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军的火器在军中占有的比例非常高。
所以秦军的骑兵早就习惯了炮声。
尽管炮声隆隆,但是对张大狗控制的三千鱼鳞卫没有任何影响。
但是为了减少战马对火器的恐惧感,战马的耳膜依然被用长针刺破了。
天光大亮。
三千精锐的铁骑,如同一把尖刀,迎着朝阳,朝着李自成的队伍风卷残云一般涌了过去。
不出李栋所料,攻城受挫不要紧,但是受挫之后立即全军转移,对于士卒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或者说没有时间解释,对于一支未经训练过的部队来说,严重挫伤了他们的锐气,引起了种种猜测。
尤其是为了抓紧时间撤离,军队集结极其仓促,正在攻城的部队早就没了阵形,现在为了各回本队,来回穿C而行,兵找不着将、将找不着兵,显得极其混乱。军官们大声吼叫着,
一些士卒听说了朝廷大军四面包围的消息,却不知道详细情形,李自成军的将领们也不习惯和士兵们做详细沟通,由于不了解情形,又见到从上到下各级军官都在紧张地命令部队赶快集结转移,官兵的人数、周围的不利局势,在士气们的心里无形中被夸大了数倍、甚至十倍。
张大狗的骑兵就是在这种情形下发动进攻,突然出现在李自成军面前的。
自形成十万人规模开始,就再没有采取过守势的李自成军,以攻代守时纵有破绽也无所谓,以前小股部队时纵遇攻击也能机动灵活予以反击和躲避,但是这样庞大的军队转移,大营一片混乱时遭遇敌袭还是第一次。
而且对手还是大明最精锐善战的秦军铁骑,在这种时候,他们居然犯了两个最常识姓的错误:一是军队没有集结完毕,中军主将却先拔营前行。李自成的思维是军官冲锋在前,给士兵们树个榜样,但是这一来混乱的军队一遇事故便群龙无首了。
二是大军转移,没有留下战斗力最强、也最可信任的心腹部队断后。
明军各路骑兵在交通要道上摆开设堵防守的姿态,西安这一路又故布疑阵,路口不见一兵一卒,这些举动给了李自成一个错觉:明军是要等候步卒赶到,在泰安城四周再筑一道包围圈将他围困在内。
这个缺乏基本军事常识的主将领着十万兵,用的还是当年三千山贼的打法,就这样把自已的军队指挥到了一个混乱不堪、完全无法实施有效反击的境地。
见此情景,张大狗也不客气,三千铁骑连踢带踹,马刀上下翻飞,他们不做丝毫停留,整支铁骑成锥型,就象切死猪R似的,从沸沸扬扬的李自成大军中杀开一条血路,直冲了进去。
虎入羊群大概就是今时今曰这般情景了,李自成军决不是待宰的羔羊,但是现在这种情形就是活神仙也没办法指挥军队进行反击。
正在拆营帐的、往马上捆绑粮食的、包扎伤口的、从阵地上退下来还没吃饭正偷空捧着咸菜干粮猛啃的,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翘着脚寻找自已主将大旗的,而且人挨人、人挤人,当最外围被张大狗猛然切开直杀进来时,许多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三千铁骑过处,就象铁犁拱开了一层沃土,‘泥土’随着‘铁犁’的前进,向两侧翻滚着,被犁开一道深沟,深沟里一片血红。
张大狗悄悄计算着位置,他本来是想杀进李自成大军腹地,趁着混乱冲击到靠近后方的地方,如果遇到强势阻击,就折向回返,在临近大军边缘时把手雷投掷出来,否则万军惊狂所汇成的洪流,那种可怕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能够阻挡的。
如果出现那种局面,自已的三千骑兵只怕没死在李自成大军手里,却要在千军万马的践踏下被活活踩死了。不料这一攻进来,竟然出人意料的顺利,张大狗信心大起,决定从人流中杀个对穿,杀到对面时再抛掷手雷。
李自成大军成一条狭长队形绕城而走,方向正是谷子口。
张大狗的铁骑犹如一只楔子,C进了他的大队,向对面厮杀。前方的李自成军还不知状况,听到人喊马嘶惨叫声时,张大狗的人马就杀到近前了,后方的李自成军衔尾急追,已经同张大狗的后队交上了手。
张大狗看到远处已露出空旷的陆地,心中不由暗喜:只要再冲前三十丈,就可以抛掷手雷了,不可一世的李自成军、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们,让你们尝尝这种新型兵器的厉害。
这时,丁奎志领着二十多个亲兵兴高彩烈地冲到了路口,只见李自成军中人仰马翻,张大狗的人马劈波斩浪,已经不知去向,丁奎志不禁暗暗咋舌。
丁奎志跳下马来,把一枚大型手雷塞拿在手里,旁边一个亲兵提心吊胆地道:“将军,你你会弄这玩意儿吗?”
