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听了为之气结。心想前期不抵抗,被人家在后面撵着打,已经没有了士气。这兵败如山倒,哪如你说得轻松,想到哪里止住就到哪里止住!
张学良也生气了,他恼怒地说:“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军令!总之当时的弃守就是服从你的命令造成的!不能让我总承担这后果!”
蒋介石侧过了身子向里,双手捂住了耳朵道:“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这哪象个堂堂一国最高领袖,倒象个赌气的小孩子一般。
哎,虽说蒋介石最不担心的就是张学良,可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性命在人家手里攥着,有些“伤疤”问题不要戳得太狠了,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就行了,再吵也没有什么意义了,真的激怒了张学良,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当然也不能服软。这当口耍耍小无赖、卖个萌,其实是很好的策略。
张学良无奈,走过去将“八项主张”放到了桌子上,说:“委员长,你这会儿在气头上,等心平气和了好好看一看这八项主张,我就先告辞了!”
张学良走后,蒋介石这才松开耳朵,心中兀自不平。
他心中的有些“通盘大计”是不能对人道的。
日本侵略东北,他暗令张学良“暂不抵抗、和平解决”,是在国力自身羸弱、共.党未剿的情况下不想与实力强大的日本进入全面战争。表面上看似寻求国联调解,其实内心里蒋是在等待另一个对手出手——苏联。
日俄战争中,双方都死伤惨重,俄国更是失去了在东北的统治地位。蒋介石是预测苏联是一定会借这大好的时机出手的。倒不是说苏联就非要报日俄战争这个仇不可,毕竟苏联与沙俄已不是一个时代。而是为了利益——国与国比人与人有时候更加**裸,完全是为了自身的利益。这一点蒋了然于心。苏联会借机出兵争夺自己在东北失去的利益;更重要的是,从军事上来说,东北是横隔在日本与苏联之间的屏障,苏联岂可坐视一个豺狼扑到它家门口吗?
然后等到苏联打着“正义”的旗号出兵后,那蒋心中的那盘棋就下活了。
不管是哪边胜,对蒋介石来说都是好事情。当然他心里的天平是稍偏向苏联的。苏联胜,可以伤日本的元气,更可让日本至少十年内不会起觊觎中国之心。那时对苏联,国联才可以真正起到作用。因为现在表面上国联是谴责日本的,实际上因为利益制衡的关系,是在中间起着“和稀泥”的态度。而对苏联,因为意识形态各方面的原因,主政国联的英美各国是会真正帮中国的。到那时自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是日本胜,那说不得了,只有打一场了。那时候日本元气已伤,而自己这面给了缓备的机会,此消彼涨。蒋介石是有信心打一仗收复东北的。
然而苏联并没有出兵。
蒋的算盘是打得不错。只可惜张学良兵败如山倒,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就丢了东北,没有给苏联考虑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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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京军政部的办公室里,何应钦轻松地靠在了包有海棉的皮椅背上,目送着自己的三个亲信部下打开门离开了办公室。
他刚与这三个亲信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商谈中何应钦并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但只暗点了两下,这三名亲信部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在中午的几个小时内,四人就后面会出现的不同变化制定出了不同的计划。现在十一点多了,几个亲信部下去吃饭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何应钦心里没有一丝丝的紧张,有的只有按捺不住的心奋之情。
他觉得发生在西安的兵变是老天特意为他安排的。蒋介石生死未卜,听命于他的能与自己抗衡的几个军政大员恰好又同时去了西安,被张、杨二人“一锅烩”了。现在中央军事政权上自己是最高长官了——兵权都归于自己了。
现在何应钦只待西安那边传来的消息,最好是“佳音”。
西安湘子庙街一座民居。
前面是正屋,过二门是院子,院内的布局有点儿象北平的四合院,只是与二门正对的屋子并不是占满横院,而是很有西北特色的只盖了一间房,旁边留着宽宽的过道,通向很小的后院。后门出去则是另外一条街道。
东边一间厢房内,一张大炕,几样简单的笨重家俱。
屋里有七八个年轻女子。有几个女子坐在大炕上,柔敏行和另外两个女子坐在炕边。天太冷,柔敏行将双手放在了棉被里。
她们小声而又热烈地唧唧喳喳地议论着。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早上九点多站里突然通知人员紧急撤离,将她们带到了这个民居。
这本身就很奇怪。还有人说昨晚她值夜班,天快亮时隐约听到了枪声。
来这里的时候,在街上也看见了不时开过的军车还有排着队走过的士兵。
女孩子们就是这样,对不了解的事情既胆小害怕,还又有一种莫名的好奇心。
这时打横在炕上坐着的一个女子用脚在被窝里拨了拨柔敏行的手,笑道:“这是谁的手?这么有福气的拿我的热脚暖手?”
柔敏行笑着在她脚上拧了一把:“这么坏的!”
那女同事笑着缩回了那只腿。
另一个女子用手压住了被子道:“别胡闹,热气都跑光了!”
前面大屋里,两个男子正坐在小凳上抽烟说着话,脚下各放一杯冒着气的热茶。
这时大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个男子“霍”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手已习惯性地搭到了腰间。
待看清来人,两人立马变了态度,脸上堆笑道:“江区长!”
来人着一身深色西装,头戴黑呢礼帽,戴一副眼镜,颔下一绺山羊胡。正是特务处西北区的区长兼西安站站长的江雄风。
江雄风年纪不大,只有三十二岁,只是这会儿下巴上沾了山羊胡,看着就象有四十岁的样子。
他那会儿出去打扮成这样子,所以这两个特务自然就认识。
江雄风说:“你们两个继续坐在这儿看门。”
脚步未停地向里走去。
一个特务跟向前说道:“区长,刚才周永顺、王平贵先回来了,说你一回来就让我通知他俩。让我给你叫他们去?”
江雄风说:“不用!”
他过了二门,直接向站里女子们呆得那间厢房走去。
江雄风为自己的反应迅速行动果断暗暗有些自豪。早上听手下人报有听到天未亮时听到有持续的枪声,他就派了几个手下出去打探。
不到一个小时,就有手下回来向他报告,说西京招待所那块儿被17路军的兵给戒严了,听周围的居民说,天快亮那会儿西京招待所那边枪就响个没停。
过一会儿又有手下回来报告说,省政府那边都换成了17路军的兵值守;还有新城大楼被杨虎城的兵戒严了,行人不得从那里过,得绕道。
江雄风马上就判断出了大事儿。在问到一个特务住在自己亲戚还未租出去的家里,他马上命令站上的工作人员不要多停,立即分走不同的街巷,转移到湘子庙街这个院落里。
待人员转移过来后,江雄风派了手下特务到街上打探情况,自己随后也化妆出了门。
出门后,他利用自己的关系,很快打听到了发生了兵变的消息,并且知道了在他们转移后就有17路军的士兵,去抓捕他们特务处西安站的人、查封西安站的消息。
所以江雄风暗暗佩服自己的果断。
其实也是因为他们特务处西安站不是军政要署,所以放在了第二批抓捕查封的名单中,要不然也是难逃一劫。
厢房内,那些年轻女子们正叽叽喳喳地笑说着,忽然听到“梆梆”两下敲门声。
有人问道:“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