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便说了:“赵组长,凭什么只给我们分一个,其余的都归你们了?”
赵理君一睁眼:“沈醉你这问题问得奇怪!我们行动组本来就是负责抓捕的,就比如说这个袁殊,我们也监视过他,他长什么样子、住在哪里我们都知道,抓起他来自然简单。其余要抓的人都是情报不全,我们是将简单的让给你,是也给你手下分些立功的机会,怎么反同我争开了?!”
沈醉心想,你还会说得很!噢,你们行动组熟门熟路,还分给我手下人立功的机会?这个案子又不是区部转给你们的,是由咱们共同来行动的。
赵理君看沈醉的表情还有些不服气,掏出香烟来发给他和郭显声。放缓了语气说道:“沈组长,这次的惊天大谍案显声为头功是不用问的了,你我后续深挖功劳也不小,这不管是咱们两组谁抓得人多谁抓得人少,抓回来都是算在咱们头上的。行动组是管行动的,这方面是强项,成功率高。抓回来就也给你头上也加一功,你就不要再这么自私、斤斤计较了!”
他看了看名单,说道:“这样,这个姓宋的律师有住址,好抓,也让给你了——”
赵理君抬头看着沈醉:“这下我可仁至义尽了,你可不要再争了!”
沈醉心想,还落个我争?这本就不是区里的事情,本来就是谁办都可以,我们情报组的抓捕能力并不比你们行动组差。是你平常太自私,见不得人沾一点你们行动组的事情,所以本来不用争的事情,别人都怕你心太贪不给自己留口汤,所以反而要争一争。又一想,大局为重,跟他在这蝇头小利上争什么?
便点着了烟道:“都是想为党国出力,我也跟赵组长不争了!先给处座汇报,咱们马上展开行动!”
“识大局!”赵理君高兴地说:“咱们马上展开行动!”
他心里很是得意,他又想让行动组把这名单上的活儿全包了,又心知这是不现实的。行动组就那么些人,有两个重要的监视不能中断,又分出四个到淞沪警备司令部这边,编成两人一组看管那个约瑟夫,防他自杀。这名单上的人最好两三天内一网打尽,谁知道他们中间是否有人相互有联系,如果被察觉反倒不美,所以还需沈醉帮忙。根据赵理君多年的经验,越是共.党分子隐藏的越深,这上面的左翼作家和律师,象这种有头有脸行事高调的人物,就如同鲁迅一样,其实是同情共.产党,真实里呢还倒并未与共.党组织有什么联系。所以将这两人让给沈醉,既落了人情,自己行动组这边也能抽调出人手抓捕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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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从自己情报二组抽调了老胡、张组员、吴组员五名老组员,他带着去抓捕那个袁作家和宋律师。
他并没有安排黄麒麟参加抓捕行动,让他坐守组里做好这边的事情,负责两边的联络,也做好随时审讯约瑟夫要他做翻译的准备。
为了安抚陆海防的心,沈醉派了两名手下小兵,将陆海防从牢房里提出,住到了他的宿舍里。可以在宿舍门外转一转,吃饭去饭堂给他打来。就如同软禁了一样。
有两个小兵跟着就行了,在淞沪警备司令部的军中大营中,沈醉不担心他会跑了。
抓捕袁殊的工作是顺利的。
天刚擦黑,沈醉带了五名手下来到了袁殊在公租界的租住地。
沈醉做事喜欢冲在前面。他留三人在外面等候,带吴组员先进了楼。
上楼后沈醉装做拜访者敲袁殊的房门,半天无人应答。询问了房东。房东说这个袁作家早出晚归,每天都是九点以后回来,没见过这么早回来的。
几个人便出了弄堂,散布在弄堂四周、马路对面等候。
直等到夜里十一点多,见有一辆黄包车停在了弄堂口。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人显然是喝多了酒,走路摇晃,看模样正象是要抓的袁殊;另一人付了车钱,扶了他往弄堂里走。
那喝醉酒的青年男子正是袁殊。友人扶了他刚走进弄堂,就被沈醉带着手下一拥而上抓捕了,连同他的那个友人一起带走了。
而那名律师的抓捕沈醉就进行的更简单利落了。第二天还带这几人到那宋律师的事务所。沈醉进去装做询问代理案件,知道了宋大律师就在里间办公室,出门叫了几人进来,二话不说进里间抓了宋律师就往外带。
