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地下室里不见天日,戴笠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度日如年。
这两天除了那两外卫兵轮流给他送一日三餐,再谁也没看见过。看来这两名卫兵是专门留下来看守他的。
好在身上除了手枪外,别的东西并没有被收走。手表也在,还不至于不知道是白天晚上。但也正因为如此,不时看一看手表,更觉时间漫长。再加上连续两日宋美龄、宋子文都没有来救他,戴笠估计他们都遇到了危险,自己的命运就更不用说了。这种绝望待死的心情加上时间漫漫,滋味确实不好受。
还好,来时带了钢笔和小本。
戴笠坐在行军床边,取出钢笔和小本,准备写遗言。
他仰头盯了一下也是带着灰白色潮湿印迹的屋顶,低头写了起来:自昨日下午到此,即被监视,默察情形,离死不远。来此殉难,固志所愿也,唯未见领袖,死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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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美龄其实也一直想见见周恩.来的。一半是为了政治,一半是因为好奇。关于流传的一些“当代四大美男”的传说,她也是听说过的。有“汪精卫、周恩.来、张学良、蒋介石”及“周恩.来、张学良、汪精卫、梅兰芳”两种版本。
中国人的传统也是根深蒂固,非要四大名著、四大美女、四大美酒,难道就再多一个不成?再减一个不可?
但不管哪个版本,其余的人宋美龄都是见过的,可说是非常熟识的,只有周恩.来却因为政治的原因未曾谋面。女人都有好奇心,她也是很想见见的。
快到九点钟,宋美龄同宋子文从三楼下来,快走到会客室门口的时候,就听见楼梯上有脚步声,估计应是周恩.来来了。
两人进了会客厅,便站着略等片刻。果然见张学良副官领着一个俊朗的男子到门口,副官说声“周先生,请”,将周恩.来让进了会客厅。
宋美龄未见过周恩.来,周恩.来却在报纸上见过宋美龄的照片。进门后先微笑着问候站在近前的宋美龄:“蒋夫人,幸会。”
他并没有伸手。
宋美龄摘下白手套,伸出了手,微笑道:“周先生,幸会。”
这也是礼仪。男士与女士握手的时候,要等女士主动伸手,不能男士主动而令女士为难。
握手的时候,宋美龄趁机打量了一下周恩.来。见他面相俊朗中透出儒雅,浓眉星目,一双眼睛很有神。不由在心里叹服,怨不得何以这四大美男榜上自己的夫君或上或下,而周恩.来却稳在其中。
周恩.来伸手道:“蒋夫人、子文兄,请坐。”
周恩.来待宋美龄和宋子文坐下后,方才坐下。宋美龄见了又不由在心里赞叹:没想到在又土又穷的赤.匪军中竟还有这些绅士的人。
不由好感顿生。
但双方各为其主,和谈的背后还是暗暗有着较量的。对共.党的代表,宋美龄还是要端自己领袖夫人的架子的。
她开口道:“周先生,这次委员长不幸蒙难西安,据说是贵党在背后策划的——”
这并不是宋美龄端架子,精明的女人有时会装装傻,问一些只有女人才能问的使人难堪的问题。
周恩.来朗声一笑,微笑道:“水结成冰,是因为天冷;弹出枪膛,是因为受了撞针的压迫。事情是非常的明白,这次事变完全是蒋先生自己逼出来的。如果蒋先生树旗抗日,这不愉快的事情能发生吗?”
他又转向宋子文:“至于说是我党背后策划的,有什么根据呢?完全是不合逻辑的无稽之谈。”
虽然语为驳斥,但面带笑容,语调诚挚,完全不使人难堪而能听进去。
宋美龄没将得住周恩.来,便自铺缓坡:“我是听别人这样说,我是不相信的。”
周恩.来也是见好就收,给双方都留足面子,微笑道:“当然,事情总是要以最后的真相使人信服的,这中间我们要允许不明真相的人怀疑的。”
周恩.来与宋美龄进行了两个小时多些的谈话。这中间宋子文多是倾听,偶尔插一句话。而周恩.来与宋美龄两人之间,也多是周在谈话。
宋美龄不管是直言还是曲意中,流露出的最大的是对共.产党这边的不信任。周恩.来知道,谈判要顺利地进行,不信任是最大的障碍。
周恩.来并没有与宋美龄展开争辨,而是从容笑谈中国革命之状况、追述他及其它共.产党人多年来的抱负与苦闷,并从第三者的角度来分析西安事变。完全就象与朋友谈心那样娓娓而言,宋美龄也是静静倾听。
最后周恩.来也称赞了蒋介石,说:“当前局势下,放眼中国,还惟推蒋委员长为领袖的不二人选——”
话又稍转道:“委员长的回复我已看过,比较认可,可看出委员长之诚心。只是委员长只挑拣自己愿意答复的给予答复,恐难令各方面都满意——应再多付一些诚意为更好。”
宋美龄微笑应道:“委员长所回皆为重中之重,周先生这样严谨之人都认可,我想别一方也应该能体会到委员长的诚意吧?”
周恩.来见要对宋美龄讲得已表达完,微笑道:“常言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工作也是这样,不在于时长,而在于效率。夜已晚,不想影响了夫人的休息,休息好有了精力,才能产生好的效率。”
宋美龄站了起来,由衷地说:“今日听周先生一席话,互相了解良多,受益匪浅。如沐春风。”
宋氏兄妹相送周恩.来到西楼门廊下。
看周恩.来背影向东走远,两人折回。宋美龄对宋子文道:“阿哥,我一向自负口才很好,今日一见,才知还有人在我之上。周先生言语思维敏捷,使人愿意听;虽侃侃长谈,却无半句赘言。”
宋子文笑着说:“三妹,要说与单人或数人相谈,我也是佩服周先生的;但要论起万人面前侃侃而谈、从容不迫,我还是佩服三妹你的。”
两人回楼里。
宋美龄说再见一见张汉卿。宋子文一看表,已经十一点近半,说,明天吧,汉卿估计都休息了。
宋美龄问了楼内侍卫,知道张学良这会儿在办公室。
两人到二楼,敲了张学良办公室门,进了屋。
张学良一见二人也很高兴。先问宋美龄道:“夫人,与周先生所谈如何?”
宋美龄说:“颇有收获,觉谈判是可行的。”
张学良很高兴。又对宋子文说:“子文兄,多亏你晚间及时将委员长答复交予我,我问过周先生,他说‘较认可’;又问了杨主任,他也表示‘基本满意’。刚好那些将领要求明天开军委会议,以竞前晚未定之议题。恰委员长之答复及时到来,正可告知那些心存疑虑的将领。
宋子文心想,看来周恩.来是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