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下山走去,雾气虽说稀薄了一点,可还是看不清前方的道路,抱着小狐狸一步一步的走着,心里却悄悄蔓延起一种不祥之兆……
也不知走了多久,那稀薄的雾气中出现一道亮光,就像是强烈的光芒在雾气中割出一道口子一样,缓慢的走进,那光太刺眼了,无奈的用手遮挡,向前一迈……
四周鸟语花香,倒塌的破庙依然原地,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与安然。
许风这才意识到自己重新回到了山顶,一时间,心头那股不安越发强烈起来,望着远处那闭眼的佛像,青砖上的苔藓,他步步如履薄冰,转过身,再次向着下山走去……
继续在薄雾中前行,就像是层层叠叠的面纱,穿过一面又一面,亮光再次出现,许风竟再次回到了原地,一种毛骨悚然之感油然而生,额头上冷汗不停滴落,转身,脚步就是发了疯般逃离这里……
跑啊跑啊,无论许风跑的多块,他都会回到了山顶,一次又一次,他越来越觉得这个山顶有些邪乎。
也不知向着山下跑了几次,他气喘吁吁的矗立在山顶的平地中央,一双冷漠的眼睛打量着四周,却发现周围还是那般模样,就像是不曾变过般,就连他在那倒塌的青砖中找到的石盘也不曾变动过。
他下意识的摸向胸口的石盘,见石盘还在,不禁都这个山顶感到一阵奇妙,自己拿走的石盘竟然还在原地原封不动躺着,那自己带走的任何东西是不是代表着都还存在原地?
这般想着,他仔细摸了摸怀里的小狐狸,入手处毛发如丝绸般柔顺,身体上带着温度,还能察觉到小狐狸的心跳声,想不出所以然,许风握着竹竿,三气合一,一念之下,进入了须弥空间内。
空间内,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声呼唤,清水道人的身影出现在许风面前,上前行礼一拜,说道。
“师傅,这常山是否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咦?此言何意?”清水道人目光微凝。
这时,许风把踏入常山深处碰到的樵夫与山顶所看到的事一一说出来。
听到这,清水道人眼神茫然,眨眼又恢复自然,出声道,
“这常山当年也不曾有这等怪事啊?莫非是人为?有人故意布下这镜花水月阵?”
许风双眼一动,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睿智,沉声道,
“不知师傅口中的镜花水月阵是何阵法?”
清水道人目光闪烁,似在努力回想不曾想起的事,半响才开口说道。
“镜花水月乃魂修妖法中的一种幻术,迷惑人的心智,使人沉溺在幻术中不能自拔,迷失自我。”
“那与镜花水月阵法有何区别?”许风沉吟片刻,开口道。
“镜花水月阵法乃是修为高深之人布下的一种困人阵法,进入者,将在此阵法兜兜转转,直至精疲力竭死亡。”清水道人闪过一丝忧虑,眨眼消失不见,又接着开口道。
“此阵法都是为了困住那些勿入歧途,执迷不悟之人,当心中执念深种,此阵法就愈发强大,穷极毕生都将在虚幻中渡过。”
许风露着一脸的沉思,脑海里想起刚才的画面,出声道,
“既然是虚幻,破除阵法不就得以离去了?”
“非也,镜花水月乃十大封印阵法之一,以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众生妄相得以成名,此阵法以天时地利人和布置而成,当你以为破除阵法时,其实不然,镜花水月会变幻成你心中妄相,让你渡过余生。
而且,依你所言,这山顶至少有方圆数里的薄雾,那么便说明此阵法困住的人不计其数,这将会使其阵法达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
许风心头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目光直射,张了张嘴,声音发哑道,
“师……师傅,那你的意思我将会被困在这里一辈子?”
