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这几天确实热闹,一举成为京城新贵的三皇子也来府上拜访了一遭,大家自然好生接待,三皇子也会来事,送了一张礼单的东西,还单独为沁阳公主准备了一份,用小礼盒装得严严实实,令人送到公主的院子里。
碧池在门口守着,百无聊赖,她还是有些不甘心的,这么多年和碧络一起伺候主子,偏她不论怎么做都比不上碧络在公主心中的位置,主子在屋里的时候,斟茶倒水的小事,都是碧络亲力亲为,即使驸马在,主子也愿意使唤碧络。
她们都是从小在公主身边近十年的宫女,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碧池虽然心里如是想,该她做的事还是会尽职地完成它。
沁阳公主在屋里慵懒地歪着,手上拿着一串佛珠手串,表情不喜不悲,细看眸子中带了些许思念,这串佛珠是母后特意为她求来的,在寺庙里开过光的,在三国盛会期间,太子哥哥也若有若无地问起她和驸马的情况,想来也有些急了。
沁阳公主就失落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怅然地想,她也想要孩子,可是没怀上,她有什么法子,只能继续努力了。
这时,屋外传来碧池的声音:“公主,有人送了一个木盒来,说是三皇子送您的礼物。”
三皇子,楚昱泽?沁阳公主迷糊地想了半天才想起自己确实还有个哥哥,按理来说她是要唤一声三皇兄的,
沁阳现在的心情不是很好,但是她想起驸马如今也在朝廷中做事,她与三皇兄并无太深的感情,既然送东西给她,想来是为了讨好国公府。于是沁阳从榻上做了起来,淡声道:“拿进来吧。”
碧池得了主子的话,这才接过东西,给了小厮一点打赏,让他走了。
是一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檀木盒子,做工很是精致,沁阳公主把东西接在手中,慢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只做工新颖的绞丝镯子。
镯子底下垫着一块淡黄色的布,沁阳公主将镯子拿在手中翻看两眼,眸中露出疑惑来,这东西的做工是精巧没错,但也不需要这么大的盒子装着,三皇兄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
碧络出言称赞道:“这镯子看着不甚贵重,但款式新颖,三皇子也是有心了。”下人在需要的时候,就要出言开导主子,即使三皇子送的东西一般,但也比那些什么表示都没的人好多了。
说的也是,沁阳顺势将镯子套在手上,细细的镯子泛着光,衬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腕上,煞是好看。沁阳的嘴角有了些笑容,她合上空盒子放在一边,放置的过程中感觉盒子里似乎还有其他东西。
沁阳的嘴角微不可见地动了动,尔后对两位婢女道:“本宫有点乏了,想歪一会,你们两个都下去吧。”
“是。”
说是下去,其实她们两个还是轮流在屋外守着,主子有需要就会唤她们的。
屋里只剩下沁阳公主一个人,她凝神屏息,再次打开精致的木盒,小心翼翼地掀开黄布,一块扎眼的牌子赫然在内。
为什么说它扎眼呢,因为沁阳公主认出来,那是之前三国的比赛中,第一名奖励的东西!能够在三国都通用的东西,可想而知它的贵重程度了,三皇兄却拿来讨好自己这个没见过几面,更没什么感情的妹妹?
沁阳公主神色一肃,用帕子将木牌包好,清声喊外面的人儿:“碧络,碧池!”待两人快速进了屋子后,沁阳原先扯帕子的手不自在地摸了摸另一只手上的细镯,若有所思道:“去把驸马请来,不,碧池你去打听驸马在做什么,向我汇报后再作决定。”
主子指派她做事,碧池倍受鼓舞道:“是,奴婢马上就去!”
半刻钟后碧池回来答复:“驸马在和老爷一道在客厅接待三皇子,不过奴婢来的时候,驸马和三皇子准备往琼风院的方向去呢。”
沁阳公主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慢慢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又用手摸了摸脑袋,感觉头发没有弄乱,才提高声音道:“准备一下,咱们也去琼风院。”
——
韩氏最近的心情还可以,府上客人多,携带夫人的也不在少数,她肯定得帮着接待一下,每次和那些夫人们闲聊的时候,她都会带着姜珑。
虽然国公府最出风头的小姐里没有姜珑,但那些夫人们来就是上赶着巴结的,说的自然也都是好话。壁如府上的小姐果真和传闻说的一样,丽质天成,仪态万方,让她们好生羡慕,说得韩氏眉开眼笑,话也比原来多了。
姜环近来很是低调,在自己的院子里老老实实待着,韩氏这些天也忙,就免了她的请安,姜环更落得清闲,自顾自做她的事儿。
此时她正在抄写一本《法严经》,一笔一划间,神情很是认真,动作也细致,这是用来送给五姨娘的礼物。
也不知道是真的看开了还是其他原因,五姨娘如今愈有与佛结缘的趋势,吃斋念佛的诚心比以前多了许多。姜环想着自己平日除了送些吃食物品给姨娘改善生活,也没准备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五姨娘的生辰快到了,她就亲自抄写一本佛经送给她。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可是“名传三国”的书法大家了,她想和姨娘一起分享这个喜悦。
姜环的成功有汗水有天赋也有运气在里面,三国并不缺造诣深厚的书法大家,他们不是淡泊名利就是年龄颇大,而能参加比赛的多是青年男女。而女子修习琴棋书画的不在少数,从这四个字的排序来看就知道,书法排在第三,练习起来又枯燥乏味,很少人能坚持下来。姜环在机缘巧合下早早接触了书法并勤加练习,她对此颇有天分,才有如今的成就。
送走客人以后,韩氏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的脸,看向姜珑的眼神就透出一些不理解来,她那么辛苦地在众人面前为珑儿塑造一个好的形象,她却不甚配合!瑶儿有沁阳公主撑腰,环儿自己又争气,府里的小姐们相比下来,她的珑儿越来越趋向弱势,这样下去,珑儿以后怎么办?
