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来,朝廷对一干有功之士大加封赏。
贺正宏布防给力,虽然没有跟敌方正面接触,但积极主动,让民众心里踏实,让京城没有哄变没有惶恐,也有功,也得了赏。当然他的功劳,还主要在于他上缴了产陶家巨额财产,以及与圣上配合,拉拢了部分西南大将等。
霍辰烨大功,官升为西北军程将军帐下三城都统,正三品,依旧驻守西北焦岳城,三月后上任。
与论功行赏对应的,是对五皇子党和裴家旧势的一顿痛打落水狗。
皇上继续下狠手,裴贵妃自缢,五皇子圈禁。邢家男丁流刑,女眷没入教坊司。
趁着这股严打风,明玫给人明璐捎了信儿去......
焦家,明璐和再次来对她提什么收益问题的焦恩赞正说着话。
“对了,上次和嫂子们去童家吃酒,听到一件事儿,总忘了提起。那天有人问起承哥儿名字,知道是个‘承’字吓了一大跳,急忙就避开我们去了。后来打听才知道,承字是当今太子名讳......”
“那又如何,不是改为诚字了吗?”焦恩赞皱眉道。
大汤惯例,皇子并不取生僻字,也不介意与百姓同名。但皇上和太子的名字,一定是要忌讳的。所以立了太子之后,讳了名的就改为别的名或用别的字就好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问题是承哥儿不到四岁。三四年前,还是太子未立,各党纷争时候。于是就有人悄悄来问我们家原来支持的是哪一党。”明璐道。
焦恩赞吓了一跳,骂道:“混说什么,我们家哪一党也不参与,只听皇令。”
明璐点头,却道:“可别人说,这至少说明焦家是不支持当年的太子爷的,不然也不会那时候还讳承郡王的名了。”
“你到底,哪儿听来的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不要紧,只要太子爷也相信这是胡说八道就行了。听说太子如今正忙着清算之前的党派纷争的,也不知道焦家会不会被牵连其中噢。”
也就是说,这件事儿可大可小。
闹过焦家之后,明玫让人查了查焦家几房。集中追溯到党争那几年,竟真的发现,很早以前,那五皇子还送过这焦老二一个歌舞美姬。
所以说怨家结不得,只要认真查了,有几个人屁股干净。名士风流是吧,风流也得适时付出风流的代价。
明璐道:“我娘家着人来问我,那女人如今如何了,如果留下首尾,只怕御史们不会放过。”至于焦家有没有给五皇子通个风报个信出点力什么的,也端看当今太子信不信了。
问题严重了。既然贺老爷听说了此事,万一捅出来,那些御史言官们现在正各种想法巴结太子爷呢......
焦恩赞看一眼明璐,怪不得到女人现在十分难搞,原来是有把柄在手啊。
他迅速上报焦国公爷。
焦国公听得耳朵一抖,迅速召集众儿子开会。
先骂焦老大:“我老了,懒散些,才交给你管家,你这管的好家啊,这么严重的事儿竟然要靠媳妇儿娘家传信儿来才知?”
焦老大一声不敢出。他真一点信儿没得到啊。当然,他怎么得信儿啊,没影的事儿。只不过他也不敢真的出去打听就是了。
再骂焦老二:“......也是几十岁的人了,很快也做得公公做得爷爷的人了,玩啊玩啊,先是把媳妇儿玩死了,如今更好了,快给合家玩来灾祸了。是我作孽,养了你这么个空有一身皮囊的孽障。”
焦老二跪地叩头,不敢有辩。
焦国公骂痛快了,责令他讲那女人的来历。
焦恩赞:“那时五皇子只有十二三岁,正是玩得欢的时候,并且皇上对他圣宠正隆,谁肯逆他风头。不过那时在楼子里偶遇了几次,相聊甚欢,某日随手赏了我一个正跳舞的女子而已。后来,我和五皇子也并没有多来往。”
那时圣上龙体康健,二皇子又是后出正统,便是没有立太子大位,也没有人会考虑什么党争之乱,尤其是他们这些贵公子哥儿们,又不操心政事。
可你交好的不是别人,偏是五皇子。五皇子还不比三皇子那些,只是朝政上互相攻讦,他是外家叛乱啊叛乱。
焦国公爷心里明白,只怕就是这逆子太不象话惹恼了人尚不自知,还高仰着脸以为自己四平八稳,谁也用不着巴结呢,人家就给你个需要巴结的事由来了。
焦国公让人叫来明璐细问,明璐只道:“家父只说,说这话的人已经被压制住了,只不知别人还有没有人知晓。”
就是说,人家不给你留死口。你不收拾干净,惹出了事儿人家概无责任。
焦国公押着焦恩赞给明璐施礼,言辞恳切请她拜托贺正宏老爷,再听闻这样的言论也要帮忙一力制止才是。
明璐走后,焦老三很不服气地道:“爹爹,就这么点儿事儿而已,往哪边靠都牵强。凭这就想把我累世的国公府拉下马不成?何况灭了这事儿也不是非他贺家不可,爹爹何必......”
“你住口!”焦国公喝道,瞧着明璐那单薄的背影,又把焦恩赞剜了好几眼。
人家现在还只是友情提醒,并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你若没个好态度,两家杠成明敌也不是不可能啊。最怕就是,贺家现在只祭出这么个无足轻重的由头来,谁知道下面留着什么后手。
“你们以后,待二媳妇儿全都给我客气有礼些,尤其是老二你......”