丁奎志满不在乎地道:“放心,在校场上诸葛云儿夫人教授大军时,爷们站边儿上看过,这玩意儿简单,比起骑马简单多了。你躲远点儿,冒烟”。
几个亲兵一听赶紧绕到两边儿,丁奎志拿着手雷左瞄右瞄,眼瞅着前边全是人,也不知该打哪儿好。这时一个亲兵指着右前方军中一杆大旗叫道:“将军你看,李自成的军旗,炸了它,斩将夺旗嘛,斩不了将,炸了他的旗也是大功一件”。
丁奎志一听有理,连忙站得直直的,把个炮筒扛在肩上,对准了军中那杆大旗的方向。
这时混乱不堪的李自成军已经发现远处站着二十几个鬼头鬼脑的官兵,他们也不往前冲,居然就那么下了马,站在那儿比比划划,领头的应该是个将官,手里拿着铁疙瘩,于是立即弓箭招呼过来。
“大人,小心弓箭!”亲兵急叫。
丁奎志刚刚引燃手雷弹,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将手雷扔了出去,只听轰地一声,一枚大型手雷摇摇晃晃地S向李自成军,距那杆大旗差了好几十丈。
丁奎志心中暗恼,扔了手雷跳起身来,霍地拔出柄明晃晃的腰刀,厉声大吼道:“妈的,哪个小王八坏我好事?”
话音刚落,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吼,地皮一阵哆嗦,那摇晃的感觉就象一下回到了海船上。“咣啷”一声,丁奎志丢了钢刀,张口结舌地看着远方,就见落弹处腾起一大团黑烟,爆炸的气浪把周围数十多个人和战马、还有破烂的车体抛上了十五六丈的高空。
丁奎志结结巴巴地道:“不对劲儿呀,我在校场没见有这么大动静儿呀,咋比大炮还厉害呢?”
旁边一个亲兵战战兢兢地道:“将将军,别琢磨了,快快走,快走呀,马群炸了”。
经过片刻的沉寂、平静,然后整支李自成军队伍传出一阵恐怖的声浪,那是上万匹战马同时发出的惊嘶声。随后,战马炸群了,它们不分前后左右,疯狂地冲撞着,奔跑着,就象困在礁石群中的海浪,拼命厮磨拥挤着,撕碎一切可以撕碎的东西。
边缘的战马最先找到了出路,开始四散奔逃,数百匹战马撒开四蹄不顾一切的猛冲上来,有的马上还有骑士,有的已经掀翻了自已的主人,那股疯狂的劲头儿让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高头大马迎面奔来的丁奎志和水匪亲兵慌了手。
“呃?啊!快跑!”丁奎志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他噌地一下跳上马背,一手揪住马鞍子,一手拼命地拍打马P股,两条腿连踢带踹,那马已经被爆炸吓呆了,四蹄犹如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不动。
只听一阵马嘶,蹄声如雷,数十匹战马从他身边一掠而过,象一阵狂风似的卷了过去,这时他的马才象忽然回了神,一声长嘶,随即跟在马群后边夺路狂奔,丁奎志“啊”地一声大叫,远远看去,他的身躯在马背上颠来颠去、飘上飘下,就象秋风中最后一片树叶,李栋慌忙走下山坡,心中一阵打鼓:这么大的动静,可不象手雷爆炸的声音。
多尔衮改造的手雷,即要小巧,易于携带,又要有足够的爆炸力,而那时的火药威力有效,为了增加杀伤力,外包铁皮不断减薄,已经只起到包装物的作用,全靠内装的铁钩、铁片、钢珠伤人,哪有这么大的声响?
莫不是哪个士兵不小心,身上带的手雷全都引爆了?这人体炸弹一爆,要是引起连锁反应,最先糟殃的可是自已的三千精锐铁骑呀。
李栋在蕲州城认真观察过闯军发兵、收兵的过程,也向各县逃到蕲州的溃兵详细询问过李自成军的作战特点,攻如猛虎,守如散沙,变阵、移军时根本毫无章法,如同溃退一般。
所以他的原订计划是各路骑兵设围,虚兵恫吓,迫使李自成收兵转移,利用他收拢军队阵形大乱时四面进剿,精锐突破。自从得到多尔衮改进的手雷,李栋就决定对原定计划做小小的更改,以手雷为触引,变李自成军的大量战马为武器。
利用手雷让李自成军的战马炸群,战马一旦炸群,他们用来对抗官兵的大量战马,就能发挥十万精锐大军的威力,人如潮涌、马似山崩,就是自相残踏,也足以令人马如此集中的白衣匪溃不成军,官兵的伤害,说不定可以减轻到最小的比例。
由于运作得当,以不可置信的极小代价,打败杀伤十倍、数十倍敌军的战例并非没有。‘土木堡’一战,瓦剌也先不过三万人几十万万明军被他杀的大败,血流飘橹、尸积如山,平均每个鞑子杀死官兵在十人以上,而他的伤亡却微乎其微,就是明军组织溃散、无心恋战,也先的人只是在追杀一群只顾逃命,根本无人组织反抗的‘难民’而已。
炸营是任何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也束手无策的事情,漫说李自成军毫无纪律,就是是军纪最严整的铁军,一旦炸了营,那也是千军万马自相践踏,纵是岳飞再世也只能徒呼奈何了。这么多手雷还及不得猛张飞当阳桥上一声吼么?
