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收到书信后,方知王亚樵已离开了上海,去了香港。
代为转达?
戴笠将书信亲呈给了蒋介石。蒋介石看完后连骂了三声“娘希匹”。
蒋的反应都在戴笠的意料之中,虽肃立低头装做有些惶恐,其实心中早知会有这一幕。
遇到了这样的“好兄弟”王亚樵有什么办法。本以为戴笠会婉转地向蒋表达自己的心意,没想到戴笠怕自己“转达”的不够清楚,竟将书信呈给了蒋介石。
这是王亚樵十年未与戴笠再相处,不知道他的为人、信仰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仍以为他是那个与自己在浙江湖州卞山脚下誓盟“身予国家,心予革命”的小兄弟。
但是王亚樵却已看透了蒋介石的独裁本质,并未幻想着他能幡然醒悟,所以虽在通缉令中并无庐山刺蒋一事,他也在信中将之公布出来。
蒋介石虽然被信中的内容和“草头蒋”、独.夫的称呼所引暴怒,但心里也明白,王亚樵去了香港,等于去了外国,已不在自己的政令之内,鞭长而莫及了。
他吩咐戴笠,派人去香港,寻到了机会,便除了王亚樵。
冷静了下来,蒋介石也注意到了王亚樵信里别的内容。庐山行刺,原先是戴笠查破的此案,但毕竟没有人证、物证,也不敢百分百就断定。现在王亚樵亲自承认了。蒋介石也在心里更认同了戴笠的能力,忠心当然是不必说了。
这也是戴笠让蒋介石看王亚樵亲笔信的目的之一。
他虽然答应了蒋的派人去香港,找机会除掉王亚樵。他知道这也是蒋的一时气话,在人家英国人的地盘上,“西南派”那些人因地缘的关系,与香港的英方人士关系要好。派人去,只怕派得这些人会被人家暗算了。再说你连王亚樵在香港哪里都不知道,贸然跑去做什么?所以戴笠嘱特务处在香港的人员,随时留意、打听王亚樵的行踪,并未组队派人去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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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左等等不来行动的命令,右等等不来命令,知道了王亚樵已离开了上海,大家又忙于搜集**和共.产党方面的情报。看到这些沈醉有些沉不住气了,便给戴笠发了一封加密电报。
戴笠回电:正常工作,随时待命。
沈醉只好将“斯蒂庞克”交回了区部。于是常可以看到那辆很“炫”的小汽车在上海街头跑来跑去。
郭显声来找黄麒麟,说王亚樵的任务停止了,不用蹲点守捕了,组里这两天能轻松些,他给赵组长申请了探亲假,赵组长今天通知他,余区长已经同意了。
黄麒麟高兴地说,这是好事啊!我家离得那么远,我都回过家了,你家里离得这么近,你还一直未探家,早该回去一趟了。
郭显声不满地道,探什么探,每次我写一封信,我爹才回一封,快两年了,就给我写了五封信。我看他们是早将我忘了,把我这个亲儿子当成后娘带的了。
黄麒麟忍不住笑道,证明你也对家里人不关心嘛,一共才写了五封信。
郭显声叹了一口气说,唉,快两年了,原本想得是混个一官半职的,最不行也穿身警服、腰别手枪回家,让昔日的街坊、伙伴都看看,也算是衣锦还乡了。可现在制服没有,盒子枪探亲还要上交组长,身上的钱只够路费,回去倒叫人笑话死了!本来不想回家的,可这天气住在亭子间太闷了,所以就起了念头。
黄麒麟道,谁回去不是那样,回来后一个个都很高兴。你穿了军装,便不佩枪别人也当你有枪;我给你取一百大洋,你去百货公司买些礼物带回家,回去便风风光光了。
郭显声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哎呀,又花你不少钱。
黄麒麟故意道,嗯,那好,我就少拿点儿,免得你有心理负担。
郭显声忙双手抓住了黄麒麟的胳膊,说道,别别别,我不虚客套了。不过这钱我一定会还的。
黄麒麟道,就你现在一个小小的特工,整天要过跳舞、跑马的生活,拿什么给我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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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又向余乐醒借一笔款子。
余乐醒听到钱数有点儿多,本不想借。他已经想好,以后要让这个小舅子从经济上、从处事上独立,不然等自己一走,他又依靠谁。
他说:“你现在是组长了,津贴比别人还多些,怎么倒不够花了?还要这么多钱?”
沈醉说:“姐夫,组长这津贴每月只多了二十元,这次主持负责刺宋的行动,从租房到租车,从吃饭到买东西,大大小小哪一样又不要我花钱?我之前还有杨杏佛任务发得赏金呢,到现在都花得一干二净。”
余乐醒说:“那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杨杏佛之事后便在外面租了房子、租了车子,整天混迹于舞厅、戏院、俱乐部,交些酒肉朋友,莫说后面有宋的任务,就是没有宋的任务,你那些钱迟早也是要花光才舒服的!”
沈醉心想,幸好当时接了刺宋的命令,身上花得没了钱买那辆“印第安”,要不然这会儿更要被姐夫说得哑口无言了。
他有些委屈地道:“姐夫,当时是为了拉线人,我与别人不一样,贩夫走卒之类我是看不上的,那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啊?出入这些场所就是想结识一些上层人物,得到有价值的情报啊!”
余乐醒有些不屑,没好气地道:“你以为上层人物就是那么好结识啊?我看黄麒麟的办法就很好,不是就得到了王亚樵的重要情报吗!”
沈醉有些不服气,说道:“那是个例,碰巧。我即便结识不了富商显要,但是他们的子弟我是能结识啊。我现在已经交了几个这样的朋友了。”
说完又有些声弱地说:“不过跟那些人在一起就是费钱些。”
“碰巧?个例?”余乐醒有些生气:“我看你还是有些眼高手低。不要说什么富商显要的子弟,我给你说,你哪怕好好交几个黄包车夫这样的人,拉成自己的线人,都会有不小的收获的。”
余乐醒不自觉地又在指点起了沈醉。
沈醉一看一向好脾气的姐夫快要生气起来。心想,我是来借钱的,再惹他生气了,这事儿就泡汤了。
他说道:“姐夫,我知道了。不过我今天借钱也是为了正事儿。”
其实余乐醒到外人面前向来是轻易不发火的,在沈醉面前捺不下性子是因为盼铁快成钢。本来这几天他是心情很轻松愉悦的,因为沈醉刺宋的任务看来是遥遥无期了,他心里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因为前面沈醉负责这项任务,在余乐醒看来就承担着很大的风险;而现在他要亲自开车撞宋,这成与不成都会与造成不可预知的后果。这若不是一个纪律严厉的组织,余乐醒早拎着沈醉的耳朵,好好教训他了。
余乐醒端起了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什么正事儿?”
“这段时间宋的事情暂停了,”沈醉说:“我打算一边搞情报,一边学习提高自己。”
“学习提高自己?”余乐醒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