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闻言,这才止住了哭声,喑哑道:“文夫人言重了,鸢儿如今看不见,嫁进府后,还望夫人多照拂一些,她……”说着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好不我见犹怜!
“公主身份尊贵,即便太后不言,臣妾也不会让她受的半点委屈的,还要感激太后娘娘不嫌弃犬儿不求上进呢!”丞相夫人赶紧道。
“文夫人能这么说,哀家也就放心了,那这桩婚事就定下了!”太后眼角流过一丝什么,转瞬即逝,欣然道。
丞相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头答应了。
怀柔失语,这大约就是古代悲哀的地方,明明是自己的婚事,自己却做不了主,而且还是老套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非是两家在玩过家家,但牺牲品却是她。
所谓的指婚就好像是做成了一桩既定的买卖。
好容易才等丞相夫人走,那老女人离开,怀柔舒缓了下筋骨,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实在是太累人了。
“公主,那奴婢也先退下了,这几日您就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太后应该不会再为难您,您算是得到小小的自由了,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儿吧。”思雪趁太后娘娘出去,悄悄对怀柔说道,转瞬也出了房门。
终于,房中只剩下怀柔一人,不过守门丫鬟却多了一倍不止。
不用看光是用耳朵听便知道,怀柔能感受得到门外的呼吸声多了几重。
今日算是彻底见识了那老女人的演技,差点作呕,还好心理素质过硬,不过,照这个路线走下去,过几日应该就能出宫了。
想到自己又要再嫁一次人,明显感觉就很奇怪。
不过,趁着这次机会潜入到丞相府中一探究竟也没有什么不好。
也不知紫鸢如何了,病倒是其次,关键是那一双眼睛,恢复过来根本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若是恢复不过来,那可相当于毁了她的一辈子啊。
怀柔想着什么叫做天堂和地狱一线之隔,大概就是紫鸢这般,明明是皇室最得意的公主可以享尽一生的荣华富贵,多少人羡慕不来?却因一着不慎被惩戒关进了祠堂,所有的幸福与快乐一夕之间成了浮云,而那个阴暗的祠堂有的也只是无尽的绝望。
忽然想起了儿时初见紫鸢时她洋溢在脸上时的幸福表情再对比昨晚见到她时那副浑身颤抖虚弱不堪的娇弱模样,心中竟好像顷刻间涌来百味杂陈又好似一下子被放空到无半丝多余情感。
好似是接近晚膳的时候,怀柔睡得迷迷糊糊,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几个丫鬟的见礼,最后才听到一道明亮的声音响起。“紫鸢公主可在?”
怀柔刚欲出声,就听闻青芜的声音骤然响起,“公主睡了,请问陆公公找公主何事?”
“哦,是这样啊?皇上为公主摆了洗尘宴,老奴是特地来接公主过去的。”陆公公回道。
“那真是不巧了,公主日夜奔波,困得紧,现在还起不来,奴婢这都来了第三趟了也没见公主起来,公公怕是空跑一趟了,还望不要见怪才好。”青芜道。
“怎么会?公主的身体要紧,老奴也就不打扰了。”陆公公道。
“皇上那里还请公公多为公主说几句好话!”青芜紧接着道。
“姑娘哪里话,皇上疼爱公主还来不及,自是不会见怪的。”陆公公接上,紧接着便向外走去。
“陆公公慢走。”青芜对着陆公公的背影道。
陆鼎是何人,怎会不知她是太后身边的爪牙,再无拖沓,瞬间就出了院子,心下对房内的情况却是了然的。
房内,怀柔心思微动,并没有出声,静听房外的动静,所幸陆公公走后青芜也退了下去,房外只剩几个丫鬟守着。
怀柔暗吁了一口气,这一切大概都得益于紫鸢不会武功又加之瞎了眼睛所以太后对她的防备才没那么高。
青芜走了几步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往回走。
怀柔听到动静赶紧捻好被子闭上眼睛调理呼吸。朦胧中只听到开门的声音,还有临近她床边的脚步声,但好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便又悄然退了出去。
随后,怀柔便听到她警告那几个守门丫鬟的声音,大致内容便是不准她出去,也不准别人进来,不过难得的加了一句准备晚膳后叫醒她,监督用膳,大约是怕她饿死在房中不好交代。
青芜落下吩咐后便不再耽搁,抬步向院外走去。
怀柔更是屏住了呼吸,聆听着门外的一举一动。
接下来便是在很不舒服的环境下用了晚膳,因为眼睛不方便,所以只能被人喂着吃饭,有一个好处那便是不必自己亲自动手,反正她的手正好也伤了。不过方才沐浴的时候差点露陷,还好包的好,易容时对双手做了防水处理,就是还不太灵活。
晚膳过后,丫鬟们纷纷褪去,她才得以舒一口气,这样斯文的吃饭方式实在不适合她,而且她可是无肉不欢之人,那些丫鬟却一个劲儿的往她嘴里送菜,真的是半点肉末儿都没尝到。
这样想着心里就更不舒服了,忽然一阵轻笑入耳,怀柔赶紧回头,就见君屏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边,心里一怔便听到他传音入念的声音:“公主安好,找我何事?”