宋律师自然不甘,拼命反抗,大声叫嚷着“朗朗乾坤,你们不亮证件,二话不说就抓人,是何道理?我又是法律工作者,你们这样做是践踏法律,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这些人哪里听他那一套,拖到了汽车边,宋律师又怎吃得住沈醉发明的那一套,被沈醉一记“胃捶”砸得弯下了腰,被人再从后面轻轻一推,便跌倒在车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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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显声留在淞沪警备司令部协助沈醉进行审讯工作。
袁殊被抓回来的第二天,沈醉带人去抓那个宋律师的同时,郭显声就对袁殊进行了审讯。
赵理君依经验之谈,将这个袁殊和那个刚刚被抓捕正在带回路上的宋律师看得轻了。
那个宋律师确实是个思想上同情和支持**的左翼人士,所以加入了共产国际组织,其实对组织里的事情知之甚少。
说起来赵理君的经验是有道理的。
但是他对这个袁殊可是看走眼了。
这个袁殊可不简单,表面上是作家、办报者,其实早在四年前就经中.共潘汉年的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进入到特科工作,是特科的一名情报人员。
现年二十四岁本命年的袁殊虽然年纪轻轻,经历却不简单,他出生于湖北蕲春一户没落的官宦之家。秀才出身的父亲袁晓岚精于算理之学,热衷于排满复汉运动,年轻时即加入了同盟会,将本就菲薄的家产资助于革命,致使家道中落。袁晓岚却笃信“千金散尽还复来,革命成功金满屋”的信条,也不管家中妻子及两个儿子的生活,常年在外。袁殊的母亲贾氏带着两个儿子艰辛度日,好在娘家家境还富裕,常资助于她。贾氏也放下秀才娘子的身份,靠了自己替别人家做针线活和娘家的资助,供养两个儿子念书生活。
到后来贾氏娘家父母去世,几个兄弟分了家,无人再照顾于她,生活上便困顿起来。听闻得夫君现在革命成功,在上海做了官发达了。贾氏便携了两子来上海寻找袁晓岚。
袁晓岚现在革命成功,在上海任国民党宣传部驻沪主任一职,是好多政要巴结的人物,都希望他用“如椽之笔”美言几句,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他此时正与一个女学生打得火热,还打算娶这女学生为妻。这女学生正是如花妙龄,现在老妻带着两个儿子来寻,要叫女学生知道了如何还愿意嫁给自己?袁晓岚便让人给了妻儿一点儿钱,让他们自谋生路,不要再来找他。
这袁晓岚以“风流潇洒”自居,认为自己有李太白才高八斗之形,放浪不羁之神,千金散金之豪情,遂刻了两枚印章,一枚为“太白居士”,一枚为“太白遗风”,以当代李太白自诩。却不知他是一个心中只有自己自私自利、当世“陈世美”而已。兀地无端辱没了李太白。
贾氏母子为了生活,只得在浦东棚户区搭一小窝棚住下。贾氏还是做针线活,两个儿子十二三岁,正应了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两个小孩子白日里一个当街卖油条,一个擦皮鞋擦洗老虎灶,晚上又办了一个识字班,收点小费教附近的工人们识字。十二岁的袁殊当起了小先生,为家里挣一点儿糊口钱。
那些住在浦东的穷工人有的是想学两个字,也有的是可怜母子三人,花几个铜板报名学字,也是为了资助他们。
袁殊的哥哥只想攒点本钱,将来做个小生意,慢慢寻求以期发达。而袁殊则将母亲给他的零用铜板一个一个攒起来,攒够了就买书看。常看书,胸中自有一番报负。
到十四岁这年,袁殊一天换了一身出门见得人的衣裳,径来父亲工作的机关来找父亲。门房问他来找谁,他报了父亲的名字,说是袁晓岚的乡下亲戚,有信要转他。
也亏是他这样说,他要敢说是“袁公子”,只怕他这一身破衣烂衫,要被门房当做要饭的叫花子轰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