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勒就住在城里,没用太久就赶到了明典堂。这位缺了一条胳膊的军官仍旧保持着自己的军人形象。笔直的背脊、端正的肩膀,走在路上不疾不徐,让人一看见就会心生敬佩与好感。
等卫兵向陈汇报完希勒带到,他才上前见礼。希勒唰地敬了个礼,“长官,希勒向您报道!”
陈没有回礼,他摆了摆手道,“明典堂里不论上下级,只谈对与错。去旁边稍候吧。”
希勒仍旧恭谨地立正说了声,“是!”这才走到石蹄右手边站好。
这会儿功夫我和阿宇还在近卫军团的甲字号大牢里聊天。不久前我们的另外两个邻居又被提审了,现在还没回来。
阿宇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就这么点小地方,我的骨头都快生锈了。王子野,来打一架吧。”
“你当我蠢?”我又不是受虐狂,在这和阿宇肉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他暴打一顿。
“你说石蹄这是什么意思?”阿宇躺在床上,双手垫在脑袋下面望着发霉的牢房房顶说道。
在牢里呆了这么多天我也反复思考过这个问题。若是石蹄已经认定我们有罪,直接砍了我们便是。若是心中还有疑虑,至少会选择审问我们。
可现在把我们扔在这里不管不问,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不想被人发现我们,或者不想让人知道他在关注这件事。
“他不想我们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又信不过我们的保密能力。”我看着牢房走廊的尽头,那里黑乎乎地一片模糊。
往常一直到午饭之前,都不会再有人进来牢里。不过今天从走廊的另一端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心中有些紧张,不知道是否终于到了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
脚步声由远及近,踏哒、踏哒,我的心也跳个不停,噗通、噗通。说没有一点害怕那是不肯能的,若是石蹄下定了决心就要置我们于死地,我们是真的没有多少反抗的资本。
终于他走到了近前,不过幽暗的火光和他宽大的兜帽让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但看他的装束实在有些奇怪,和之前来送饭的狱卒或者之前押送我们的士兵完全不同。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做些什么的时候,他就停下了脚步,却是在我们旁边的那个牢房。
闹了半天白费感情,我有些讪讪的挪开了目光,回到床边坐下。阿宇反而来了兴趣,他两步蹿出来问道,“嗨,这是打算放了他还是审问他啊?”
旁边一阵哗啦声响起,牢房门被打开了。但是不管是我们那位沉默寡言的狱友还是放他出来的狱卒都没回应阿宇。阿宇自讨没趣,白了他们一眼重新躺回了床上装死尸。
狱卒开了门之后就向着外面走去,但是我们的狱友似乎有别的想法。他站在我们的牢房门口,冷冷地盯着我们。两团幽幽的蓝光从他的眸子里冒了出来,仿佛黑夜里的鬼火一般。
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出现在他的身上。我立刻戒备了起来,开始引导魔法元素。阿宇也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挡在我的身前。
“墨丘利,不要多事,别忘了你的任务。”狱卒看他想要和我们为难,低声劝阻道。
墨丘利下半身不动,上半身扭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角度,瞬间用手握着狱卒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嗬……嗬……”狱卒四肢乱摆,想要挣脱墨丘利的手却做不到,嘴里只能发出些无意义的声音。
两三秒之内狱卒就已经身亡,死因却不是窒息或者颈骨骨折。他的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就像是一棵枯萎的树,失去了水分与生机。
墨丘利杀死狱卒之后,重新转过身来,注视着我和阿宇。“命……咳啊嗯……运之……唔噢咳……子。”
他说话断断续续,像是一台信号不好的收音机。但是在墨丘利的目光下我顾不上去想这个,这一刻我感觉仿佛被饿狼盯上的小白兔,无处可逃,无力抵抗。
不等墨丘利有所动作,走廊尽头又传来了脚步声。他扭头看了一眼,迅速抓起地上的尸体回到了自己的牢房之中。
这次来的是两人,其中一人是往常给我们送饭的狱卒,另一人则是军士模样。他们在我们的牢房门口停下,在军士示意之后,狱卒打开了房门。
“陈大人将在明典堂重审你们的案子,跟我来吧。”军士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陈大人是?”我问了一句。
“不用多问,到了你自然知道。”军士不想多谈,催促道,“快点,大人们在等着。”
大人们……自然不止“陈大人”一个,听到他这么说我略微放心了一点。但还是又问了一句,“石蹄大人在么?”
听我提到石蹄,军士脸色更差。他冷冷地哼了一声,咬牙切齿地反问道,“你还敢提石蹄大人?”
我有些不明所以,明明是石蹄坑了我们,怎么他的语气好像我们害了石蹄一样。
可是这个话题看起来触怒了他,他不再和我沟通,只是一个劲儿地催我快走。
我没有他法,只好跟在他后面往外走去。路过旁边牢房的时候,阿宇碰了碰我的胳膊,轻轻转头用下巴指向墨丘利,询问我是否要有所动作。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不知道墨丘利深浅的情况下,还是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比较好。所以我摇了摇头,老实的跟在军士后面。
一路向上,重新来到地面的时候强烈的阳光让我们睁不开眼。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真有种两世为人的感觉。
等我们走后,狱卒在后面重新锁上了我们那间牢房的房门。他往出口走了两步,仿佛不经意间停在了墨丘利牢房的外面,“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该去做正经事了。”
墨丘利缓缓走了出来,嘴里又吐出了几个意义不明的音节。这次他没有再出手杀人,从狱卒手上接过了一个紫色的斗篷,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牢房里重新恢复了平静,只有一具干尸在诉说着这里并非良善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