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的时候已经是上午时分了,阳光明媚灿烂的,从医院病房的窗户打进来,逆着光打到了爷爷的病床上。
我后退了两步,看着爷爷躺在病床上,逆着光,只留下黑色的虚影,模糊看不清楚。我脑中轰然一震,想起了在我昏迷苏醒的前夕,看到的最后的画面。那也是一张床,上面躺着的,只能模糊的看见轮廓,我看不清楚是谁。可如今我似乎是明白了,那是带给我的暗示,暗示着的是爷爷的离去。
因为,躺在床上的,是我的爷爷。
我把爷爷临终前托付给我的钥匙,紧紧的握在掌心里面,钥匙的刻纹扎进了我的手心,划出了星星点点的血口子,可是我却丝毫没有在意。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爷爷的遗体,眼睁睁看着爷爷的尸体,被一群护工推到了停尸间,逐渐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子健哥,安排一下,咱俩给爷爷下葬吧。”我转身走到了张子健的面前,说道。
父亲和母亲走在我年幼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给爷爷下葬,是肯定指望不上他们的。而爷爷膝下却只有我这么一个孙儿,我俩是世界上唯一的彼此的亲人。
现如今,这样的局面,爷爷的葬礼我并不想举办的多么的隆重。其实想要隆重的,风风光光的,是容易事,想要隐瞒,反而被变得很难。
爷爷的葬礼本可以有很多人来参加,可以有很多的人来追悼他。毕竟爷爷是秦县,乃至于整个国内,都远近闻名的风水术士。求他办过事情的人很多,无论是阴界是阳界,是红事白事。爷爷乐在其中,所以爷爷的人脉很广。
可是如今我却并不想把爷爷去世的消息散播开来。爷爷刚刚去世,柏家的顶梁柱刚刚倒下,而我还没有扛起柏家的能力。柏慕寒去世,在风水界可是一个重大的新闻。风水界,风水术士的圈子里,不知道有多少竞争对手,正巴不得他赶紧倒下,成天盼望着他能够早点离世。如今,柏家的顶梁柱,真的倒了。作为柏家现在唯一的香火,唯一的管事的人,我想把爷爷的安葬办得简单些,想让他真正的入土为安,远离嘈杂。爷爷生前实在是太过操劳,于是希望他死后能够真正的安宁。
张子健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说“学之,你放心,你的爷爷就是我的爷爷,咱俩好好的让爷爷休息。”
我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热泪盈眶的看着张子健。爷爷的突然去世,对我打击实在是不小,一瞬间我没了依靠,那个我最能依赖的爷爷,那个有什么事情都护着我的爷爷,在这一瞬间,彻底的消失了。
以后的路很长,我还不够强大。可是我知道没有人会在护着我,我必须要靠自己,我必须要强大起来,无论现在是多么的悲痛,无论现在是多么的悲伤,我都一定要顶住这份悲伤,我要变得强大。
第二天,早早联系了火葬场,将爷爷的尸身送到了火葬场进行火化。看着熊熊的烈火燃烧,爷爷最后的一丝气息,也消失了。
工作人员的语调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递过来一个骨灰盒,上面贴着爷爷的仪容。我把骨灰盒捧在怀里,这就是前两天盼着我回去的爷爷啊。
我捧着骨灰盒,走除了火葬场,张子健跟在我身后。
“你现在要去哪?”他追了上来,和我并排走,问道。
“送爷爷回家,去老宅。”我目光直视前方,手里端着沉甸甸的骨灰,说道。
张子健没再说话,他算不了不超过了,我跑到我的身前,站在马路边拦了一辆计程车。我依然是像丢了魂一样,捧着爷爷的骨灰,一步一步麻木的往前走着。
张子健为我拉开了后座车门,等我坐上车后,他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迟迟没有开口说出目的地。张子健回头看了看我,冲着我的眼睛晃了两下,我这才回过神来。
“师傅,去冥山。”过了一会儿,我缓缓的开口说道。
听到冥山这个地点,司机的身子一阵。他扭过头一脸惊悚的看着我,瞪大了眼睛,然后磕磕巴巴的问道“小伙子,冥山?我没听错吧?”
