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根本没有找吧!你觉得容大哥配不上那些名门你不肯托媒上门吗?容大哥虽然身体不好,但他很努力在练习恢复了,现在看起来也和普通人差不多了。容大哥虽然不是个官,可他有这么大的产业,很有钱了,也不会委屈将来的夫人,容大哥虽然没有右手,可是他为人那么好,又那么有才学,他有什么人配不起?”
安无忌看着青姑越说越激动,越来越有要动气的迹象,甚至很有些要提起握拳的动作,真是欲哭无泪:“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么想过!容先生的人品才华,天下没有任何女子他配不起!”
这话绝对是出自真心,和青姑的盲目崇拜不同,他是真的认为,容谦这样的人,就算是武功全失,身残若此,只要有心,天下最出色的女子,他都可配得,但问题是,那首先也要他自己有心啊!
“既然你也说配得起,那为什么你又不尽力?”
安无忌把心一横:“我这还不是为你打算吗?”
青姑一愣:“为我?”
“是啊,容先生真娶了容夫人,你置身何地?将来容夫人掌了家,你一手辛苦做出来的产业,自是要交给她的,那你……如何自处?”
“这有什么问题?”青姑茫然不解:“这产业本来就是容大哥的,大哥有了嫂子,我当然要敬重她,听她的话,帮她的忙。”
安无忌跌足:“可你什么都没有了……”
“我有容大哥啊。”青姑愕然。“我有世上待我最好的人。”
安无忌仰天叹气:“唉,那时候,容大哥还是你现在的容大哥吗?我是说,既然他待你好,你待他亲,为什么你不嫁给他算了。”
青姑张口结舌,好半天才叫出一声:“你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你们一直住在一起,又这么亲近,他可以娶妻。可你将来怎么嫁人……”
青姑白了脸,挽了袖子捏拳头。她怎么能做容大哥的妻子?容大哥该配天下最好的女子才是!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和容大哥清清白白的,你这样乱说话,害了容大哥的名声,将来新嫂子怎么进门,就是进了门,也不会许我常常在容大哥身边帮忙了。”
她又气又急,又是惊慌。一想起这诸般后果,更觉气恼,挥了拳头就要打人。
安无忌抱头就跑:“我明明是一片心思为你好。你们清清白白?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青姑是脸上大红,咬着牙追得更急了。
其实安无忌是知道今天好歹逃不脱,所以索性在被揍成猪头前气她一场罢了。唉唉唉,千怪万怪都怪自己自作自受,好端端把一个纯朴的村姑变成一个习惯使用暴力威胁地女魔头。
这两个人。一个死心眼地,满心满意就是一个冷漠可恨的小皇帝,完全不替自己打算。一个死心眼地,满心满意就念着替一个不懂照顾自己的家伙娶妻置家,也同样完全不懂替自己打算。
这两个人可算是凑得绝了。可明明没他什么事,为什么他会莫名其妙变成牺牲品,风箱老鼠两头受气啊?
听到脑后风声劲疾。安无忌惊得一回头,恰逢一只纤纤巧巧的拳头在眼前无限放大,鼻子一痛,眼前一黑,安无忌手脚大张地从半空中掉下去,欲哭而无泪。
容相,你太不公平了!你就教她,不教我!
容谦本人当然是完全不知道。隔着一个院子,青姑还在算计着要把他推销给某个女人,而安无忌正对他无比怨念。他只是苦了脸,和刚刚青姑端来的这碗补品作斗争。吃得两口,又是反胃欲吐,无可奈何地皱了眉头。
这进补的滋味,真是苦不堪言啊!
适时脑海中传来淡淡笑语:“小容。欲速则不达。你最近复健调养得确实过头了些。没必要过于勉强自己的。”
“劲节!”容谦一笑。“最近你那边过得如何?”
