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沈醉暗暗憋了一股劲儿,要特务处、警备司令部两边多做出些成绩。对于郭显声立功、受勋他不服气啊,担心郭显声会超过自己在戴笠心中的器重程度。
你郭显声整天往来应酬,谁都结交。我沈醉只结交对自己工作上有用的人,将精力都用在工作上,你是别想超过我的。
确实,沈醉并不刻意去结交权贵官长,想着让他们帮自己升职。他只认准戴笠一个人。既使结交一些公职人员,也是变相地将他们当线人看待。只不过是不用付费的线人——沈醉要他们提供线报,他们将这当做给沈醉帮忙,卖人情于沈醉,待日后需要沈醉帮忙的时候也好开口。
对于工作方面,沈醉也确实是用了心了。这段时间又琢磨出几套别出新裁的方法。
因为在租界内抓捕共.产党,租界这边还是爽快应允的,但是对抓捕一些反蒋军阀的手下或**的人,租界方就不好好答应了。将要抓的人引到租界外的难度太大,再说租界抓人的情况多,再都先巡捕房打招呼,机会都错失了。沈醉有的放矢,针对这种情况想出了几套方案。
就比如说前几天他接到了在国立交通大学的学生线人的举报,说学校有文学社,文学社的学生课余时间常到他们国文教员的宿舍里进行讨论,在这种讨论中,他们国文伍教员说的一些话很反动、含有共.产党的思想。
沈醉约了那学生,交待了该怎么做。
当天下午沈醉带了两名手下开车来到了交大,在离校门十几米远路边停了车,抽烟耐心等待。
下午放学,里面的学生和教员陆陆续续都出来了。教员有回家的,有上街买东西的;学生们也有逛街的,也有出来三五成群散步的。
那个国文教员不多会儿也走了出来。沈醉他们是不认识的。线人学生随后也出来了,悄悄过来上了沈醉的车子,给他指了前面的一个穿蓝布长衫、走路步子比较快的背影说,就是那个人,他就是我们国文伍教员。沈醉给了他三块大洋,那线人学生又悄悄下了车。
沈醉开着车子,远远跟着伍教员。看他叫了一辆黄包车,便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一直跟到了南京路。
到南京路那教员下了黄包车,逛起了街来。
沈醉将车停在路边,三人也下了车。
南京路是大上海最繁华的去处,商铺洋行林立、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三人跟那伍教员走了几十步。沈醉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手下加快了步子上前,他手里提着一根报纸包着的铁棍子,到了伍教员的后面冲头上就是一“报纸”,然后匆匆便走。伍教员“哎呀”一声,便跌倒在地上不省人事,血也汩汩地流了下来。
周围人看有人跌倒流血,便围了看。也有人刚才看见了沈醉的手下拿报纸在这人头上敲了一下,心中还想,报纸卷敲了一下不会将人敲成这样吧?是跌倒了摔的吧。
沈醉这时和另个手下到跟前,沈醉叫道:“这不是张哥吗?怎么跌倒受伤了?幸好咱们开车子着,快快,开车过来咱们将人送医院去!”
