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是张学良准备问周恩.来的问题,周恩.来先巧妙地问到了张学良的头上。
怎么处置?蒋介石油盐不进,他也想过这个问题。杀了他?于心不忍;放了他?未考虑答复自己一句,放了惹人耻笑。
张学良心里是还没想好的。这事本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也是想问中.共这边的打算的。
他说道:“翔宇兄,这件后事我还没有想好,想听听翔宇兄和贵方的想法。”
周恩.来说:“我以及我们中.共中央方面,一切都是以尊重张副司令的意见为前提。我个人谈一下拙见——”
张学良道:“翔宇兄请说!”
周恩.来说:“如果蒋委员长冥顽不灵、拒绝配合,杀了他似有些于心不忍;放了他,我们费心牺牲了人员捉来,他毫不配合又放了他,会惹人耻笑。况我们又不是南京政府,可促其下野。他回到南京后,反记恨于我们,倒要变本加厉地报复于我们。放了他更是得不偿失啊!”
周恩.来所言与张学良所思相同,所以张学良不由轻轻地点头。只是周恩.来对放了的后果分析的更祥致一些,使张学良不由在心里反思自己:是不是自己在大事上有着妇人之仁啊?说起来蒋委员长要是拒不配合,杀了他是以绝后患最好的办法。
周恩.来又说:“其实在杀与放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方法,如果蒋委员长拒不配合,可以对他进行审判——”
张学良忙问道:“公审?由谁来审判?”
周恩.来微笑道:“当然是交予法庭公审,南京政府可以派代表参予陪审,由人民来审判。”
这本来是中.共方面的意见。在通过和刘鼎还有刚才张学良的谈话中,周恩.来已经基本摸清了张学良对蒋介石矛盾的心理态度。他没有将这种意见以中.共的决议告知张学良,而是抓住张学良这种是杀是放的矛盾心理,用个人的建议说出来,不给他强加性的意见,使他自己做出判断和选择。
这种方法很是高明。
张学良本担心周恩.来会提出由中.共来审判,现在听说是由法庭公审,南京政府也可派代表参加陪审,公平公正。这在他自己杀与放的矛盾中,真不啻是一种很高明的解决方法。
张学良点点头:“翔宇兄,你这个第三种‘道路’,真是一个好方法。”
中.共中央关于西安事件的意见,周恩.来算是用不同的方法表达完了,也取得了很好的效果。虽说这并不是周恩.来个人的意愿——他还是希望想尽一切办法回到和谈上来,哪怕是蒋只答应共同抗日都可,别的事情可以暂放到以后再说。
周恩.来又喝了一口水,放下了茶杯,说:“汉卿,听你说子文兄和蒋夫人要来西安?”
“是的。”张学良说:“端纳先生转达了夫人和宋行长的请求,委员长也写了停火至星期六的手谕,我派蒋铭三送去南京,他的飞机是与你一前一后离开到来机场的。”
周恩.来点点头,说:“如此甚好。蒋委员长乃是一国领袖,自忖失了面子,你便是用死来威胁他,也不一定就范,说起来还是为了个面子——”
周恩.来说得很对,死谁会不怕?蒋介石当然也怕,不过他领袖的面子在那里放着,支撑着他硬坚持着。
周恩.来继续说着:“所以说此时用亲情来感化蒋委员长是最好的方法了,希望他能够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于他、于国家、于咱们都是有益而无害啊!”
“是啊!”
张学良此时从这些日子的忙碌困顿中有了一个清晰的方向,身上的自信也回复了。
他抬腕看了一下表,已经深夜十一点钟了。
他说道:“翔宇兄,你一劳辛苦从保安赶过来,让你一分钟都没有休息,又和你谈话到夜深,实在辛苦你了!”
周恩.来笑着摆摆手:“算不得什么!我在保安休息的还是很充分的。汉卿你这些日子每天忙碌,你说每天只睡几个小时,才真是辛苦了。你看今晚这不觉又到深夜了。”
张学良笑着站了起来,说:“翔宇兄,咱们去餐厅吃夜宵吧!”
周恩.来也站了起来,笑着说:“好啊!我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哈哈哈。”
张学良陪周恩.来到餐厅,自己陪着周恩.来,也少吃了一点儿宵夜。
当晚周恩.来被安排到张公馆东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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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日。
一大早,周恩.来就早早起床。
在张公馆吃了早饭后,向张学良说要去杨公馆同杨虎城见面。
张学良给杨公馆那边打了电话,又派了车子送周恩.来和几名随行人员去九府街止园杨公馆。
杨虎城的止园比不得张学良的公馆,面积没有张公馆面积大,也只有一座三层中西合壁的三层小楼,再有十余间平房。
止园建于去年,建成后还未取名,刚好那时杨虎城从豫东得胜归来,便取名“紫园”,寓紫气东来之意。后来有人私谏杨虎城,说古来皇宫被叫做“紫禁城”、皇帝的诏书被称为“紫诰”、皇帝住的宫殿统称为“紫台”,杨将军将公馆称做紫园,怕是——
所谏之人没有将话说完,杨虎城明白他的意思,知道是怕触了蒋委员长。杨虎城觉得有道理,也不想惹蒋介石猜疑,便请了同为陕西蒲城乡党的书法大家寇遐写了“止园”的牌匾,改名为“止园”了,取止戈为武之意,再者止与紫两者音也相近。
饶是杨虎城如此小心避嫌,蒋介石不待见他还是不待见他,就“止园”的事情还弄巧成拙。蒋介石几次到西安来,张公馆也住过,省政府也住过,临潼华清池也住过,就是杨虎城的止园不肯赏脸一次也没住过。原来蒋介石认为杨虎城将自己府第取名“止园”,止为正字少上面一横,明显是要在西安这地方取自己的项上人头,寓意不祥。
杨虎城已知周恩.来要到止园的消息,带了手下人在门外等候迎接。待周恩.来到来后,将他迎到了自己楼上的会客厅。
杨虎城的会客厅比起张学良的沙发四绕的会客厅就不如了,只有一长两单三个沙发,中间摆一茶几。
与杨虎城的会谈比较简单,周恩.来先询问了杨虎城对后事的打算,又谈了中.共方面的打算,都很直白。双方就事件后面的发展去异求同,达成了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