清水道人叹了口气,拂着胡须,带着彷惶道,
“也并不全是,万物有因必有果,虚中有实,实中有虚,虚虚实实,都有其本质的存在。”
“师傅,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徒儿都快被困在这里了,要不是你非让我来常山深处历练,我能困住?”许风翻了一下白眼,牢骚满腹。
清水道人一时吹胡子瞪眼,嘴巴吧嗒吧嗒动了两下,抖动的手指着许风,怒视道,
“好你个逆徒,说要快速修炼的是你,说要让为师教你的也是你,现在到好,遇到一点小小的困境,就满口责备,真不知他到底看上你哪点了?万相尘心褪不去,情欲念执不离身。哼……”
拂袖一甩,清水道人便散去身子,化作一团气体消失不见。
许风似乎被骂的醒悟过来,心里懊悔不已,刚刚听到自己余生就要被困在这里,脑海顿时浮现出自己还有要做的事,要救曾暮云,曾青婉,还要帮许木蓉报仇,更长远点,他还想去帮帮刘财,情急之下,嘴里就说出了令人不悦的话。
扑通一声,许风双膝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表情,认着错,
“师傅,我错了,徒儿不该责怪师傅,都怪徒儿一时胡思乱想,乱了方寸,这才出言不敬。”
见许风认识自己的错了,清水道人化作气体慢慢的漂浮在他面前。
“起来吧,”
白色的气体托起许风跪下的双腿,望着清水道人慈祥的面孔,许风说道,
“多谢师傅原谅,”
“行了,”清水道人摆了摆手,没好气道,“你啊,重情重义固然没错,可有些东西不宜操之过急,得循环渐进,修炼亦是如此。”
“谨遵师命,还请师傅告知破除此阵之法。”许风慢慢恢复了平静,淡淡的开口说道。
“镜花水月,水月镜花,虚中而来,实中而去,来去自如,如是我闻。”
这番话,听得许风一阵头大,带着不解道,“师傅的意思是?”
“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清水道人目露着追忆,捋直着胡须,似在努力想起什么事,一闪而逝,消失不见。
回到身体,许风一个激灵,望着自己还站在平地中央,周围依旧,脑海回放着清水道人刚才的话,忽然,一道灵光乍现,师傅刚刚说了来去自如,如是我闻,这句话好像在哪听过?
许风眼前一亮,“有了。”脚步急忙跑进破庙里,望着那墙壁上最后的字迹。
“找到啦,来去自如,如是我闻。”刚说完这句话,许风的身子瞬间被吸了进去。
四周景象一变,光秃秃的一块山顶上,一个老和尚正细心的在平地四周种摘树,那树跟老人齐高,鸟儿欢声笑语,小草被微风拂动,悦耳的木鱼声有节奏的阵阵飘荡,小庙里一个小和尚正闭目养神,念着经打坐。
老和尚慈祥的回过头看了一眼,面怀着慰籍。
画面一转,山顶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老和尚与小和尚相互打坐,一盆碳火,映照在两人身上,庙里一片温馨。
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这座山顶只有老和尚和小和尚念着不知名的经,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
庙里睁开眼的佛像也开始渐渐脱落石屑,四周的小树也长成了苍天大树,杂草也从青砖中挣脱出来,可老和尚和小和尚两人似不曾衰老过。
直到有一天,小和尚睁开眼睛,不在念着经,被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所吸引,他向着正挑水的老和尚问道。
“师傅,你为什么天天要挑水?”
老和尚放下肩上扛着的木桶,柔和着道,“因为要哺养你长大。”
“那为什么我要天天念着经呢?”
“因为这就是你的路啊?”
“念经和路有什么关系啊?”
“路是人走的,人是由心变的,念经是把心安定下来,这样我们的路才会变得平淡。”
“平淡就是我们要走的路嘛?”