那手下拿了钥匙开小车到跟前,围观的人中也有好心人,上来给他们帮忙将伍教员抬到小车上。
沈醉道了谢,装做急匆匆的样子,开车走了。
车子直接开往法租界情报二组。沈醉在心里得意洋洋——在人流如织的大马路(南京路)都可以从从容容当着许多人面不惊动巡捕的情况下将人抓走,自己的这方法实在太高明了。
今天,沈醉要抓另外一个人,两个手下也在跟前等着,还有区部女子行动组的两个组员也来了。可侦察大队的小车被别的部门借去了,沈醉坐在办公室里焦急的等着。
沈醉在侦察大队这个职务没多少油水,除非干些讹诈嫌疑人的事情,得了钱,便放过了嫌疑人。但这对视工作为首位的沈醉来说,自然是不会做的。他也不是傻子,手下人跟了他两袖清风,背后说些闲话他是知道的,常贴了自己钱犒劳手下。
说实话他经常能占用大队的车子,也是多亏了吴乃宪兼侦察大队的大队长。
这次的情报是税务局结识的一个科员提供的。他将沈醉当朋友,沈醉将他当线人。那科员举报自己的一个姓杨的同事最近老是说些攻击政府的话,并说他们办公室的同事都能做证。
要说交通大学的伍教员还真有些**思想,暗地里同情倾向于共.产党。这杨科员就有些冤枉了,轻松上着班,拿着不薄的薪水,日子过得也滋润。不过最近他无锡的表哥遇到了官司——他表哥跟人做生意,却被人下了套。一大笔钱被骗不说,对方有权势,他表哥到法院告了状,反被人倒打了一耙,落了个“行骗、污陷”地罪名,关到了监狱。
杨科员自小跟表哥感情较好,这事前前后后也帮忙,但比不过对方势大,是无济于事。现在的社会本来就黑暗,自己没遇到事就不说这些话了,自己遇到了事了就忍不住了。所以在办公室里杨科员说起表哥的事情,到气头上,便将政府大小官员上上下下骂了个遍。
给沈醉举报的那个科员是原先跟杨科员有些小过节,便将他的“罪行”报告给了沈醉。
所以说日常生活中不要得罪小人——哪怕我不交你这个朋友,虽表面上跟你客客气气的,但其实平日要与他离得远远的。本来是一个科室的同事,碰到了这种事情,就应该说你看我认识淞沪警备司令部的陈少校,看要不要我给你搭个桥,看陈少校能不能帮你表哥这个忙。但是你遇到了小人了,他不但不帮你,反而背后还要捅你一刀。
今天是礼拜天,沈醉安排了一个手下在杨科员家附近守候着。那个手下从早上到现在给他都打了两个电话了。头一个说“姓杨的大清早的就出了门,我现在跟他到三马路,他进了弄堂,我在外面马路这铺子里给你打电话。”。沈醉只得对他说“你先盯着,等会儿再给我打电话。”第二个电话那手下说“组长,我现在跟他到了五马路,他上这家‘自得’茶楼喝茶去了。”
可是车子没回来,你说沈醉心急不心急。别的部门也有车子,可沈醉也不好意思借,自己抓得人都送到特务处自己情报二组,然后解往南京去了。少叫人家知道为好。
他这会儿急得都想给郭显声打个电话,借他那边的车子用一下。想一想硬是忍住了。两个华界,一北一南,路有些远了;再说沈醉正暗暗使劲儿和郭显声较劲儿,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工作上这样卖力。
这时候他想起了那两名区部的女组员。
早上自己给吴区长打了电话,让他派两个女组员过来。那两名女组员也是大老远的倒了两趟电车又坐了黄包车才到的。虽让手下人给她俩倒了水,但也着急的没顾上理她们。本来打算路上给她们交待任务,自己急也没有什么用,趁这会儿时间给她们一说好了。
沈醉手下两个当兵的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这会儿和那两名年轻女组员坐在一旁连椅上正聊得热乎。
沈醉一看,嗬,你们倒会招呼客人,比我热情。他站起来走过去,从口袋里取了两块大洋,说道:“今天叫你们过来帮忙,不能让你们再贴上路费,我报销!”
那两个女组员也没客气,说声“多谢陈组长了。”其中一个接了,两个人一人一块分了。
沈醉对两个手下挥挥手道:“去去去,你们先坐一边去。”
自己在两人腾出的座位上坐下来,给两个女组员讲了要执行的任务,她们两个要如何如何行事。
交待完了问:“怎么样,有什么困难没有?”
确实,让两个才从学校里出来不久的年轻女子做这样的事情,沈醉还怕她们会不情愿,也怕她们做不好。
两个女组员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笑着对沈醉说:“这有什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