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正教道:“大家肃静,值此佳节之际,戴处座放弃归家与高堂妻儿团圆之事,特意从南京赶来与大家共度,令人感动至无以复加,有此体贴下属的上司,属下怎不拼死效力、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戴笠听到拼死效力肝脑涂地这几句话眉头轻轻一皱,这几句话表忠心的话放在平时他是很受用的,但是在这大过年的说这样的话就有些不吉了。
戴笠早先是不信命的,但现在也很讲究这些了。
他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又吃得了苦,是能成大事儿的人。可他年轻时却命运多蹇。戴笠原本不叫此名,原名戴春风。少年时初上省立一中,乡中亲族贺喜戴笠寡母辛苦抚儿终得高中的鞭炮声还犹在耳,戴春风却在学校出了事。原来学校的舍监常夜半查夜,却不管扰了学生睡眠,大家对此都很有意见,却只是在背后议论埋怨,戴春风却夜晚将木哑铃放在楼梯口用旧报纸挡住捉弄舍监,结果舍监一不小心踩上,从楼梯上滚下摔了个鼻青脸肿——戴春风也因此被学校开除了。
离了学校,戴春风不愿回家让寡母知道抚儿念书成才却被开除断了前路的事情,便混迹于外,参加了学兵营,以为这学兵营不同于一般兵营,既然专招有知识的学生,肯定将来会有前途,却不知这学兵营不过是军阀扩充人马,招收的乌合之众,哪有什么战斗力和前途。厮混了一段时间戴春风逃离了学兵营,满怀壮志却生活无着。最后寡母闻讯,一个小脚妇人赶到宁波寻找月余,才在一个破关帝庙将戴春风找见。
怕寡母担心,孝顺的戴春风在家“安心”呆了两年,侍奉母亲。可他就不是那种过平庸生活之人,乱世枭雄怎奈得住如此淡泊下去。嘱咐了妻子照顾好老母幼子又离开了家,先是参加保安团后又当兵,发现都不能实现自己的大志。于是纠集了一帮人聚啸山林,很快由十几人发展到几十人,又壮大到三百多人。这是戴笠第一次成“大事”,给自己的队伍起名“江山县国民自卫军”,自封为司令。他带了一杆人马打家劫舍,“替天行道”“劫富济贫”,倒也闹得方圆人皆知其大名,过得潇洒快活。
处这乱世,谁有枪谁有人谁便是王。戴春风看透的这世事道理是没错,可戴春风并没有认为自己是匪,认为自己是军。底下人的吹捧也让他有些小膨胀,宣布成立新江山县政府,要废了现在的江山县政府。本来各地到处都有这样的土匪,剿匪是要花钱拼命的事儿,一般上边不施重压,当地官员是得过且过的。可截春风如此行事、破坏了“规矩”,可一下触动了县长和别的官员的“底线”。县长组合了县保安团和民团的人马来亲剿戴春风。你还别说,戴春风和他手下这帮人马倒也骁勇能战,以少击多倒打退了江山县政府的几次围攻。
县长能做官也是因为上面有亲姻,吃了亏后又是写公文向上请兵又是花钱暗通,浙江省政府调派了一个保安团共有四个营的兵力,再加上江山县保安团的人马,竟集合了五个营的人马来合围戴春风的人马。
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这五倍多的人马围攻,再加上戴春风的手下多是装备的“老套筒”和鸟铳,自然被打得七零八落。戴笠拼死打个一个缺口,逃出了包围。回头一看,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余人生死两茫茫了。
戴笠被浙江省政府通缉。想到大隐隐于市,再说大城市机会也多些,便来到了上海。
到上海后,凭一手摇骰子的“好手艺”,在杜月笙的赌场里也混过几个钱;后来和好友同投王亚樵的手下,同王亚樵有了一段亦徒亦友的关系。不过戴春风时运不逮,正赶上一代枭雄王亚樵走麦城之际。“齐卢战争”,齐燮元后面有曹锟这个大军阀撑腰,而王亚樵支持的卢永祥寡不敌众,四溃而散,王亚樵、戴春风、胡宗南等一干人虽是人中龙凤,但毕竟此时不是决策者,四面枪炮声隆隆,一干人也只好“暂别”,突围各奔前程。
戴春风偶遇一算命盲者,因母亲信命,想到自己奔波这么多年,九死一生到现在还是一事无成,便让那盲者算一卦。
那盲者问了他生辰八字,摸了他手掌,说戴春风是双凤朝阳格,命中主贵,但五行缺水,故举力而志不得,甚至因土克之,常有性命之忧;若不是命柱显贵,只怕早已丧命。
戴春风一听算命的盲者说得句句有道理,母亲蓝氏也曾央本地的“铁算”为自己算过,也说过五行缺水的话,但不如这位盲者虽目不能看,却似已将他之前生平看得清清楚楚一般道出。
他此时因原先通缉的原因,再加上也要母亲为他算过命的原故,已改命戴笠。取风土记“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君乘马,他日相逢君当下”。表明自己交友不以贵贱相论,而以志趣相取。
戴春风便问先生自己刚改的名字如何?还需要改否?那算命盲者说,笠者,农夫遮阳挡雨之具,也与水有关,不用改,只是带水的还太少,不足以旺命,若能在字号里取一带水之名,必能平蹇延之途,显旺双凤朝阳之命格。
戴笠听后,便决定以后就用戴笠之名,给自己起字号为雨浓。后觉雨浓虽符风水,但没什么风雅之意,以后和有学问的人说起来显俗。便定雨浓为雨农,配笠之名。
初时戴笠对这算命风水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想着从之既使无益也无害的想法。但从改名后遇到同乡好友毛人凤,指点他报考黄埔军校。自此到后来得以为蒋介石效力,一步步升到了今日的地位。这其中虽是他自身努力得来的,但从此他也笃信了五分在人五分在天的风水讲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