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理君、沈醉下去后商议,郭显声也加入其中。
三人决定监视和抓捕工作由行动组来负责,不用沈醉和郭显声手下的人,因为这些人搞别的可能还可以,搞特务工作不在行。
赵理君算了一下,这个待捕行动日期不定,暂停一些不重要的工作后,行动组能抽出十几个人来。怕还不够。又请戴笠从区部抽了七八个特务过来。
除了八个特务坐开行动组的小车守在新新旅馆附近日夜监视之外,又由吴乃宪出面,“说动”了新新旅馆经理,将刘妻两边、对面房子的旅客悄悄调换了房间,换成了监守的特务住了进去。还有四人白日化妆成小贩、车夫守在“新新”门口,到夜晚就和其余人挤到那三间房里面,打地铺,轮流注意刘妻房间动向。也算是守得滴水不漏。
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
到第六天凌晨又是四五点钟,刘妻又悄悄带着三个孩子出了旅馆房门。她肩挎包袱,怀里抱着熟睡的最小的孩子,另两个大些的孩子一个扯着她的衣襟一个跟着,悄悄地出了门。两个大些的孩子也听话懂事,仿佛知道所做的这些都关系到母亲和自身的安全。
都快走到楼梯处了,怀里抱的那孩子不知怎么惊醒了,“哇”地哭了,刘妻情急之下忙低头用嘴堵住了小儿的嘴......
本来刘妻对面房的特务是分班监视,五个人一人两个小时,是将门留一条缝儿,然后趴在那儿张望对面。这一连五天过去了,监视的人也就有些疲了,也不站了,值班的盘腿坐在地上透过门缝往外看。
人坐着就比站着容易犯困,更何况才被人叫起来换班,那坐在门边的特务看着看着头就乱栽,所以刘妻带三个孩子走他并没有看到。但是那小儿“哇”地一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带着回音他却听见了。一个激灵,扑闪了几下眼睛,灵醒了。从门缝里往外一张望,怎么看对面的门象是没关上。于是站起来轻轻开了门,走到对面门边拿手轻轻一推,确实是虚掩的。听里面没动静,又推大了一些。借窗户外路灯的朦胧亮,怎么看两张床上好象没人。这特务心里一惊,索性轻手轻脚走到床前,果然没人。这特务还算有经验,没有先慌张喊人,而是先到被窝里摸了一把——还热着。又赶忙来到窗前推开窗探身往外一看,见刘妻带着三个孩子已出了旅馆,都往东走出三十多米远了——这要是大白天人多,或者现在外面有个黄包车,这人估计就找不着了。
这特务骇得脑瓜仁发凉,紧忙回房间推醒了那四个,那四个光一听“人跑了”这三个字,比当头泼一桶雪水还灵醒得快。也顾不得通知另两个房间的,跟着那特务出门就撵。
也算他们走运,刘妻带着三个孩子走不快,五人往东追出去六十米远,便看见了在前面的刘妻带着孩子。
追到了人五个人这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们也有经验,分成二一二阵形,相互之间拉开二三十米的距离,既隐蔽也能互相照应。
刘妻对上海也不熟,只是漫无目地的乱走......
天虽然还蒙蒙亮,但街上也有了零星的行人。
一辆黄包车从街上跑过,先分别经过了那五名特务,最后经过了刘妻。
车夫见这女人穿着似有钱人,又连抱带跟着三个孩子,便故意放慢了脚步。
刘妻正等着黄包车呢,见了忙叫住了。上了车,让拉到大马路(南京路)东亚饭店。
不远处跟在后面最近的两个特务一看刘妻带孩子们上了黄包车,一下子急了。
两人前后一瞅,没看见有黄包车。却见后面一个穿长袍的男子骑了辆自行车过来,两个人想到了一块,互相望一眼,就冲过去挡住了那男子。
“我们是政府人员,有紧急公务用下你的车子。”
那男子道:“那不行啊,我还要赶去上班呢!我也是政府人员啊!”