“城北冥山,你没听错,就是那。”我回答道。
回答完司机的话,我捧着骨灰盒,摇下车窗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
司机却迟迟没有出发,沉默了良久,司机缓缓的开口说道“小伙子,不好意思,你们换一辆车吧,那地方,我,我不去。”
司机说着,把车门的路所打开,示意我们要下车,我看都没看司机,眼睛还是盯着窗外,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张子健疑惑的看着我,那眼神像是询问我,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给你三百,去吗?”我冷冷的说道。
“小伙子,这,这不是钱的问题,那冥山,那冥山可去不得”司机回过头,说道。
“五百。”我根本没有搭理他说了点什么,阴冷的开了口。
“行,行吧。”司机转过身挂了档,准备出发,最终还是妥协了。
说到底,人类愿不愿意冒险,就看这个冒险得到的结果到底够不够大,就看这个冒险到底值不值得。说白了,他这么打拼,不还是为了一个钱字吗?他一天拉计程车顶破天也就拿200块,可是我这跑一趟名山就给他500元,赶上他一两天的工作量了。
我轻蔑不屑的笑了一下,怀里的骨灰盒,搂的更紧了。
其实我一方面是对于司机贪财的不屑,另一方面我也理解,他为什么不愿意跑冥山这条路。关于冥山,这地方在民间的传闻有很多。
冥山之所以是叫冥山,源于冥山的古墓,冥山整座山,大大小小里里外外,从山脚到山顶,从地皮表面都挖掘了煽动打倒山体里面,遍布的古木,说少了都有50座。大到帝王,小到百姓人家,埋葬在这座山上的人,数不胜数。
因此,就像是传故宫闹鬼一样,对于名山也经常传出闹鬼的事件。有很多说,去了冥山之后回来就精神失常,整个人都疯癫,风言风语,半夜经常梦魇。还有说,去了冥山,就没再回来,看见了鬼魂被鬼魂带走了。
总之这一系列的传闻半真半假,或多或少的都影响了人们对于冥山的看法。秦县老一辈的居民都知道冥山是有多神的,所以都不愿意去。包括计程车的司机,就算是开了高价钱,也不愿意跑。
火葬场在城东,冥山在城北。我和张子健从城东的火葬场上车,如果一路沿着公路开到冥山,价钱也就七八十块钱。可是我去开出了500元的天价,换作是谁,恐怕也抵不住这个诱惑。
车子一路行驶着,风呼呼地从窗口瞬间来,风太大,吹的我迷了眼。
我摇上了窗户,抱紧了怀中的骨灰盒,小声嘟囔了一句“爷爷,孙儿带你回家。”
车程半个小时左右,由于走的是公路,少,有车经过,也没有坐车,司机一路狂飙着,转眼就到了冥山。
“小伙子,我只能送你们到这了,前面的路我上不去。”司机把车停下,说道。
车前面,是用倒下的树干,围了上面长了带刺的荆棘,所制作的路障。这个路障就横放在马路的中间,路障的前面,车的这一侧,是柏油路,路障的后面就是沙石土路,车子已经开不进去了。
我点点头,把500元递到了司机的手里,什么也没说,开门下了车。张子健见状,连忙和司机道谢后,也下了车。等我和张子健刚刚把车门关好,车子马上倒退,掉头,一溜烟的跑了,好像,多留在这个地方一会儿,就会被摄走魂魄一样。
我无奈的摇摇头,抱着骨灰盒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说“子健哥,接下来只能靠走了。”
张子健提了提裤子,挽起了袖子,好像准备大干一场一样。然后紧跟着我,往前走去。我轻轻一跃,跨过了布满荆棘的路障,张子健很明显是没有经验,即使他是体育生,也没有在丛林中穿梭过。
因此,在他跨过路障的时候,还是被支出的荆棘的倒刺,刮伤了腿一道血淋淋的口子瞬间就出现在他的大腿上,鲜血流出,渗透了他的牛仔裤。
我猛地一睁,站住,回头说道“小心点,当不当事?”
张子健摆了摆手,冲我嘿嘿一笑,说道“不当事,不当事,小伤。”
我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再说话,继续往前走着,可是挑选的路,即使是选择要绕远,也不能在路过带有荆棘的地方,避免再次划伤。我真正担心的,其实并不是张子健腿上的小伤,而是他的伤口流血,担心血液会引来危险的东西。
于是我加快了速度,绕了远路走的路,平坦速度自然就提了上来,张子健也不会受伤。转眼间,在丛林的深处,栅栏围着,一条通幽曲径出现,走过这条小路,就是柏家的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