明璐领了命,装模作样地又回了趟娘家。
“承哥儿改名叫重哥儿了,发音相似,意图蒙混过关,连族谱都连夜誊抄,想把个承字不留痕迹地去了呢。”明璐坐在榻上,浅浅地笑,“如今一家子都对我温言细语的,好象一直多亲近似的。”
明玫也笑了:“二姐夫对你如何?”
“他还能如何?夹着尾巴温情款款呗。”明璐道。
“二姐姐以后过日子也留点儿意,这么多年了,你未必就拿不住他一点儿把柄。等媳妇儿进了门,你若不想操心就把家事让媳妇儿管着,自己养身体要紧。”
“是啊,媳妇儿要进门了,焦恩赞皮相再好也一把年纪了。也不知我这身体还能不能好,这辈子还有没有儿女缘。”明璐道,“小七,我听丫头说,你跟前儿那个司水一心想做大家姨娘?你看焦恩赞如何?”
呃??明玫诧异。
“我知道是你舍不得处置的丫头,”明璐道,“你别担心,反正现在我也看淡了。若她跟我一心,我自然对他们母子好,养在身边好好教着。若不与我一心,嗨,焦恩赞那么多子女姨娘,我就当多一个无关的人吧。”
“我知道二姐姐是为了帮我。可二姐姐不用这样,司水她空有心思而已。”她成不了什么事儿的。
“你就是心肠太软。你看看我,我不就是着了身边那个燕草的道么?跟了我这么多年,问她为什么,说怪我没有为她操心,只好自己找出路......”明璐摇着头,不赞同地道,“我是帮你,也是帮我自己。”明璐拍拍她的手道,“不如问问司水自己?”
司水被叫进来,问了她的意思,她竟然十分感激地给明玫磕头。大概她觉得,那个姓霍的不成了,立刻又给她提了个姓焦的,还都是高门长得好看的,是真心为她考虑了吧。
明玫十分心虚,道:“焦家姐夫姨娘不少,到时你可能会被别的女人排挤甚至陷害,你也不怕么?”
司水道:“嫁到哪儿都少不了有别的姐妹的,担心也没用。”
嫁给平头百姓就没有别的姐妹啊。这么说她还是想做姨娘。
“如果生了孩子,二姐姐想养在自己身边,你也没关系么?”
“能被主母养是孩子的福气,奴婢自然愿意。”司水道,眼泪汪汪看着明玫,“小姐,你连这都替奴婢想到了。”
明玫抹汗。借肚生子这种事儿都可以欣然接受?
“那我会将你的身契交给二姐姐,以后你就是她的人了,没问题吗?”
司水连连点头,趴在地上给明玫磕了好几个响头,哽咽着道:“奴婢谢谢小姐,奴婢没有白跟小姐一场,奴婢会永远记得小姐的大恩大德的。”
......
司水的感激涕零深深刺痛了明玫。原来,竟是她一直错了?也许,尊重别人的生活方式,才是真正的对人好么?
。。
这天霍辰烨去了刑部大牢,看望被羁押待徒的邢阁老。
“唐玉琦是你孙女婿,你千挑万选的,为什么现在要反咬一口,说唐家脚踩两只船?”贺辰烨问道。
邢阁老冷笑:“孙女婿?孙女婿能让我孙女儿身处险境性命不保?他不仁我不义,何况他唐家脚踩两只船是真。”邢阁老道。
“是真?你有证据不成?”
“证据?霍世子还是太年轻,这世上,并不是什么都需要证据的,只要上面信了,有没有证据有什么要紧。”邢阁老嘲讽道。
“所以你是诬告?可是你知道吗,圣上本来觉得你这些年在内阁也算兢兢业业,于国有功。便又让细查你几个儿子可有涉入,不欲灭你全族,使你邢家绝后。结果你大儿子早早跟着裴家,证据确凿,全家获罪。你二儿子身在秦州,却为裴家提供钱银,也是戴罪之身,可是你家三儿子,远在石米县,又只是个小县尉,并无多大权力,目前也没有与裴家勾结的证据,最后却白白获罪,真是可惜了。”
“没有证据为什么会获罪?圣上不是说过要重新详查的吗?”邢阁老怒道。
“如今正在详查中啊。若只是政见不同,则只罪本人。但是若是谋反,就是灭族。这中间的差别,阁下想必很清楚吧。至于证据,邢阁老也是太年轻之故吗?”霍辰烨笑道。
邢阁老怔住。
“本来琦哥儿还说,邢家毕竟是岳家,想把邢家老三捞出来的,可是如今琦哥儿被诬告,圣上意向不明,唐家是使不上劲儿了,所以邢家老三,要看他造化了。至于邢家女眷,因要没入教坊司,你夫人带队,上吊的上吊,下药的下药,自绝于门内。倒是你家老三,还有个嫩生小妾和一个女儿还活着,被我买下来了。”霍辰烨道。
“谢谢霍世子仗义。”邢阁老道,眼睛盯着霍辰烨瞧。想他与霍家向无交情,霍家如今来出这个头,自然是另有所图。——这很好,只要有所图,就可以谈条件。
“仗义?我不是什么仗义。知道我为什么买下她们吗?”霍辰烨瞧着邢阁老笑问道,然后忽然笑容一收,冷声道:“贺家七小姐已与我为妻,圣意下达之前,我们早已订下婚约。”
邢阁老一震,脸刷就白了。原来不是有所图,而是报旧仇。那叫做指望的东西瞬间就拍着翅膀飞走鸟。
“小汤山之后,听说你还曾放话让我妻与你为妾?呵呵,那时我远在西北,知道我怎么想吗?”霍辰烨淡淡笑道,“我霍家妇与你为妾,不如你邢家女与我为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