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即将落山,府谷县军民与鞑子的对抗依然没有结束。甚至在一条条街道上,显得更加激烈了。
鞑子们进入府谷县之后,尽量保持每个部分一个牛录的建制,扫荡府谷县,不过有一样,却是他们难以改变的。
只要进入了人家,便一定要搜寻一番,抢夺财物。这已经成为鞑子的习惯,这个习惯谁都改变不了,很多人都以为城破了,他们就胜利了。
莽古尔泰不能亲自进入城中,自然没法知道具体的情况,所以他的士兵,在分开之后,遭受到了巨大的损失。
鞑子士兵不像绥德卫士兵有墙头暗语,手语,鸟语等各种暗语来沟通,只能遇到事情吆喝一嗓子,或者吹号角。
但是在巷战中的作用特别小,尤其是进入人家之后,就更加没办法沟通了。
很多士兵进入人家之后,便会发现一些来不及搬运的财物,便上前抢,根本没法注意是否有士兵隐藏在他们身边。用刺刀轻易要了他们的性命。
火铳兵的子弹打光了之后,便主动配合夜不收军官,便专门寻找这种搜查物资的后金士兵的麻烦。
有艺高人胆大的夜不收军官,躲在门后面,将一锭金子扔在门口,只要有鞑子的士兵过来捡,便会被他和身边的弟兄制服。
捂着嘴巴,拉到墙角,几刀子便捅的一点人形都没有了。然后将他们的羽箭收集起来。
换做往日,这个地方早就被发现了,但是今日却格外的特殊,一直死了十几个鞑子都没有人发现。
一时半会没有鞑子过来,几个士兵围坐在夜不收军官身边休息。
胡永杰如今也是班长了,手底下有几个兵,但是在夜不收身边,也不敢装相。
“老崔,这暗道里的兄弟们真他娘的得瑟啊。你看看他们突然在暗道里钻出来,S出一排子弹,然后借着烟雾,转几圈在钻进暗道,这鞑子也看不到他们,哪里像咱们,处处小心谨慎。生怕遇到鞑子的大队伍。”
胡永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新兵蛋子,见他们的情绪还不错,心里总算是稳定了下来,要是第一次当班长,手底下死绝了,麻杆那个家伙又该得瑟了。只是不知道壮硕男现在在主公身边抗旗的日子过得怎么样。
“哼,得瑟,他们那活最危险,暗道里装都是要命的东西,要是他们一不小心玩砸了,咱们都得陪着他们死。”夜不收的消息灵通,这种绝密消息,他们早就查看到了,刚一开始夜不收们还以为是鞑子的Y谋。
赶快报告上司,才知道这种高级机密,要千户级别,才有权利知道。
“真的,假的,老崔,跟兄弟说说怎么回事。”几个一等兵将叫做老崔的夜不收围在一起。
作为夜不收,老崔在刀剑上舔血的日子过得太多了,早就看透了生死,为人也就没有年轻时候的那么轻狂。所以显摆的心思一点都没有。
看了看周围青涩的新兵的脸,“保密条例。”
“哦!”众多新兵遗憾的看着老崔。
老崔见到新兵失落的表情,又怕他们出事,便将一堆人扒拉在身边小声说道,“我估摸着今天晚上有大事发生,所以一定要听从号令行事,不然可能丢了性命。”
“有那么严重,鞑子虽然进了城,不还是照样让我们跟割麦子一样杀。”有新兵不信邪,他们都是火铳兵,亲自近战的机会少,并没有夜不收那么残酷。
“啪。”胡永杰胖大的手拍在新兵的军盔上,恼怒的说道,老兵说的话,比条例都好使,给我小心听着。
然后又换了一副笑脸,眯缝着小眼,腆着肚子,好奇的问道,“老崔,这一代有点怪,这一会我起码听到了三次鸟叫,两次猫叫,还有一次驴叫,真的邪门了,家畜不都被带走了吗?”
