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一簇,云垂海阔,洛水把古溪镇里里外外都围了个通透。
开到荼蘼的梨花,层层叠叠的铺满在了青色的矮篱之下。
一声独属于婴儿的啼哭,响彻在了一座简陋的青篱小院之内。
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双手有些颤抖的抱紧了怀中的肉团。
她是高兴的。
可她怀中的那个小肉团却就不怎么高兴了,尤其是在听见那满脸菜色的文弱书生,唤了抱着她的小女孩一声“菡菡”和一声“夜湛”后,她更是直接就昏死了过去。
夜湛!
北殷后元三年,西齐出军奇袭北殷边境东郡地界,导致东郡三十二州接连沦陷,死伤惨重。
北殷明宣帝震怒,后独排众议,御驾亲征,在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后,挽大厦将倾,保下了明宣帝巍然身影之后的万里锦绣河山。
但代价却是北殷圣人重伤的两年缠绵病榻,并且在后元八年终是旧伤复发,明宣帝驾崩时,年仅三十九岁。
次月,新帝登基,天下大赦。
“恩德”即将降临大地,降临古溪镇。
……
……
“哎哟,夜相公,你就不要客气了,这是奴家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嘛!”
水蛇般的细腰,黏腻入骨的声音,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娇俏小寡妇,整个香软的身子都快要挂到另外一个面有菜色的书生身上去了。
吓得那菜色书生甚是惊恐不已的连连后退。
“蔡娘子,你的好意小生心领了,但不需要,真的不需……”声音在这儿停了一瞬,然后——“蛮蛮,爹爹在这儿、在这儿啊,快来救救爹爹呀!”
本来都已经退无可退,快要踩进水沟里的菜面书生,在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抹小身影后,竟猛地就呼出了一口杀猪声,惊得刚刚还像得了无骨病的蔡娘子,捂着耳朵就赶忙跳开了。
“夜、夜相公,你这是干嘛,吓着奴家了啦!”
“吓着你哪啦?”
原先还匆忙敛下了眼中厌恶之色,故作娇羞得在原地跺脚的人,蓦地就僵硬了身子。
“夜……夜家小娘子,你来了啊,真是好久不见了呢!哦呵呵,奴家记得家中还有急事,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还不等一旁正欲行礼向她告辞的菜面书生——夜云泽礼毕,蔡娘子就已经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了。
独留下一个看上去也不过才五、六岁大的女孩子,冷冷地望着她的父亲大人。
“爹爹,说说吧。”
“说、说什么啊。”
夜云泽心虚的不敢看向他的小女儿,夜洛。
“说什么?就说说大姐明明是派你去醉云楼送字画的,你怎么会一送就送了半个时辰不说,最后还在这里和那俏寡妇卿卿我我!”
瘦骨脸儿,水晶眼,细眉粉嘴瓷白肤。
夜洛就算此时气得瞪大了眼的看着她父亲,那小脸也让得旁边正在看戏的路人纷纷失神。
“不是这样的啊,蛮蛮,你可别误会爹爹,爹爹不过是路过此处,偶然遇见了蔡娘子,然后………”
但不管旁人到底是怎样的失魂落魄,夜洛牵着自家总是被各种“妖魔鬼怪”看上的唐僧肉,转身就往来时的路走去,只留给了众人两道一高一矮的背影。
“夜家的姑娘真是出落得越来越水灵了呀。”一道吸口水的声音。
“这算得什么,夜家小娘子还小,都还没长开呢,你是没见过她家大姐。”
旁边的一位老人不屑的瞥了一眼那正在擦口水的毛头小伙子。
“夜家的大姑娘?我还真听说过,但怎么没见她出过门呢?她真有那么美吗,能比刚刚的夜家小娘子还漂亮?”小伙子奇道。
“那是自然,虽说近几年也不知为何,那夜家大姑娘不再轻易出门了,但只要见过她的人,可才都知道什么叫做国色天香啊。”
老人独自望天感叹了一会儿后,就又忙着去顾自己的摊子了,那才是活命的根本。
至于那又在流口水的毛头小子,老人哪还有空闲理他。
夜家大姑娘真那么美?
可夜家小娘子就已经漂亮得似天仙一样了呀,她家大姐还能更漂亮?
不行,看来什么时候得找个机会去瞅——“哎呀,你干什么,老拍我肩膀干嘛,没看见小爷我正在想事情吗?”
被打断臆想的人不高兴得转身,但入眼的却是一片明晃晃的绯色。
“这位小哥,打扰了,请问刚刚你们说的那户夜家,在哪儿?”
黄昏,天尽头是一线浅浅的黑色,那是成群的乌鸦结伴归巢的身影。
晚风拂过,吹动了夜洛颊边细柔而温绒的碎发,轻轻地扑在了因为赶路而红通通的小脸上。
“蛮蛮呀,你可真的别误会爹爹,爹爹刚才真的不过是偶然遇见了蔡娘子,然后………”之后在赶回家的一路上,夜云泽都在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得向夜洛解释着事情的原本经过。
但其实这有什么好说的呢?
夜洛伸出小指掏了掏左耳,然后又再掏了掏右耳。
“爹爹,好了,不用说啦,我都知道了,就是蔡娘子又想对你霸王硬上弓了是吧?那你就这么站着让她上?”
“蛮蛮,你一个姑娘家胡说什么呢!什……什么霸王硬上弓,你从哪儿听来的。”
夜云泽痛心疾首的看着夜洛,脸红耳赤的结结巴巴道。
“哦,是从大姐那儿听来的,爹爹你要问就去问大姐吧。”夜洛闲闲道。
夜云泽却登时就蔫掉了,“菡菡说的啊,那也是极好的典故。嗯,你得多和你姐姐学一学。”
“………”夜洛抚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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