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刚想着拒绝,另一个声音却告诉自己:要想走出河包县,要想发家致富,这就是绝好的机会!
可是,钱与命之间,孰轻孰重,不言而语。
杨子千正犹豫着怎么开口。孙浩却一字一句说道:“如果姑娘肯将高人请出,他或许会有办法!”
哟,不是来砸场子,却是来釜底抽薪,连人带技术一锅端,真是过分!
“实不相瞒,小女子家这些家俱,确也难堂大雅之堂。折腾出来这些,也不过就是糊糊口而已,并不存在高人之说!”名与命相连,关系着二哥的性命安全,她不打算将二哥置于风端浪口尖。
这是不愿意!也是,山野村夫,确难做到。
孙浩为商,背后虽然有人撑腰,却也着自己的原则,历来树大招风,何况,撑腰之人现在都还是一身的麻烦,自己更不可能为他们招来祸患,杀人越货、抢强抢卖的事,他不做!想着刚才的主意,却也有些失望!
“果然是做不出来!”孙浩轻笑,看在杨子千眼里,就是满满的嘲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孙老爷想象中的高手,更没有金贵的材质,小女子确也为难了!”杨子千不愿做御前的东西,却也不想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可以将优势最大化。
“若老夫能提供材质,姑娘能做出高雅之物?”孙浩眼前一亮,说完话,又想着,就算做出来了,也运送不回去。看来,终点回到起点,还是得要人跟着一起回洛城最好!
“只要不是艺术品,不是木工行业的顶尖工艺,倒可以一试!”杨子千盯着孙浩,希望能够促成这桩买卖,无奈,客户就是上帝,这上帝的表情,却让她无法捉磨。
“唉,罢了,这东西,看得着,运不走,着急!”孙浩的意思,还是连人带技术,一起带走。
“孙叔叔,我看这东西倒有意思,不妨、、、”正在孙浩和杨子千拉锯大战时,看完整个车间的了岚却开工道。
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一向不管俗事的子岚,今天居然掺言了。难道?不可能吧,三年多了,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由他掩护,西宋大江南北,一路走来,却不想,子岚会在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有所收获!
看向子岚,一个眼神询问。子岚点头,却又摇头!
有问题!
既然有问题,就得顺藤摸瓜,看能否有所收获。
“既然你都说有利可图,那我再和这位姑娘谈谈!”孙浩这句话,无异于让杨子千看到希望的曙光。
“孙老板请坐!”赶紧的,将上帝请到吃饭的桌子边,想着,什么时候,得修两间像样的会客厅出来,这餐桌又变成了办公桌,真是有损她的颜面“此地简陋,请勿见怪!”
“呵呵,姑娘这话客气了,简陋的棚子里,却能做出好的东西,这就是它了不起的地方。”孙浩也不客气,入乡随俗,既然这小姑娘都不避讳什么,他就更不在乎了。
“刚才听孙老板担心运送问题?”要引人上勾,就得先解决他的后顾之忧!
“的确,这是木头,占的地方又大,一艘船也运不了多少。过于简单的东西,做出来,估计,运送的费用都比成本高,这价格,没人能承受!”在商言商,虽然是为了配合子岚,但,也不能做了亏本的买卖!
“孙老板大可放心!”杨子千微笑起身“请孙老板随小女子移步!”
孙浩看了一眼子岚,见他又在一个工人面前驻足观看,似乎很关注那道工序。埋头做工的人,一直无视他的存在,倒是旁边有一个类似工人的大汉,却警惕的盯着子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好明言,只得跟了杨子千来到一间屋子门前,见她敲了敲门道“夫子,我带贵客看看货!”
夫子连忙从桌前站起,向来人客气的招呼,并引着他们看堆在角落里的成品。
“姑娘这是?”孙浩有些恼怒,这小姑娘,让他进来看一堆木板干什么?屋里屋外的,还不都一样!
“孙老爷,这里,是二十个衣柜,二十个书柜的成品,如果您感兴趣的话,我让人组装给你看看!”杨子千自信,看过后,他再无担忧。
“二哥、阿河,你们进来组装一下!”探出头,杨子千向门外喊道。回头,又看到了夫子的怒视。坏了,忘记装淑女了!唉,管它的,现在是做生意要紧!
