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生看来,绥德卫有些排外了。
像是师父这样的人物,在朝廷哪里,也是县令这样的高位。
结果到了绥德卫,却成了一个教书育人的夫子,过得好些的,也最多在司局里,担任一些简单的职务。
要想重新走上更高的位置,条件非常苛刻,这让曾经逃难在西北的官员,不知道走了多少。
以陈德生为例,除非自己当上七品大员的知县,他老人家的生活才会有改变。
其实绥德卫这样做一切都是有苦衷的。
这些书香门第出身的官员,往往都是盘根错节,人脉繁多,如果让他们直接加入绥德卫,那么很可能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吸取绥德卫的养分,让自己成长起来,这是绥德卫非常不愿意看见的。
而且这些贵族老爷,或多或少的都有不少陋习,如果让他们处在一个较高的位置,难免会带坏绥德卫的高层,所以他们留在绥德卫可以,没有人阻拦。
他们要想向高处走,就要经过层层考验。
首先要个人职业素养过关,接下来便是时间的考验了。
李栋知人善任不假,但是那更多的体现在军事上,他本身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所以这个人懂不懂兵法,武功怎么样,性格怎么样,聊两句,看两眼就差不多能看出来。
但是处理政事就不一样,这些人或J猾,或忠诚,都是需要虚心分辨的。
一将无能,累死三军,一县无能,饿死万民。
这老百姓对绥德卫太重要了,所以不能怪李栋处处小心。
而且这基层锻炼,也不一定是坏事,尽管有很多人嘲笑绥德卫不懂得珍惜资源,但是岂不知道这种下放,何尝不是对人才一种重新铸造。
以前那些高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根本就不知道民间的疾苦。
如今他们自己也过上了清苦的日子,也需要慢慢经历绥德卫底层的故事,只要他们真心留下,那么一旦有机会走上更高的层次,他们将对自己要做什么了如指掌。
多说上山下乡是对人才的一种浪费。但是试问,现在从大学校园里走出去的公务员,真的比当年上山下乡考试公务员的人,懂得多吗?
未必吧?连生活都没有的人,除了勾心斗角之外,他还能做什么。
…………
“罢官下狱,从严处理。”张不凡戴着老花镜,端起干女儿送来的茶水,看着在一旁笑眯眯的帮着自己整理公文的女儿,张不凡顿了顿说道:“凡是陕西境内,放纵白莲教和乱匪的官员,一律处置,如果反抗,杀无赦。”
吴又可眼观鼻,鼻观心,心中颇为疑惑,这绥德卫怎么就莫名其妙的晋升为山西都指挥使司呢?而且陕西都指挥使司也没有权利,管理地方的政务吧。
想起了有关陕西布政使陈奇瑜是李栋的岳父,这一切似乎有些通顺了,但是那岂不是证明绥德卫的藩镇之路,更加进了一步。
但是处理地方官员真的好吗?
