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上文官们吹胡子瞪眼,急的脑袋嗡嗡乱响,而主事人李栋反而像是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
因为李栋明白一个道理,作为五省的最高领导者,不一定要事必躬亲,像朱元璋和朱佑樘那样的劳模最终只有累死的道理。
而自己只要掌握人权和军权就可以了,至于朝廷政策,自己只需要提纲挈领就可以了,记得自己在上学的时候。
自己的历史老师在讲台上,慷慨激昂的说:“明朝的皇帝大多数都很怠政,这是明朝灭亡的主要原因。”
起初李栋还跟着慷慨了些年,可是随着年纪长大,李栋逐渐明白,需要拿到大朝会上来解决的事情,一般的都是皇帝不愿意见到扯皮的事情。
而一般的国家大事,都是真正掌握国家权力的人,在私下讨论出来了。
这也是万历和嘉靖虽然不怎么上朝,但是国家依然可以治理的四平八稳的原因。
皇帝大权在握,乾纲独断,何必事事躬亲。把自己的身体累死就真的好吗?
至于那些言官们未必真心想在朝堂上见到皇帝,博取名声罢了,如果皇帝处罚他,反而遂了他们心愿,让他们名垂千古。
手下的文臣们,出于政治体制的稳固,其实也不愿意李栋过多的干预朝政的细节,可是老军师有预感大事即将来临,所以不得不登门造访,希望这件事情早作解决。
政务上扯皮的事情,李栋并非不知道,这些日子他都不愿意回陈曦妤那里休息,因为陈曦妤也是权利的争夺者之一。
李栋发现,陈曦妤这个人慢慢的变了。变得对于权利有一股执着的**了,虽然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感情。
但是没有一个男人希望,在家里听一个女人唠叨工作上的事情。
毕竟家是休息的港湾。
李栋心里忧虑着天下,对于五省的文官们的扯皮,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重用干吏,重视制度的弱点被暴漏了出来。
那就是缺乏大局观和大德行之人。
孟子:贤者在位,能者在职;国家闲暇,及是时,明其政刑。虽大国,必畏之矣。
在李栋创业初期,任用了大量的能者,他们的个人能力没有任何问题,懂得变通,也很聪明,李栋交代的任务可以完美完成。
这对于西北的崛起有很大的帮助,但是随着李栋控制的区域逐渐扩大,手下的干吏能人越来越不堪使用。
李栋意识到需要真正有C行,有眼光的贤者辅佐自己了。不然西北很可能止步于此。
恰巧张不凡来摆放李栋。
将张不凡引进府来,分宾主落座。张不凡也不寒暄客套,开门见山说道:“主公,臣下冒昧登门,实在是出于无奈,如今大明入日暮西山,给我们的时日已经不多了,如果再这样为这些细枝末节,纠缠下去,很可能给了那些宵小可乘之机。”
见到老军师开门见山谈起,李栋立刻正襟危坐。
再看向老军师的时候,却见他已经白发苍苍。皱纹爬满脸颊,岁月给了他无穷的智慧,却也逐渐带走了他的生机。
李栋点点头说道:“年有四时,人有老幼,凡是终须迅速渐进,当年明太祖蛰伏南京,汉高祖修养在关中,全都过了自身矛盾这一关,兵强马壮不算真正的本事,天下能战之人有超过李存勖和项羽的人吗?但是他们的朝堂不稳固,终于还是灭亡了,咱们如果要想做到真正的强大,就要想办法渡过这一关,去粗取精,统一见地,使咱们不仅在军事上占有优势,在政治上也做到高效、清明,这才是大国应该有的气度啊。”
张不凡愁眉苦脸的说道:“天下苍生疾苦久矣,安可等待主公裁汰腐朽,如今襄阳,潼关二地流贼再度兴起,此乃头等大事,如果主公不能挺身而出,快刀斩乱麻,您这些年辛苦打造的西北百万里锦绣河山兴许就要易主了。”
李栋目光微凝,认真问道:“那我且问你,如今最难之事为何?”