杨子林和阿河进屋,熟练用短短的时间,将一个书柜组装好,呈现在了孙老爷面前。
“妙,妙,如此,就不耽误运送了!”这会儿,生意人特有的精明告诉他,这生意,当真能做。赞叹之余,抬眼看着众人,想着,这高手究竟是谁,要如何才能请得动?结果,围观的人群中,他又看到了子岚站立在门口。
有问题!
“子岚,你看这货如何?”孙浩还是想听听他的意见。
“孙叔叔,小侄觉得,可以一试!”子岚直接替他拿了主意。
“好,这堆成品货我运走了,桌子,你暂时不做,待我发了好木材料过来再开工。只是价格方面,怎么个谈法?”孙浩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过,先拿货,再问价,这在他几十年的商场上,是绝无仅有的事!
“孙老板是个爽快人,小女子也不二价了,这衣柜卖价十两,书柜六两。但,桌子的价格,得等你的材料到了才好商议!”越金贵的木材,做起工来越小心,单说工艺钱,也不能定低了。
“姑娘真是个聪明人!”孙浩更有了几分诧异,见货订价,这才是生意人该有的机警,想起自己刚才的冲动,老脸都有些微红,越活越回去了,连一个黄毛丫头都不如了。
因为都是现货,而要做的桌子原材料未到,就不用签契约。孙浩付款以后,杨子千指挥着阿河罗虎等人把那堆成品搬到船上去,大丁子到底是习武之人,一人扛两人份,动作却毫不含糊。
本想要去招几个临时搬运工的,结果,那叫什么子岚的手一指,身边的几人,也如大丁子一般,大块小块的木板,扛了就走,就没在乎过轻重。
杨子林又把两份组装步骤图交给了孙老爷,并再三叮嘱,零配件包里的东西,一个也不能少,否则,柜子就真正的只能是木板了!
“太好了,我还担心这货积压下来,要穷死,没想到,来了个金主,一口全吃下了!”送走了财神爷,杨子千神清气爽,一进棚子高声欢呼。抬眼看到站在门口发愣的大丁子,好奇的上前道:“你看什么呢?对了,你这么有力气,不如,给你家主子说一声,就留下来帮我搬货吧!”有力气的小伙子,当什么土匪,靠力气吃饭不更好吗?而且,还可以让罗氏和大妞天天相见,过安安稳稳的太平日子。
“四姑娘,你知道刚才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吗?”大丁子回首,不是兴高采烈的道谢,而是一脸严肃的问她。
“生意人啊!你没看到,才和我谈了一笔大生意!我的顾问,我的上帝,我的财神爷!”杨子千得意忘形,回神,自己晕死算了,在这个土匪面前卖弄炫富干什么,难不成,传染了郭xx的毛病?不过,这家伙,要想当罗氏的好女婿,量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手。
想到此,就盯着他,用眼神示意,你敢吗?
“不对!”大丁子眼里,全然没有别的事,他脑子里,一直在想着,为什么那一行人之中,说是生意人,却有至少五人武功内力不在他之下。哪有江湖高手做生意的?更为奇怪的是,有一个人,老跑到阿河面前看他做工。未必,阿河的木屑子,还能成为他跑江湖的暗器?
这一行人,透着古怪!要不要告诉四姑娘?
大丁子想着,这四姑娘,人是刁钻聪明,但,真正的血雨腥风的江湖,她也没有触及过,还是不告诉她吧。回头,给少庄主禀报一下就成。河包县,有江湖人士逗留,这也不算是一个小事!
“什么不对?”杨子千心里想着,自己在你面前露富才是千不对万不对!
