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节从开学以来第一次严肃起来的班会课。
宇文老师全身散发着冷静的气场，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一些还蒙在鼓里的学生还有一点想要像以前一样开开玩笑的意思，但也被老师那副无声的眼镜所反射的白光下了禁令。
整个班级都笼罩在安静的气氛之中，这同样让我有些疑惑。
但老师并没有按照我所猜测的来质问班级，而是简简单单宣布了一下班级里有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算什么？
“有头绪了？”
李心慕悄悄问我，我给了肯定的答复，确实是有了线索，但是还是差点什么。
陈半伍的样子非常正常，就真的像是那种在老师的严肃下不知所措的无辜群众。趴在桌子上捂住半张脸，手缩在袖子里，眼神也飘忽着。
但是这绝不是无辜的表现，而是故意的掩盖。
☆
“大概只有一个人，或者说最多两个人。”
在和李心慕讨论说时候我没有透露出陈半伍这个名字，而是简单的讲了下我的最新的猜测。
数学老师的教学质量质量确实不行，这一点是我和李心慕都看在眼里并且感同身受非常理解的。但是就凭借这个，闹出这么大的事情还是太过不可思议，所以就是排除了针对老师个人的可能，最多也应该就是捎带上这么一点情绪。而且很大程度上是不得不去选择这么一位老师，原因大概就是想要找到一个明确的发泄对象还是太过局限，必须要找最不受待见的人才行。
毕竟，柿子还要挑软的捏啊。
而作为重要要素之一的动机也是比较模糊的，就现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学生的情绪太过火了，一时间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而导致的冲动。
可是在一张纸上这样设计一个充满名字的骗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种事情只要一问不就完全明白了吗？像这样易碎的谎言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对此我很难表示理解，但也更加让我加重了对“学生情绪说”的看重，因为只有这样不明白的事情，才会由同样不明所以的学生才会做出。
理智的行为对他们来说还是遥远了些。
这是我在班会课中午还坚持的想法，在第一天的到了这个消息，第三天班会课宣告，在这之中没有数学老师的课，而且很巧的是我也没有遇到过那个干瘦的老头。
“只教我们一个班啊。”
李心慕带着无聊的语气吃了一口她刚刚拿到手的蛋糕，咳，应该叫拿破仑是不是比较准确。
一直都很难受了啦，和这样一个小富婆在一起显得我超级尴尬的啦。女孩子就这么喜欢吃甜食的么？而且每天吃这种高热量的食物真的不会变胖么？从胡蝶肘开始，然后是脖子，腰部，大腿，小腿肚，最后慢慢胖了起来。然而我还是没能想象出李心慕胖起来的样子，就像是在水里面的水虿永远也不知道同伴越来越少飞原因，只是因为它们都羽化成了蜻蜓而无法再告诉水里的自己一样，我看见那块饱含着脂类与糖类物质的蛋糕消失在了李心慕粉红的小嘴下。
还有每天吃这么一块蛋糕虽然对我来说不是什么承受不了的负担，但是我还是忍不下心来跟着李心慕把银子从钱包里抽出，其结果就是李心慕在吃着一块蛋糕时而我以这块蛋糕为佐料铺陈了我去往教室的路。
“嗯，这也非常奇怪了，虽然是个学校都是缺老师的，但是只负责我们一个班这种工作分配完全可以不去承担，而且还据说是什么资历很老的老师呢，还是什么数学组组长，育人无数啊。”我这样揶揄着，“可能是上个世纪的事情吧。”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我发现了一个被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关心的角度，一个被我先否定掉的角度。
“说的也是呢，如果只有一个班的话确实多此一举啊。”
李心慕在一旁捏着下巴，静静说到。
从周二到周三是没有数学课的，所以只能在周四看见数学老师了，虽然在此之前我没有想到这么多，但是现在我突然有了新的方向。
☆
在周四上午的第二门课目是数学，推门进来的数学老师让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
他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感到了大事不妙。
“留美博士，学术论文曾被登入国内学术权威期刊《中国科学》，就这样被发派到了这里来讲课，这是为什么啊。”
李心慕在身后发出了不解的提问。
对此我做不出解释，并且也估计向老师问不出口。
但是老师今天比以往要努力了很多，这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他在枯燥的讲题时间认认真真地和以往一样，那种对数学的虔诚与近乎固执的操守让他的身影像一个以自己身体为画笔的人，在黑板上努力随着身体的移动而描绘着天书。
嗯，是的。
这份不可以被无视，不允许被诋毁，不接受反驳的赤子之心留下的确实不解的眼神，这些眼神从讲台下汇合成一道无知射向讲台上的老师，这让他的脸憋得有点红。
这是一位保护着数学超过保护自己的老人，在这样的目光下拥有这样信仰的他却选择了另一种方式，一种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也从来不认为能够出现的方式。一直以来，虽然也没那么久，我也认识到了一件事，这个落后的老头不是和继续教书了，他的方式奇怪而且难以更改，他的信仰坚定而且固执倔强。我我没有想象过在这么一位消瘦的老人是会在课堂上不顾他自己的处世而与同学玩起现在的梗的。
他说的话简单而且滑稽，充满了临时抱佛脚的味道，口齿不清，模糊而过的词语，还有那对于事件还停留在前几天所以不知晓最后结果发展的微博热搜。
还有那明显就是从微信文章里被浸染过的各大老年人须知。
但是我似乎可以从他那有些颤抖，处处体现出了违心的话语中看到那个在备课之余，点开之前从不会去理睬的公众号推广，以及向着自己的子辈甚至孙辈询问出来的一点新闻的边边角角，或许他也知道那些在新闻联播里被连续几天报道的东西并不是真正适合在课堂上活跃气氛。
虽然做的不好，甚至很差，差到班级里已经开始出现了稀稀疏疏的或许是控制不住的经过掩气而变了调的嗤嗤笑声。
这是一位多么可爱的老师啊，在课堂结束之后我甚至感到有一些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