怀柔暗暗问道:“病治好了,那眼睛呢?”
“虽然如今还看不见但是已经通过针灸刺激了神经,大约过几日就能看见了。”君屏幽道。
“那就好,你不问我她为何会在宫中被我所救么?”怀柔又问。
“这个我大概能猜得到。”君屏幽道。
“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猜到,那我就不说了。对了,你去哪了?”怀柔挑眉。
“去了一趟南疆。详细情况待会儿再告诉你,先让你看一个有趣现象!”君屏幽道。
怀柔心思一动,就看到君屏幽掏出了早先她给他的那个圆罐,才刚打开放在地上,一条透明小虫便从房中的角落里游走了出来,当即进了罐子。
怀柔一惊,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透明的虫子,若非她视力好,估计很难发现,不由得偏头看向君屏幽。
他温和一笑,继续用传音入念给她解释:“这条幼虫可不是一般的小虫,它是血吸虫,用南疆的话来讲那便是万咒之虫。一旦进入人体便会侵入人的五脏六腑,但是因为稀有,所以几百年才产出一条。而且这种虫子极爱吸食人血,但必须是在人无意识的情况下才能进入人体内。”
怀柔点点头,但又好奇的看了看小竹罐。
“我本来也并不知道,再次去了趟南疆才真正了解了这种虫子的习性,原来,这种虫子与冰蝠相生相克,所以那日,黑衣人潜入我房中本是想借这虫子操控我的,却不想进屋打开罐子后才发现小虫不见了,原因很简单,虫子在进门之前感受到了寒气所以溜走了,他也因而发现了我染上的并非普通的风寒而是中了寒毒,所以得知有机会下手了,便拼尽全力对我呼出一掌,就在那时,你在暗处使了动静,然后惊动了我的隐卫,最后导致他落荒而逃,而后,大约是得知王府加强了戒备,他再不是我的对手所以没有来。这竹罐虽是他无意间落下的,不过却成了证明他身份的最佳证据!”君屏幽淡然道。
“怎么讲?”怀柔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甚明白。
“忘情花,你儿时服过它的花种对吧?”君屏幽挑眉。
怀柔点了点头,眸光闪过一丝疑问。
“我这次去南疆就是为了去确认万咒之虫与忘情花的联系,因为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何竹罐分明是被你取走多年,那虫子却失踪未敢近你身。后来,我终于证实了,这种虫子除了与冰蝠相生相克以外还畏惧于忘情花,虽然不足以让它致命,但是却会让它产生幻觉,从而让咒术失灵,就像如今的这条虫子,已经在你房中待了一天了,却始终没有动作。”君屏幽淡淡道。
怀柔当即领悟,“怪不得,我上马车之后头一直很沉……,后来是被思雪给叫醒的,在那之前一直是睡着无意识的状态……我早就怀疑是有人做了手脚,而且自打进了这屋以后时间一久就会犯困,还以为是昨晚一夜未眠的缘故,直到方才青芜很果决的就用睡觉回绝了陆公公,我才领悟,这其中必有蹊跷,果然是…”
“没错,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先别点破,太后无非是想控制你,但并未真想要你的命,何况你的易容已经骗过了她,就干脆以假乱真假戏真做,装作是中了她的蛊一切顺从她的意思做即刻,记住,千万不能露出马脚,为阴夜归来争取时间!”君屏幽打断了怀柔的话,加重了语气,虽然是传音入念,但是能感受到他的凝重。
怀柔立即点了点头。
“这虫子进入体内后便会融入人的血液,施咒之人自然发现不了,所以你只需配合她演几场戏即刻,不过以防万一,这虫子我出去之后就会处理掉,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你嫁给别人就去洞房大闹一场的,先走了!”君屏幽话落,果然连同地上的竹罐一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