自从他为了复健,同风劲节定好每月必定时联络的约定后。小楼那
学倒还算帮忙,很多时间不用他们呼唤请求,直接就了。
想来是刚才风劲节正和小楼里的同学聊天,无意中听他们提起自己苦着脸吃补品的样子,所以忍不住要相劝吧。
“还能如何,惨不堪言啊!”风劲节叹息:“特别是有你这种天下第一听话,第一合作的病人做陪衬,我的挫败感就更加严重。”
“不会吧?”容谦百思不解:“我听说卢东篱很配合你啊。”
风劲节坐在小凳上,守在炉前,手上扇子不停,冷哼:“表面上配合,心理上一直在抵制。”
绿蚁新酒.红泥小火炉。
远离了尘世喧嚣,傍着竹林清泉,山间这两三间茅舍,正冒着一缕炊烟。
房屋虽然简陋了些,布置得却是舒适清雅。山风送爽,鸟鸣幽幽,正是心旷神怡,修身养性的上上所在。
可惜,在这人间仙境之处,扇着火熬着药,和小容通着话的风劲节地心情,却怎么也没法和这景色相和上。
接了卢东篱出来,他最后却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和其去京城找苏婉贞,而是在半路上,找了这处清幽所在,停了下来,继续替卢东篱慢慢调理身体。
他是一直念叨着要让卢东篱与苏婉贞尽早团圆,但是要就这么直接带着又哑又盲的卢东篱去见苏婉贞,他还是不能不犹豫。
当年,他曾经在苏婉贞面前力保过卢东篱会安全无恙。就算如今人事已非,再无人认得他是旧人,那个诺言,他自己却是不能就当做未曾出口。一个万念俱灰,生无可恋,又带着双重残疾的人,能算是安全无恙吗?让这样的卢东篱和苏婉贞重会,合适吗?对于那个温婉的女子,这该是多大的打击。
卢东篱也坚持不愿去见苏婉贞。每每想到苏婉贞看到他的样子会有多么伤心,便也是说不尽地黯然不忍。因此,风劲节终是一咬牙作罢了。再说,若是不能带着一个健康的卢东篱去见苏婉贞,那不也太丢他自命为天下第一神医的脸了吗?
于是,他们的行程就暂时耽搁了下来。为了突破卢东篱的心理障碍,让他的眼睛和嗓子能早日恢复,风劲节绞尽了脑汁,各种法子一样样试过来,而卢东篱在表面上也十分配合他的所有安排。让吃什么就吃什么,让怎么复健就怎么复健。但是他整个人的情绪却始终是死气沉沉地。风劲节明白,在内心深处,他其实一直在排斥着让自己恢复好转,在感情上,他始终不能接受,自己一个人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继续活在人世间。
卢东篱的残疾本来就是心理疾病,心理上的问题不解决,说什么都是废话。而且因为心绪一直不佳,就算是他表面上强颜欢笑,努力调养,效果也总是微乎其微。
风劲节的诸般努力,一样样最后都化成了泡影。整天面对这种软绵绵的不抵抗却也绝不合作的病人,再比比这么听话的小容,他地郁闷可想而知。
那边容谦忽然又道:‘对了,上回听张敏欣说起你地事,说对待你,卢东篱是肉体上顺从,心灵上背叛……”话说到一半,容谦已是掌不住失笑。脑海深处传来风劲节地咆哮:“那个腐女,到底有完没完!”
容谦大笑出声:“劲节,消消火吧,郁闷着郁闷着也就习惯了,咱们这帮人,谁没受过她的害,放宽心吧,习以为常就好了!”
不习惯又能怎么样?风劲节咕哝着。说到底,让他郁闷地又不是她。
他想,自己是该认真考虑下措辞,如果到了万不得已,他该怎样和卢东篱解释交代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然而,他万万想不到,当他们耽搁在这清幽山林之间的时候,那只巨大的黑手,已经悄悄逼近了他。
那至大的威胁,他还没有看见,却会在不远的将来,让他再也没有仔细考虑那个问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