张不凡叹息一声,说道:“若说最难之事,无非权益两字罢了,现在西北坐拥五省之地,以前的政治体制已经难以承受负担起西北的运转,同时大同和襄阳等地大量的旧官员的安置问题也越来越复杂,咱们终究看的是天下,一律划为庶民,将来还有谁肯投诚我们做事?再者,主公用女官代替宦官,起到督导朝臣的作用,虽然人道,但是却也过分的提拔了主母的身份,牝J司晨终究不是好事,希望主公能够令聘良臣主管女官事务。”
李栋点点头说道:“世间饱读诗书的女子甚少,一时之间更替主事之人,殊为不易,倒是政治体制事件大事,必须提升日程,我有意仿照朝廷,创立内阁,内阁最高权力者为总理,而非大学士,以防天下悠悠众口,至于其他司局,上升为部委,其中官员的任命,升迁,考核要求独立,为组织部,最高官职为部长,如今我已经开府建牙,裂土封疆,有权任命官吏,但是这两个官职实在是重要,不得不谨慎,你没有人最佳人选。”
张不凡道:“老夫嘱意两人,一个是我自己,一个是李卫。”
李栋沉吟片刻,疑惑说道:“李卫乃是本王手下难得的帅才,如若陷于政务之中,是否有选人不当之嫌。”
张不凡笑道:“主公谬矣。主公这些年西征夷狄,北征鞑虏,南除流寇,手下培养起来的有见识的将军不少矣,为将来计,主公有必要选拔合适武官参与政事,届时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将军终究要有点事情要做。”
李栋沉吟片刻道:“人家都说举贤不避亲,你却连自己都举荐出来了,不过你和李卫确实是合适的人选。这样,在政务会议上,将这件事情拿出来,大家讨论一番,自然会有个好的结果。”
张不凡苦笑说道:“怕是这件事情讨论的时候,没有这么顺利。”
李栋疑惑问道:“有何不顺利?莫非西北还有我李栋说话不算数的时候?”
张不凡捻须道:“我举荐自己做政务总理,掌握内阁大事,夫人定然会反对的,可是我如果推荐别人做这总理,又怕他与主公之间难以密切配合。而您不在西北的这段时间,我跟主母的关系颇为微妙,我认可的事情,她基本上都是反对的,而老主公面对我们两人各执一词的情况下,处理比较慎重,所以导致我们两方的矛盾有些激化。”
李栋目光一闪,问道:“女官和你们的关系竟然激化到了这种地步了?果然相权和太监之间难以平衡。只是这并不妨碍你做政务总理吧。”
张不凡呵呵一笑说道:“怎么不妨碍,大明朝建国之初也是有宰相的,只是后来被太祖废掉罢了。我不做政务总理,就已经很让人忌惮了,如果我做了总务总理,怕是权利更加大了一些,到时候对我不满的人更加多了吧。”
“所以陈奇瑜,吴又可在的时候,文官体系中没有冒头的势力,各方势力都是平衡的,如今总理下放了四个,我就凸显了出来。我现在还能动,给主公效力几年,平衡各方的势力还可以,但是等在过几年,我老一点,这权力之间就难以再次平衡了。”
李栋听到这一点,心里一震,“老军师这是什么意思,他如今是文官之手,一直低调行事,如今想要要做到总理,却又隐隐约约有隐退的意思,只是他退隐了,各方文官势力会不会成为大明那般党派相争呢?”