这男子看这两特务不象好人,他本身确实也是税务部门的公务人员,自然不能让把车子给骗了。
这两个特务正急着,哪有时间跟他多讲道理,上前一把就将他从车子上撕了下来,车子也倒在了地上。
“啊!抢劫啊!”这男子喊了起来。
两特务拳脚就上来了,后面跟着那个特务看见了,紧跑过来,到跟前帮忙就拳打脚踢。
一个特务松了手道:“你们几个先看着,我给咱们追人去!”
他过去扶起了自行车,急急上车,就往前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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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妻坐黄包车到了东亚饭店,按丈夫所教,说想到四五楼订间房。
前台接待员一查,四楼客房满,五楼还有,就给刘妻安排了一间。
中午,刘妻到前台借了纸笔,写了一张“内有家眷,请勿打扰”的纸条,贴于所住房间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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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刘燧元,坐火车到了天津。在天津呆了一个礼拜,算日子妻子应该已经带孩子赶到了上海。
刘燧元着长袍、礼帽,戴了才买的石头镜,提了小皮箱,去往火车站,准备从天津坐火车到上海。
他买了到上海的车票。进了火车站后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候车室、检票处一些年青男子在那里“无所事事”地转来转去,东张西望,看着很可疑象是特务。
刘燧元警觉性很高,怕这些特务在这里是与自己有关,不动声色地出了候车室,离开了火车站。
刘燧元找到一家魔术商店,买了些小道具,回旅馆后将自己化妆一番,化妆完后再照镜子,自觉满意——自己都不认识镜中人了。
他又将蓝长袍脱了,换成青白色长袍。重新来到了火车站。
到检票口,刘燧元看见一个特务手拿画纸在那里比对,遂过去敬烟、点火,问厕所在哪里,眼睛一瞟那纸,上面的画象脸型五官颇象自己,再往下一看名字,不是自己却是哪一个,再看通缉令下方还印有蒋介石的签名。
刘燧元一看,知道已被高规格的通缉,心中一凉。
他上了一趟厕所,出来检票进了站台。
坐在了火车上,刘燧无在想着何去何从?上海是去不成了——天津如此,上海的检查可想而知,带了妻儿只会连累她们。而且照通缉令的规格,只怕妻子照自己的方法,都未必能避得开特务们的跟踪。
照刘燧元原来的想法,如果自己的真实身份没有暴露,武汉行营方面只是将自己当一名军官擅自脱职,待以后抓住按军法处置的话,那么他就赶到上海,带妻儿坐船避往香港。待以后事情平息后,自己再回来想办法联系组织。
他给妻子留得方法是自己与共产国际上海负责人接头的方法,原本想的是或是自己来接妻儿,或万一自己遇到什么意外,共产国际方面也会照顾自己的妻儿。现在这样子看来是两者都落空了——看现在的形势,这么快的就发了全国通缉令,且是蒋介石亲笔签发的,自己的身份是已经暴露了。以共产国际上海负责人多年的谍工经验,是不可能去东亚饭店联系自己的。既使去了看到联络方法,也只会误以为自己被逮捕出卖了组织,是在这里设陷井。
想到妻儿流居上海,无人照应,刘燧元心如刀割。
又想妻子也算聪慧,她等不来自己,定会想办法法带孩子们回广东老家。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才好过了一些。
刘燧元又考虑自己的去向。一路左思右想,总觉不妥。
到济南站时脑子里却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来——冯玉祥将军。
冯将军现在身无兵权,隐居在泰山。因他与蒋介石为拜把兄弟,中原大战后冯将军失去了自己几十万西北军,退隐泰山,蒋也没有为难他。
刘燧元与冯玉祥身边的副官周茂藩关系颇好,且周也是中.共地下党员。
刘燧元想,冯将军虽已下台,但德高望重,如果通过周茂藩,暂得到他的收留,安全是有保证的。冯将军为人耿直、义薄云天,如果肯请得他帮忙将妻儿接到身边来,那就有了安全的保证。
虑及此,刘燧元一颗心总算定了下来。想一想,离泰安站只有几站了,也是天意让他想到了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