“啊,四姑娘,你说什么?”大丁子回过神,反问道。
这么,那么,什么,简直是对牛弹琴,话不投机半句多,人个子这么大,脑子却不够使,算了,不和他说了。
杨子千瞪了他一眼,转身,去夫子的办公室兼库房对帐去了。她要理一下自己成本和收入开支,再决定,手上的这笔银钱做什么用!是不是,可以动工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了!对了,家里买地的事,也得让徐老板帮忙问问了。
大丁子耸耸肩,无所谓的笑笑。自从跟了少庄主,什么样的眼神没见过,什么样的亏没吃过。可以这样说,少庄主整人的损招,都可以写出108个方子来。忙活了这么久,得去抱抱儿子了,隔上几个时辰不抱一下,心里就不踏实。
罗氏的屋子里,她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听着大妞讲那过去的事情。二妞三妞也听得入神,大姐夫还真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
“这样就好,这是过了明路的,那孩子我看着,心眼也是好的。好孩子,上天总算是看顾着我们母女,出了冯家,都让我们遇到好人!”听大妞说他家又生了一个女,罗氏破泣而笑,活该,让你嫌弃,让你对我们刻薄,看看,上天都看不过眼,上天都在帮我们呢。
“是啊,娘,我现在什么都不图,我就想和你们在一起,和我的虎子在一起,好好的过日子!”大妞也很开心,这样的日子,是她梦寐以求的。
门外,有敲门声。
“娘,是我,我是大丁子!”按惯例,他会撞门而入,不过,这是在丈母娘面前,得学着斯文点。
罗氏母女忙擦干眼泪,开门迎了出去。
大丁子从大妞怀里一把搂过宝贝儿子,高高的抛了起来。
“呀,你别吓着他了!”罗氏何曾见过这种阵仗,惊呼道。
“娘,没事,那小家伙习惯了!”大妞拍拍娘亲的手,出言安慰,伴着她的声音,是婴童咯咯咯的的笑声。
“就你们胆大,万一摔着了,磕着碰着了有你们后悔的!”罗氏依旧不放心,责备道。
“娘,相信我,没事!”开什么玩笑,堂堂岈屿山庄一等一的护卫,还接不住自己的儿子,那不让兄弟们笑掉大牙!
“懒得说你们!”罗氏见劝不听,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在床沿上摸索了好一会儿,拽出来一个袋子,递到了大妞手上。
“娘,这是什么?”大妞想着娘是不是让她照样子重做一个,接手,却感觉沉沉的。
“是我们这些日子来的工钱,你当初走得急,娘也没本事给你做嫁妆。眼下,你都有儿子了,我看,那个家,你们也别回了,就拿着这钱,在这附近或租或买一两间屋子,我再求了四姑娘给大丁子安排个事,就在娘身边,好好的跟娘在一起,别再回去,别再过那刀口上添血的日子。”罗氏拍着女儿的手,安排道。
“这?”大妞听完,只能把眼光看向男人。她倒想听从娘的安排,可是,大丁哥是山庄的人,歃血为盟,永不背弃,自己,也不能违了他的心。“娘,钱你先收着,我们的事、、、、”咬着嘴唇,却不敢说出伤了娘心的话来!
“当真是儿大不由娘啊!”罗氏看大妞为难的表情,心里苦涩,真正是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
“娘,不是我们不愿意!”大丁子见状,慌忙解释:“我生是山庄的人,死是山庄的鬼,如果娘舍不得大妞离开。不如,就让她在您身边伺侯着,我一个人回山庄!”
“你这是不要她了?”罗氏急了,自己只想让女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却不想,这人就要抛弃女儿!她们母女的命怎么这么苦!
听了这话,大妞也是一脸懵懂,怎么会?
“娘,您想哪儿去了!”大丁子恨自己嘴笨,明明是好心好意的一句话,从他嘴里一出来,就变成了坏心思了。“我是山庄的人,但大妞不是,虎子不是,我也想他们过上正常平凡的生活。让他们留下来,留在你身边,我也放心,我会时不时的过来看他们!”甚至于计划着,要怎么避开少庄主的陷井才能出来。
“娘!”大妞感动的泪水,就那么涌了出来。
“好,好,娘的大妞果然是个有福的!”罗氏也很高兴,连连称好。
河里,来来往往的船只众多。唯一那一艘船,又大又豪华,不用细看都知道,那船是大地方来的。内行来看,一眼就知道内装重物。
“真的,子岚?”孙浩觉得,船上所有的重量不及这个消息的万分这一。
“我只是有点感觉,事隔八年,也有些拿不住,更何况,上头的意思,还得明了才好行事。现在,还是少惊动的好!以防意外发生!”子岚也有些激动。终于有消息了,八年,八年时间,可以改变很多,独独,有一件事,无人无力去改变,还得靠着头两年的天灾而有所缓解。“回去后,我也要尽可能多的寻找一些线索和证据,毕竟,事关重大!”