有对女儿的失望在前,韩氏的语气就没那么好了:“珑儿,王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刚刚你是什么态度!”
姜珑低着头把玩手中的璎珞,心不在焉,直到韩氏再一次出声,这才缓缓道:“一天到晚应付这些人,怪没意思的。”
韩氏恨铁不成钢道:“我这不是为你着想吗!环儿如今一鸣惊人,瑶儿和公主交情好,只有你不上不下的,我觉得不错的青年才俊,你又看不上人家,真是要愁死为娘!”
又是这句,姜珑愈发美丽的眸子中出现几分不耐,她继续低头玩起腰带上系的璎珞绳子。韩氏按捺下发飙的冲动,努力用和蔼的语气道:“珑儿啊,你已经十四岁了,明年就及笄,别人家像你这般年纪的,亲事都定下了,母亲对你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希望你能够嫁个夫君敬重、公婆疼爱的好人家,我就放心了。”
似乎作为父母的,总是对最小的孩子格外疼爱,韩氏对小女儿便是如此,她的话很真诚,姜珑想起母亲对自己的好,面上也出现几分感动来:“母亲,是女儿不好,让你操心了。”说着就把脑袋送进了韩氏的怀里。
韩氏怜爱地摸摸她的头,再接再厉:“之前我与你说过三皇子,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京城中的其他公子可有满意的?”
姜珑摇摇头,迟疑了一会,又点点头。
韩氏总算有了几许笑容,轻声细语地说出她想问的话:“告诉母亲是哪家公子?只要他没定亲,母后一定站在你这边。”
“真的?”姜珑条件反射地从韩氏的怀中抬起下巴,喜不自胜地问道。
看来,珑儿的心里真是放了人,韩氏调整了面部表情,不让姜珑看出不对来,抿着嘴笑道:“母亲还能骗你?”
得到韩氏的肯定,姜珑就表现出小女儿娇态的一面,红了红脸,声如蝇蚊道:“楚京的男子没有女儿中意的,珑儿日后要嫁的人,一定要和爹爹一样,是个英雄。”
韩氏挑了挑眉,心里奇怪地思忖,珑儿这话说的好生奇怪,和爹爹一样,老爷的大半生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说白了就是个武夫,珑儿的中意之人,是武将?
那也行啊,可是京中的年轻将领中并无特别出色的,韩氏留意到了姜珑前面半句话中的楚京,难道她喜欢的是异国人?想到这她的脸色就变了变,又细细回想,珑儿向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能见到其他男人也就比赛那几天的事,那两天以武术类项目获胜的人是——二姑爷,离国的南宫恺,还有个北牧的黑面人。
韩氏自然而然认为女儿中意的是离国的南宫恺,她小心翼翼地试探道:“我觉得兰家公子也不错,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算起来和咱家还是表情呢!”就是没发挥好,拿了两个第二名。
“谁喜欢他那个娘炮样!”姜珑的柳眉蹙起,声音尖锐道。
“南宫公子也没比他爷们多少啊。”韩氏想着就说出来了,顺口反击道。
姜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在韩氏眼中还是一样的娇俏可爱:“谁说是他的?我说的人,是北牧的薛元瀚!”
直接把人家的大名说出来了,韩氏赶紧伸手捂住姜珑的嘴巴,又四处张望,好在厅内没什么人,她对亲信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轻轻地退了下去。
“一个姑娘家也不害臊,你说的那个谁就那么好,比得上你大哥和咱们二姑爷吗?值得你天天这么惦记着呀?”姜珑这几天都浑浑噩噩的,吃饭做事都不在点上。
姜珑不高兴了,反唇相讥道:“大哥和二姐夫就那么好,好过你自己的儿子吗?二哥才是最优秀的,也只有二哥最像父亲!他在边城辛辛苦苦地保卫国家,自己的母亲却觉得别人的儿子才是最好的!”
韩氏眼皮一跳,飞快解释道:“谁说的!当然是我的儿子,你的哥哥最优秀了。”说着又觉得北牧太远,在她的印象里也是苦贫之地,又想起南宫恺的身份,与他们家也算门当户对,用商量的口吻道,“如果你要嫁入南宫家,母亲倒可以帮你探探口风,南宫公子也是少年英雄,也不委屈你。”
姜珑迅速抓毛,她拼命摇头,近乎疯了地道:“我才比那个南宫恺,比我都高不了多少!我喜欢的,是北牧的薛元瀚!”
她喊的很大声,以至于姜冲远远走来都听到了,姜冲的耳力极佳,屋外的院子里就一个侍女守着门口,一副不想听的表情,姜冲走到门口,对抖抖瑟瑟的婢女摆摆手:“你先下去。”可怜她还没来得及通知里面的夫人,只能硬着头皮到院子门口等着。
韩氏与姜珑周旋间,屋子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人都吓了一跳,姜珑见是自家父亲,顿时从炸了毛的刺猬转换为温顺的小猫,不敢在父亲面前扑腾。
可是姜冲在外面都听到了,北牧的薛元瀚,再结合这母女二人今日的表现,他大概明白这两人想做什么。
“你想远嫁北牧?”姜冲也不啰嗦,直接开门见山地对姜珑问。
姜珑的脑袋垂得更低了,声音却有着难以扭转的坚定:“女儿不是想去北牧,而是想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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