这绥德卫刚刚晋升为陕西都指挥司,就有处处地方出事。
凡是不愿意听从绥德卫指挥的,全都遭了贼,不管是白莲教还是马贼,反正到处是贼,死的死,亡的亡,搞得各处风声鹤唳,没有不自动听从绥德卫命令的。
如今陕西都指挥使司发布了一片檄文,凡是愿意让都指挥使司指挥,便不可能有流贼和邪教造反,但是若故意放纵这些J人,就要从严处理。
如今白莲教大部分逃离了陕西,洪承畴将大军全部调入陕西,曹文诏退走甘肃,如今这陕西能为难绥德卫的人真没有了,而这个时候,白莲教还敢作乱,就蹊跷了很多。
不过吴可望是一个心理藏得住事情的人,虽然他对于张不凡处理事情的手段有些不认可。
但是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绥德卫在最短的时间内控制住西北最好的地方。
虽然他不想绥德卫走上不臣之路,但是看着西北在最短的时间内,平稳下来,他又不希望这种稳定被破坏。
而接着,张不凡一篇檄文,更是厉害极了,完全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白莲教彻底的撤出了陕西。
同时绥德卫追回了大量的财富,还给了秦王朱存枢。
“黄金五万两,白银二百五十万两,绫罗绸缎及各色不料一万匹,骡马……”
这便是绥德卫帮助秦王府追回的财物,瞬间绥德卫得到了秦王府的认可,朱存枢上书崇祯皇帝,表彰陕西都指挥使司。
送回银子这件事情,三位军师争执了很长时间,王焕仁那个匹夫自然愿意将所有的银子全都留在绥德卫,然后留着发展绥德卫。
但是张不凡老爷子更偏向于自己,认为绥德卫刚刚稳定下陕西,不应该得罪宗室。
而且秦王府从太祖开始,传了那么多辈,不是这个时候的绥德卫可以得罪的。要知道杨嗣昌如此受崇祯尊重,也因为宗室的死,放狠话,*死了杨嗣昌。
不过当张不凡老爷子做主将如如此多的东西送回去的时候,吴可望心里反而更加郁闷。
如此多的钱财,都入不了绥德卫的眼,可见绥德卫同谋的更多东西。而且这种图谋,是绥德卫很多有分量的人,都认可的。
如今的吴可望是离不开绥德卫了,但是慢慢的,他发现绥德卫与一般的藩镇太不同了,首先说主公就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做将军的,心怀天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
还有就是主公对自己非常刻薄,根本不喜欢享受,哪有他这种出身的将军,都是二品大员了,吃得差,住的差,反而好东西都飞身边的人。
再者就是身边的士兵和谋士,谋士一个个度皇帝没有敬畏,监军们更是满脑子如何让士兵只忠诚绥德卫。
“总理,如今邪教已经平息,乱匪基本上被剿灭干净,这些后归附的官员,就不要从严治理了。”
王焕仁在一旁说道。
吴可望心里暗道:“你这好人做的太拙劣了一些,那些反对绥德卫的官员,早就喂了狗,剩下的那个没吓破胆子,谁还敢与绥德卫作对。”
张不凡对着两位军师笑了笑,说道:“这些旁枝末节咱们不必说了,反正绥德卫替天下掌控陕西,我们绥德卫替陛下看管好便是。”
他又说道:“吴夫子,王副总理,我现在担忧的是林丹汗,他怎么说,跟咱们大明朝也是盟友关系,但是却做出如此无耻之事,率领几万骑兵,破坏我绥德卫好事,如果不做征伐,岂不是让天下笑话。”
吴可望见张不凡不在这件事情上给自己说发言的机会,也不意外,但是涉及到外事,他却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管。
“林丹汗算什么东西,被黄台吉赶到大草滩,要不是主公看到日子过得艰难,有意与他结盟共同抗击黄台吉,他早就兵败人亡了,关键时刻他不出兵帮忙也就罢了,竟然与绥德卫作对,以为送上战马和女人来和亲就完了吗?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一些吧。”
“总理可以派出使节,要求他们交出首恶,以作惩戒,杨我绥德卫威名。”
吴可望见张不凡看向自己,不得不中规中矩的回答说道。
见张不凡有些疲惫,长公主假扮的袁崇焕的女儿赶忙给张不凡敲敲肩膀。
“二位军师可是埋怨我,答应了他们和亲,丢了绥德卫的脸面。”
“岂敢,岂敢。”
吴又可和王焕仁连忙躬身施礼说道。
“伏牛山并没有真的归山,而是化整为零,去为难那些官员,如今陕西全境基本为绥德卫控制,那么有必要给伏牛山的兵壮找些事情干了。”
张不凡说道。
“总理,陛下有锦衣卫和东西二厂,我们所做的一切,怕瞒不住陛下啊。”吴可望忍不住说道。
李栋不在,任命军师张不凡为政务总理,处理一切政务,而从他来绥德卫以来,与这位总理之间的相处,非常和洽,他也非常喜欢这位兢兢业业,爱民如子的总理。
所以他喜欢和这样的人一起工作,但是他不希望他最后落一个不忠不孝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