“对,你说得对,那我们快走,赶紧的离开这儿,免得被人察觉!”孙浩连连点头,自己是生意人,生意人的心思,有些事,还真是掺与不进去。转身,突然想到什么:“坏了,子岚,你的人都走了,当安排两个留下来,万一有什么不测、、、”
“不用!”子岚摇头:“这也是我有些拿不稳的地方,明明当年是毫无措施和防备的,这会儿,他身边,却有高手,我怕这是一个局。所以,只好让孙叔叔与杨家订下生意往来,我再跟着多走两趟,再确认一下!”
孙浩被子岚说得云里雾里,满脑子浆糊。
他与子岚的爹一个是名门之后,一个是商贾之子,道不同,却相谋,一次意外,两人惺惺相惜,成了结义兄弟。
八年前,他成了孙家家主,掌握着孙家大小事务,八方财富;八年前,他家却飞来横祸,差点满门抄斩,最后,丢官保命。
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倒霉的结拜大哥不会营生,全靠了他暗地里的借济聊以度日,养家糊口。而孙家,却越过越好,甚至,成了皇商。三年前,一个夜晚,他却秘密将大儿子交至他手中,说要学经商。却不想,安排了四个下人,一个少爷,四个下人,要学经商,确定是那么一回事?
确定是,人前,子岚什么都得跟着他学,天南地北,四海寻商机。人后,大哥生死相托,子岚的任务是一个秘密,关系着他家的荣辱,关系着一些惊天动地的大事!本可以不告诉他的,谁让他是大哥的结义兄弟,全盘托出,震得他久久合不拢嘴,却不得不事事以子岚为重!
“要孙叔叔做什么,你就直说,我们两家之间,不用客气!”孙浩当下立即表态。
“嗯,先回洛城,我找爹要一些人手和资料。然后,我们尽快返回替你送木材料!”子岚若有所指。
“好!”孙浩点头,朝着船外大喊:“回洛城!”
“就说你这丫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来,就是大手笔。”徐老板好不容易盼来了杨子千的身影,却没有给他带桌子,说是才做了一张出来。等五张做齐了再送。她来,居然是请他出面找人,帮忙买李家寨子的后山。这还是那个卖鸡卖狼肉的乡下丫头吗?幸好自己不是她商场上的对手,要不然,凭着她那股子烈劲,非得像狼一样把自己撕了不可。
“徐伯伯,你就不要打趣子千了,和你的徐记比起来,那是小巫见大巫!”杨子千微笑着辩解。
“这世上,没有大巫,只要是你想做的,任何时候,别人都是小巫!”徐老板摇头惊叹:“说吧,想买多少亩!对了,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买来干什么,还不如买一个合适的庄子来发展?”按说,这丫头,人精一个,不会没考虑这事吧!
“眼大肚子小,目前的银钱不够用。先解决吃住问题更重要。也正因为穷,因为偏,想必卖价不高,以最少的钱,买最多的地!”求人帮忙得有诚意,自己的打算也不是见不得人,当下,有问必答,做一个乖宝宝。
“好,明天就给你回话!”徐老板对眼前的丫头,又爱又恨,爱她的聪明能干,恨她为什么不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女儿,哪怕是义女也行啊。收她为义女,徐老板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又连忙摇头否认了。有些事,不要太明显,太过,要不然,打破了现有的局面,反而大家都不自在。
“谢谢徐伯伯,子千静等你的好消息!”杨子千出了徐记,就回了码头,她的身后,是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阿河。这保镖,倒也称职!
“回去后,主动给少庄主认错,态度诚恳一些,也别惦记我们母子。不要偷跑出来,也一定要经过他同意才来!”絮絮叨叨的,大妞一直在大丁子面前交待着。
“知道了,别担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要不是看着丈母娘在身边,说不定,他又将大妞母子俩扛走了。这分离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想着就有一些时间不能看着女人和孩子,大丁子更是毛焦火辣,他后悔了,真后悔给丈母娘说了让大妞母子留下的话。
“终于舍得回来了!”一进庄,大丁子直奔少庄主的书屋。果然,人未到,冷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属下知错,请少庄主责罚!”大丁子跪在地上,昂头挺胸,似死如归!
“自己去领,老规矩!不得让爷爷知道了!”自己带着他偷跑下山的事,老爷子还蒙在鼓里,但想着差点惹上的祸事,就让他恨不能一刀剁了这个傻大个!爷爷最是赏罚分明的人,一旦知道自己罚了他,必定要问原由,到时候,又是惹火烧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