇怪啊,为什么会在您房里突然出现呢?还以为您认识……”思雪闻言,神色有些黯然。
“你这丫头倒是想得开,我久困于祠堂,如何能识得那等高人?”怀柔不禁提醒道。
“也不是不可能呐,公主您被关进祠堂以前不就有很多的爱慕者了嘛?”思雪难得的辩驳道。
“你也说那是以前,所以,无论有没有,那也是从前了。黑衣人的出现就当是上天对我的眷顾吧,往后就当没有这个人,也没有这回事。”怀柔回道,语气微沉。
思雪闻言,知道公主不想提及过往,遂不再开口。
洗漱用过早膳后,怀柔再次感受到困意,还想赖在床边靠一会儿却被思雪拉去换衣服。
“公主,马车已经备好了!”才刚换好衣服,门外便传来一个陌生的公公的声音,显然是太后的安排。
“公主,马车已经到了!”思雪见怀柔换好衣服依然没动身的意思,提醒道。
“嗯!”怀柔依然坐着不动,不知怎么的睡眠不够浑身绵软无劲。
“天色看似要下雨,皇宫离丞相府可隔着两条街,公主,该动身了,奴婢知道您不情愿,但是不去的话太后定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的,如今有奴婢陪着您,您就放心吧!”思雪有些焦虑。
“嗯。”怀柔困得连眼皮都抬不开了,趁着神智还分明时对思雪应道。
“公主?”思雪眼看怀柔边说着身子边往床边倒的样子,不由得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您是不是不舒服?”话未落,她上前摸怀柔的脑袋。
“没有,就是困,走吧。”怀柔回道。
“嗯,奴婢给您带上毯子,车上可以补眠,虽说是两条街,但这两条街都是繁华的主街,若是晚些也不打紧,就说街上人多,丞相夫人应该不会怪罪。”思雪边扶着公主,边向外走去。
不多时,二人来到宫门口。果然停着一辆全新的马车,虽然没有君屏幽和田玉打造的马车金贵,但也是上好材质打造的,车身包裹着各色的彩带,风吹来彩带迎风飘扬,车前是一匹上好的马,通体红色,可是马身到马头都被披戴了许多零碎的点缀,尤其是那马脖儿下的大铃铛,马即便不动,风一过来铃铛就会不停的响,不由得驱散了怀柔的睡意。
怀柔无语的看着马车和马,用不着这么招摇吧!这让她感觉像是花楼里的花魁过街,自古公主都是这么出去的么?
她蓦然开口:“思雪,哪来的铃铛声?”
思雪看着马车先是一怔,然后盈满笑意:“公主,是马儿上的铃铛,算起来,您这算是第一回去丞相府,自然要隆重一些,若是嫌吵,奴婢这就去将铃铛摘去。”
“除却铃铛,还有什么”怀柔平日里低调惯了,忽然觉得这些装束有些恶俗。
“还有一些彩带,不过这些不能摘,已经算是最从简的装饰了,太后娘娘因为顾及冷贵人丧事头七未过所以才没有对外宣布订婚的喜讯,但是皇家的公主出宫都是需要这些排场的。”思雪解释道。
敢情就相当于回娘家啊?怀柔暗暗一叹,再看向马车,“若是这样上街去的话还了得?估计街上的人都不必干活了,都看我一人了!”
思雪莞尔一笑,“那正好!也让街上的人都看看公主的花容月貌。”
“碎嘴!扶我上车吧。”怀柔莫名的觉得当个瞎子也不错,起码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
思雪笑罢,赶紧扶着怀柔上了马车,然后坐在了另一侧。车夫一挥马鞭,马车便平稳的走了起来。
果然如思雪所说,她们所走的路正是两条主街,丞相府坐落于主城之北。古时尚有南北北为贵之说,看来丞相选址也是问过阴阳师的。
马车一路穿街而过,除却彩带飞扬,其余倒是正常,怀柔缓缓摇晃着手中的铃铛静听它的声音,毫无睡意。
来往行人本是将目光放在马车上的,但听到铃铛声都纷纷向车中看去,不觉一个个都看傻了眼,愣在原地。
怀柔却习以为常,倒是思雪有些坐不住,时不时的附在她耳边道:“公主,可惜了,您看不到,街上的人都跟木头似得看着您呢!果真被您猜对了,大家的视线果然都被您给吸附去了。”
怀柔想翻白眼,不过终于忍下了,浅然一笑,“还好是人人给我让路,而不是将我视为怪人!”
“怎么会呢?公主容貌堪比闭月羞花之色,虽然如今双目失明,但是不代表将来就一定治不好,何况您心善,在进祠堂之前就为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儿!说不定他们现在还将您的善念记在心里呢,看看如今城中的难民是不是少了许多?奴婢虽然不敢打包票,可是却也敢说这城中多半的难民都是被您救济过的。还有那些流浪儿,是您派人给他们建了避风挡雨的屋子,只不过……这些事儿您都是秘密进行的,没多少人知道罢了。”
嗯?怀柔一怔,“我…做的?”
“公主,您自从出了祠堂之后记性怎么越来越不好了,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记不得了?若不是这些年奴婢一直偷偷跟在您身边帮着您救济他们,这些事情可就真没人知道了也说不定!”思雪嗔怪道。
怀柔笑了笑,“若是人人做好事儿都是为了名声,那就失去了善心的本质。”话落,她见思雪依然似懂非懂的看着她,低声道:“等隐秘些,你带我去见见那些孩子吧,如今怕是都长大了吧?怪想念的。”
“嗯,等过几日太后对您彻底放心后,奴婢再找机会带您出来。”思雪承诺道,看了怀柔一眼,顿了顿,继续道:“唉,可惜公主您的眼睛,如今看不到他们长大后的样子…,不过,孩子们见到您一定欢喜的!要知道若是没了您,他们早该没命了!”
怀柔温浅一笑,并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