李栋心中本来十分笃定,自觉判断无误,藉这一仗,说不定就能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名将了,现在陡闻这莫名其妙的巨响,不由他不心中忐忑。
李栋刚刚走下山脚,就见远处战马奔腾,以势不可挡的狂烈姿态猛冲过来。李栋来不及细想,立即喝道:“绊马索!”
路两旁几条绳子攸地弹了起来,马冲太急,竟然接连趟断了两条绳索,然后战马才腾空而起,向前摔出一丈多远,“轰”地一声砸在先摔出去的骑士身上,把他砸的骨头寸断。紧跟着又是几匹战马冲到,一片人仰马翻,绊马索全部被趟断。
前方还有鹿角、陷马坑、拒马枪,这些武器用来对付受惊的马群,它们根本不知闪避,官兵躲在路边就能收割生命,李自成军不付出相当的代价,休想趟平这片死亡区域。当他们冲出去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群惊魂未定、没有组织、没有斗志的散兵游勇,还能对付以逸待劳的官兵么?
看到受惊的马群,李栋就预料到计划没有失败,心事顿时放下了一大半,可是还有一个疑问萦绕心头:到底什么东西,爆炸声音怎会那么大?
马上的闯军们要控制疯狂的奔马就费尽了力气,双手只能挽紧缰绳,或者紧扣马鞍,道路两旁的官兵好整以暇地用火铳、弓弩S杀着强盗,完全是一边倒的屠戳。
就在这时,继续冲来的马队中有人高喊:“不要开枪!不要放箭!是我,是我!”
李栋闻声从路旁巨石掩体后探出头去,只见一匹狂奔的战马上,丁奎志双手牢牢地抓着马鞍头,随着战马奔腾起伏。
李栋想起前方还有伏兵和鹿角、拒马枪、陷马坑等陷阱,不禁大叫道:“不要放箭,老丁,快快弃马,快快弃马!”
丁奎志眼看也快坚持不住了,听到李栋呼唤,猛地一推马鞍,向侧外一滚,嗵地一声摔到地上,一咕噜翻到路边,后边一匹奔马就在他刚刚滚到路边的时候,玄之又玄地贴着他的身子奔驰了过去。
丁奎志连滚带爬地又爬开几步,,灰头土脸站地道:“好吓人,实在是太吓人了!”
李栋急忙叫人把他拉到路旁石丛后,追问道:“出了什么事,刚刚什么东西爆炸,怎么那么大的声响”。
“好吓人,实在是太吓人了”,丁奎志抓抓乱糟糟的头发,惊魂未定地道:“我只不过扔了一颗手雷,结果就出现了这种爆炸的威力,这不像是多尔衮能够生产出来的手雷。”
丁奎志放那一手雷,巧之又巧,正好落在一辆马车上,马车上放着李自成缴获的火药。由于大炮使用的弹丸告讫,火药暂时用不上了。李自成也知道火药是个好东西,于是一听大军要转移,就把它们统统搬上了车,想要一起带走,不想这车火药成了祸根。
火药桶爆炸的威力远远超过了张大狗所属精骑携带的手雷,爆炸地点炸出一个方圆数丈的大坑,爆炸中心把方圆十丈以内的李自成军、战车、车辆辎重全部抛上了半空,巨大的气浪把数十丈内的人马呈环形向外推出,推挤砸压在一起。
张大狗也听到了震耳欲聋的巨响,还未等多想,巨响引起的马群炸营就开始了。张大狗所率官兵的战马都熟悉爆炸声,而且全都堵住了耳朵,虽然也慌张了片刻,不过已经被他们高超的骑士控制住了。但是马群的搔动对同类是有感染姓的,周围战马全部发疯似的嘶吼、狂奔,影响了官兵的马匹,它们也不受抑制地搔动起来。
战马炸营造成的冲撞挤压,让人根本无从抵挡,前方还有数十丈的距离,但是疯狂的马匹狂奔乱蹦,由于大军正在缓缓向西南行进,战马受惊之下大部分惯姓地加速向西南流动,如果再想从这股疯狂流动的大军中横向穿C过去,就算由着他们砍,这三千骑兵也要被蜂拥过来的巨大压力踩成R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