“平淡是一种路,路有千万条,但我希望你能走向平淡这条路。”
画面再次一转,山顶上变成了人声鼎沸,热闹不凡,小和尚也不在念着经,老和尚每天处在人群中讲解大道。
直到那一天,天地风云涌动,一朵乌云笼罩在山顶上,老和尚怒目圆睁,全身散发着金光,冲入乌云中,顷刻间,乌云里,光芒四射,一块四四方方的石盘铺天盖地压了下来,老和尚嘴里念着不知名咒语,庙里的佛像,化身万丈,托举而起,一时间,庙宇倒塌大半,地上的青砖蛛网密布。
大战转眼即逝,小和尚被压在了庙里的废墟下,抱着小和尚的身体,老和尚瞬间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人,其容颜不在,老泪纵横,怒啸着天穹,天空中的佛像缓缓落下,闭上了双目。
画面突然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变成白发苍苍的老和尚身上褪去了金光,金光化作一具驱壳,留下落魄的背影,抱着小和尚尸体走远。
正当许风想接着往下看时,四周的景象像是被什么干扰一般,变成了水面荡漾的波纹,一下把许风从石壁中给推了出来。
带着茫然不解望着周围,许风心头笼罩着一片阴霾,这种种事迹透发着一种诡异,特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就像是那个小和尚就是自己一般,那么真实。
来到平地中央,苍天大树已不在,变成了昏暗的雾气,正值响午的阳光也被雾气掩盖消失不见,寒冷的风阵阵呼啸,使得雾气变化成一个又一个人的面孔,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全都露着狰狞的面孔,有的状若癫狂,有的面怀安详,有的带着恐惧,一刹那就扑了过来。
许风瞳孔收缩,一阵闪躲,手中的小狐狸也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取下背后的覆海剑,云海剑法接连施展,可劈在那面孔上,穿透而过。
这让许风震惊不已,握着覆海剑一个劲的逃离,可无论往哪走,到处都是昏暗的雾气。
而这时,雾气翻腾,一把斧头直劈而下,许风急忙举剑抵挡,叮当一声响,露出雾气中来人的面貌,却是为许风指路的樵夫。
此刻的樵夫变成了一具骷髅,那空洞的眼睛里散发着幽火,握着斧头虎虎生威,招招透着狠辣。
脑海想起这一路的种种,莫非所谓的指路都是一个阴谋?一念至此,许风脸一沉,身上散发着寒意,出手就是云海剑法的杀招。
“覆海翻腾暮云海,一剑西来封喉去。”
瞬时,一剑就割下了樵夫的头颅,那骷髅头掉在地上,下颚骨与地接触,发出嘎嘎声响。
没有了头颅,可其手上握着的斧头威势丝毫不减,依然与许风激战着。
周身雾气化作的面孔越来越多,令许风有些心烦气躁,接连不断三招云海剑法,斩断了那樵夫的骷髅身体化作一堆枯骨。
正当许风想松口气时,枯骨被雾气一碰,再次化作樵夫的骷髅握着斧头砍来。
见情况不妙,许风嘴里不由阵阵苦涩,“这该死的阵法到底该怎么破?师傅不是说是幻术嘛?怎么这幻术还会杀人?”
脑海诸多想法闪过,霎时,想起清水道人说过的话,镜花水月阵法乃皆人的妄相所生,只要心生所想,便会化作心生所事,而此时自己最想的就是加快修炼,那这樵夫的出现不正是应了心中所想。
这樵夫的境界不高不低,正与许风刚好,可每当被击败时,其身上的力量再次精进几分。
想到这,许风嘴角上扬,既然知道这阵法的本质,便索性放开一切,与樵夫大战起来。
久战之下,许风有些吃不消了,反观对面的骷髅樵夫越战越勇,颇有斩杀自己的征兆,见自己修为处近饱满,眼珠一转,闭上眼睛,双手张开,任由樵夫的斧头直劈下来。
斧头穿过许风的身子消失不见,身上没感觉到疼痛,许风慢慢睁开眼睛,四周再次恢复了先前的一幕,寂静的平地上空无一人,那刚刚昏暗的雾气也不见了,只有自己一个人站在平地中央。
望着静悄悄的一片,许风带着怪异向着山下走去,走着走着,又回到了山顶。
这下许风傻眼了,盘坐在地上,哭丧道,
“自己不会真被困在这里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