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心中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归心似箭,但一想答应了麒麟的,好吧,怎么说也要兑现的。
两人下了土坡又往前走,穿过一个园中园,见园中一座石像。
沈醉叫道:“麒麟,看你!”
黄麒麟笑道:“我就算是麒麟,可是你看它长着两个翅膀,再说我头上什么时候顶了个圆盘的!”
只见那石兽头象龙首,身如狮身,肋生双翅,四肢蹲踞,头上还顶了一个石盘。
“这既不象龙,也不是麒麟,我看是个四不像!”黄麒麟笑着说。
他心中好奇,问旁边一个戴眼镜看石像的男子:“先生,请问这石兽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说:“也弗晓得啦,阿拉上海人见它四不像,都管它叫四不像!”
沈醉笑道:“原来真叫个四不像啊!”
这兆丰花园沈醉原先来过一次,但因为太大没有逛完,也不知道音乐台在哪里,顺便问了那男子。
沈醉照那男子所说方位快步前行,黄麒麟知道他此时心急着,心中好笑。他知道两人今天的工作还没做完,自己不会真的会悠闲地坐在这儿听音乐的,只不过是好不容易来一回,想去看一会儿见识一下这音乐台就可以了。
穿林过花、左拐右绕,来到了音乐台处。
原来这音乐台是个汉白玉石制半.露天的建筑,半圆形的台口,如果再将后面延伸一点儿,就很象一个白色的海螺摆在那里。
“咦,这不是说有外国交响乐团来演奏吗,怎么不见有人啊?”沈醉叫道。
问了跟前一个游人才知道,原来这音乐演奏这一周是每天到傍晚表演的。
沈醉心中暗暗欢喜,天意如此,商量出了好主意,还不在听音乐上浪费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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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到了姐夫家中,沈醉对余乐醒说,姐夫,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能将徐昭波安全顺利地带到南京去。
余乐醒问,噢,想到了什么办法?
沈醉说,你不是让我送徐昭波到南京,要写一封信随身携带交给接站的人吗,你可以对徐昭波说是我犯了错误,现在是他要送我到南京去,再给他写一封信,他一定会很高兴。你想这一路他只盼着将我顺利送到南京接受调查,自然不会想别的,肯定会安全顺利地到达的。
余乐醒一听,心想这个小舅子是进步了,不光是工作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怨,也会动脑子了,这个主意真的是非常高明。
余乐醒微笑着说,主意是很好,但是这里面有个漏洞啊!
沈醉忙问,什么漏洞?
余乐醒说,我给你写了信,再给徐昭波写一封,两封都是亲笔信,到了南京叫那边的人员相信哪一个啊?
沈醉一听笑着说,姐夫,这个问题我已经替你考虑过了,你发报给南京那边说车次让接站的时候,顺便就说明谁是押送的、谁是被送的。
余乐醒一听笑了。心想,还已经替我考虑过了,我不过是考一考你对细节的考虑性,看来这小子真的是有进步了,也没有辜负我平日常面提耳命的一番教导。
徐昭波到区部,来到了余乐醒的办公室。
余乐醒正在看文件,听到是徐昭波的声音,说了声“进来”,放下了文件。
徐昭波一进区长办公室,一见余乐醒面色凝重、神情有些沉郁心里先“咯噔”了一下。
余乐醒伸手道:“徐组长,坐!”
徐昭波在一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徐昭波问:“余区长,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他知道余乐醒今天叫他来肯定不是询问情报二组最近的情况,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余乐醒这人平常待人和气,而且能力很强,一般工作上遇到的问题还都难不倒他,所以脸上常带着从容淡定的笑容,还很少见他这样面色凝重的。
是自己有什么问题?还是他遇到了重大棘手的问题?
余乐醒轻叹了一声:“是我那小舅子,你手下组员沈醉的事情!”
沈醉那小子的事情?徐昭波摸不清到底是什么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
余乐醒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电稿,又放进了抽屉。
“南京方面来电,有人举报情报二组交通员沈醉私收线人贿赂,南京方面命我派人送沈醉到南京接受调查!”
徐昭波听完心内一阵惊喜,这是天大的好事啊,他知道戴笠对收受贿赂的处罚是很严的,你可以去赌去嫖,但是牵扯到影响情报工作上的事情,戴笠向来是铁腕治军的,以前那两个被枪毙的特务就是例子。
徐昭波竭力掩饰着内心的欢喜,装出吃惊的样子:“沈醉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是啊!”余乐醒沮丧地往椅背上一靠:“分组的时候我特意将他留到二组,就是因为你资历高、能力强,想让他跟着你好好学习长进,你也重视他,将重要的交通员工作交给他做,知道他工作勤勉卖力我还很高兴,谁知道他竟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还很少看到余乐醒这样丧气的时候,饶是徐昭波经事已多,仍有些控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脸上的横纹忍不住跳动,看不出来是想笑还是心情沉重。
徐昭波知道,沈醉的这件事不但他自己罪名很重,而且因他弄不好就会牵扯到余乐醒头上。余乐醒的位子一直是徐昭波下一步的目标,但在这事之前他还只能常叹时乖运蹇,不敢对余乐醒进行什么手脚,只盼余乐醒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或是升迁也好,好给他机会。因为余乐醒实在太强了,论资历人家从北伐起就投身革命,自己虽说是黄埔早期学员,但人家是黄埔的教官,就算是共.党的脱党分子这一污点自己也不能提,因为自己也是。
“余区长也不要太担心,事情已经出来了,就要想办法解决才是正理!”徐昭波“心情沉重”地说:“说起来也跟我管理不严有关系,想他跟着余区长整日言传身教,这方面一定会很自律,所以就把重要的对外联络的重任交给了他,唉!”
“是啊!”余乐醒点点头,坐正了身子:“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自律性比较差!但正因为他太年轻,所以我们才应该给他个机会,让他有改正的机会!”
“对!”徐昭波点点头。
“你知道的,戴老板对这方面规定很严的!”余乐醒说:“所以我才决定让你送沈醉到南京接受调查,除了我,就属你是咱们上海区资历最高的,说出的话戴老板会听得进去,你知道这件事我不好出面去做,所以这件事就拜托于你了,到时到了南京,到戴老板面前多多替沈醉释辩几句,对徐老弟我就感激不尽了!”
徐昭波第一次听到余乐醒这么亲热地称呼他为“老弟”。心想,哼!这时候称老弟只怕晚了些吧!
徐昭波真诚地说:“余区长你放心,那是一定!私收贿赂又不是叛党叛国原则性的问题,我一定会在戴老板面前多替沈醉美言几句的,毕竟他也是我小组的组员,他受了处分,于我脸上也无光嘛!”
余乐醒点了点头:“好,那这件事就拜托老弟了!”
他拿起桌上的一个信封:“这是我亲笔给南京总处那边写得公函,里面有两张明早上海到南京的车票——”
他又轻叹了一声:“这事儿我没有告诉沈醉,他年轻,怕他知道了情绪上有什么波动,路上做出什么傻事来!”
徐昭波一跃而起,到近前双手接过信件:“余区长,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办好您交待给我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