越是深思,越是感觉到处理国家的政务的繁杂。
李栋将身子微微前倾,神色肃然起来,两眼放出了敏锐的光芒,张不凡见他如此的神色,对他敏锐的政治处决非常的欣赏。
张不凡微微点点头,继续说道:“如果我担任总理,结合我的人脉,我在任这些年我会尽力解决派系问题,解决我们内部的矛盾,等到我老的时候,咱们的政治体系已经稳固了,也可以有一个良好的开端,那就是总理自觉卸任。届时主公再选一个合适的总理,如此可以形成一个好的循环,这对咱们西北是好事啊,只要我们的政治稳点了,咱们的持续性就会没有问题。”
而且,以李卫的精明能干,军人的性格,让他管理人事,足以可以淘汰那些无用之辈,这样对于政务来说,确实是好事。
李栋微微蹙眉,不安的说道:“此番做派,各队主有没有背后撺掇。”
张不凡怅然一笑,毫不避讳的说道:“不错,此次我主动求官。确实有各家队主在后面撺掇,因为此事文官之首,对于各家队主的利益来说非常重要,他们找上我无可厚非,如今主公正在打天下,还有用得到的地方,没有必要得罪您他们,等到天下承平,他们会慢慢变成新的卫所,届时主公要怎么解决他们,都是主公您自己的事情。”
李栋看见了张不凡落寞的表情,不觉为之动容,心里转念一想,便已经明白了张不凡的意思。
张不凡是西北的文官领袖,向来名誉不错,又久在政务司,威望尊崇,无与伦比。
“陈公谋,张公断,吴公干,如今三位老人下去两个主持局面,将你自己凸显出来,这确实是一个证明你能力的机会,不过这一番你站出来,将来想要急流勇退未必容易,到时候可能要委屈你。”
张不凡如果做到了政务总理,等到他退下来的时候,他很可能代表一大批人的利益,这些人在他执政的时候,会成为他的助力。可是等到他退下来的时候,却又会成为他的羁绊。
张不凡对着李栋笑笑说道:“如果不是主公提拔,现在我也许还在山寨默默的当一名狗头军师,怎么可能有今天的作为,士为知己者死,为了主公受点委屈又有什么?臣恳请主公成全。”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含羞忍诟,顾全大局,将来退隐,少不得受委屈。
但是他依然愿意这样做,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本来官做到这部番这个位置,已经是位极人臣,而且他这一把年纪,这资历,在西北绝对是横着走的人物,按理说这位老人已经没有什么追求了。
但是为了西北将来的路,他宁愿去做这个总理,这个总理看着光鲜,但是其实却是架在火炉上烤的苦差事。
李栋的眼神触及了老军师鉴定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又再次咽了下去,他知道自己不必劝谏了,如果自己不答应他。他明日变回请辞回家。
这位可敬的老人,为了西北默默的奉献了太多,如今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用自己最后的光Y去维护他。
李栋默默的点点头说道:“你既然做好了准备了,我就不劝你了,不过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将来你退下去,政务该如何处理。”
张不凡微微一小时货到:“等到我老了,干不动了,我那秘书不错,可以成为您的栋梁之才,只是他如今太年轻,没有主政一方的经验,希望主公早作安排。”
张不凡徐徐道:“再有便是李岩,李岩博学弘毅,见识远大,颇有见识,是主公急缺的有德行的人,而我那秘书虽然经学一道并不擅长,但是对于治理国家之事颇为擅长,将来二人都是宰相之才,至于其他的人物,则需要主公好好物色去了。”
李岩被李栋雪藏了很久,性情得到了磨练,做事情也颇为圆滑,没有那么多的锋芒毕露,如今再次出山,立刻表现出强大的能力。
这两个人个人所有,如果能够互补,绝对的珠联璧合。
张不凡见到李栋欲言又止,便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据闻两个年轻人关系并不和睦,如果有机会,两个人还会竞争一番,但是两人对于主公都是忠心耿耿之臣,小事或许会计较,但是大事却不会做错什么的。”
李栋沉默片刻,他觉得张不凡对于年轻人才中的最优秀者的认定非常正确,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都很年轻,两个人的能力不管如何,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李栋沉吟了半响,颔首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事情就交给我吧。”
张不凡大悦,开心的说道:“能够为主公继续奔走几年,是臣下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