听到胡永杰这么一说,老崔嘿嘿一笑,从怀里拿出酒壶,抿了一口,又放到怀里,差点没羡慕死新兵。
“你的级别不够,自然不知道,这些动物的叫声是绥德卫的暗语,在附近一代,有两支队伍,准备围歼鞑子的两支百人队。不过貌似问题比较严重,咱们杀的有点狠,在这里聚集了超过五百人的鞑子。”
“我得乖乖,五百个鞑子,这可要人命了,咱们才多少人。”胡永杰一脸郁闷的看着周围几个新兵蛋子,不知道此战过后,他们能剩下多少人。
倒是这些年轻的小家伙,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个个兴奋的要命。
“怕了。”老崔平静的看着胡永杰,眼神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
胡永杰紧了紧绑腿,又学着以前老长官的样子,给新兵们揉了揉肌R,当年老长官就是这样照顾自己的,如今老长官已经战死了,换做自己照顾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
见到胡永杰的动作,老崔点了点头,眼前这个班长虽然年轻,但是却有几分老兵的味道。
忙活了一会,胡永杰,坐直了身子,将手搭在新兵的肩膀上,“将军百战死,勇士阵前亡,参军的那一天,我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父母有地种,有家住,有饭吃,我要是战死了,还有补恤,还能进入英烈祠,我有什么好怕的。只是这些新兵蛋子,他们还小。”
胡永杰的表情非常非常忧虑。
两支队伍的军士主官,应该不是泛泛之辈,他们能将鞑子兜圈子,圈在城左,而且有信心打这次战斗,应该不会劣势。
说完,老崔的嘴里也吐出了野猫的叫声,声音很细小,但是很悠长。
一会便从远处传来了悠扬的鸟鸣声,老崔的表情先是紧张,然后渐渐的露出了微笑。
“我跟队伍联系上了,是两个排,一个夜不收排,一个长弓排,不要怕,在城内战斗,鞑子的骑兵是废物。”老崔笑呵呵的说道,“长官让我们一会配合作战,给鞑子搞破坏就好,这一战主要是他们表现。”
“那就好,我们就这点R,还不够鞑子塞牙缝的呢?”胡永杰满意的点点头。
却听见陆陆续续的又有猫叫,折腾了半天才停下来。
老崔的表情更加兴奋了,看着胡永杰激动的说道,“太好了,通过刚才的暗语,附近起码有二十几个班,分散在附近区域,咱们现在去城隍庙集合,等待时机一起三面夹击。”
“走着。”胡永杰站起身来,将属于他们班的那块金子放好。众多兄弟们,迅速站起身来,从一户小院后门摸了出去。
“扑通”一声,几个浑身周身C满箭雨的士兵哀嚎着躺在地上。后面几个白甲的鞑子骑着战马,手里提着马刀,满脸邪笑,追了过来。
“任务要紧。他们已经没救了,不值得。”老崔抓着胡永杰的胳膊,胡永杰胖墩墩的身体,似乎有无穷的力量,一把挣开了老崔。
“他们是我兄弟,我今日若看着他死,明天在战场死的就是我。”说完端着刺刀就跟了上去。
“班长。”几个新兵蛋子热血沸腾,端着刺刀就要上,被老崔几脚踹到在地上。大嘴一撇,都等着,几个新兵蛋子,逞什么英雄好汉。
老崔优秀的夜不收军官,但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火铳兵的军官,如此勇敢的向骑兵发起了冲击。
刺刀与士兵,战马与骑士,红色的铠甲与白色的战甲,如此的格格不入,但是却又如此的鲜明的具有强烈的冲击力。
他一只手攥着鞑子的鞭子,另一只中的刺刀,已经扎向了扎马的眼睛,鲜血洒满了身体,眼角膜中都不知道到底是鞑子的鲜血,还是他自己的鲜血。
鞑子怕了,他们想呼叫同伴,却被胡永杰一个人像疯子一样追赶。
敌人的刀将他的钢盔削掉了一般,头发都掉了一层,但是他也没有退缩,反而用一只手拿着半个军盔,狠狠的划破了鞑子的脖子。
鲜血就是箭雨一般喷洒,鞑子士兵无力的倒下,鲜血洒满了整个小巷。
“战!”几个新兵手里拿着刺刀,从巷子中冲了出来。
“杀。”一排排刺刀,向敌人的骑兵发起了冲锋,他们把握时机非常好,因为战马战巷子里,已经失去了冲锋的能力。
鲜血如同暴雨倾洒,散发着邪魅的气息,将整个石板的地面染红,倒下的人,便会让鲜血染红半个尸体。
老崔第一次见到了如此有血性的铳兵,在他看来,铳兵都是一群软绵绵的羊,但是他不知道,胡永杰来自榆林。
他手下的兵,也都是榆林来的新兵。榆林的兵,那都是狼崽子,有头狼带领,便是狼群。
“哈哈。痛快。”胡永杰手里拿着刺刀,越杀越勇。
“来吧,老鼠尾巴的小矬子们。”
“来吧,祸害我们乡里的东虏们。”
我们要在这座铁与血铸成的磨盘中,将你们完全粉碎。
“这里绝对有明军的大本营,这里绝对是明军最精锐的部队。”库尔斯提保持着最后的冷静,他知道一般的明军,绝对不会有这种战斗力。
库尔提斯的心很痛,因为他看到往日的小伙伴,将老鼠一般的小眼睛闭上的那一刻,眼神中最后一丝的痛苦非常伤人。
他看到了那具备刺刀扎的到处都是窟窿的身体,鲜血洒满了他的征袍。
与明军交战次数数不胜数的库尔提斯意识到,一种无穷的恐惧,必须降盘踞在这里的明军彻底消灭。
想到这里,他扭头就走,他怕了,后金的的战场上,第一次出现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