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授完课,要午歇一个半时辰。
除了留宿弟子,其余弟子都回家休息。有那肚子容易饿的,还要加餐一顿,吃得多了,爹娘反而高兴,这说明孩子在武馆吃得了苦,花得力气大。
趁午歇时间,元夕过去看看成是非。
一上午没见他在前院露面,元夕猜测他是一直在跟逗非练功。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一上午后院比较安静,除了先前传来几声狗叫之外,竟然没什么其他动静。
这样元夕有些意外,难不成是这小子这么快就克服对逗非的恐惧感了?
走过去一看,成是非正在打拳,而逗非在一旁趴着,眯缝着眼,甚是惬意。
元夕静立在那里,看着成是非打完一套开岩掌之后,点了点头,确实比起之前有进步,增添了不少气势。
收了式的成是非看到元夕在那站着,一脸兴奋地说道,
“元大哥,我觉得自己改变不少,每一掌,一拳打出去都是信心满满,你看看我这开岩掌现在打起来是不是比之前有气势多了?”
元夕笑道,
“怎么,这就降服逗非了?是不是觉得底气十足了?要不我把狗绳解开你试一试?”
正信心满满的成是非闻言有些泄气,他有些气恼地对元夕说,
“元大哥,我这好不容易才积攒起来的信心,你可别打击我啊!”
元夕拍拍他肩膀,然后说道,
“有信心是好的,可是别让一种错觉给你带来所谓的自信,那样的话,一旦真相显露出来之后,你的自信崩塌得会更快,整个人便容易一蹶不振。所以,我要让你看到自己真正的成长,自己的进步,你曾经畏惧的,是真的不怕了,那才是成功了。去吧,站到逗非面前去,什么也不用做,就站过去,以你的身法,就算逗非咬你,你也能躲得开,况且它还有绳子拴着。”
成是非见元夕不像是在开玩笑,可是现在又不太想去尝试,万一再吓一跳,那得多丢人,便对元夕说道,
“元大哥,我懂你说的了,那个,我从早上到现在也没吃饭,又打了半天的拳,早饿的没劲儿了,这样,咱俩去街上的馄饨铺子吃点东西好不好?你不知道,他家馄饨做的可好吃了,我有时候午间饿了,就跑那去吃碗鲜肉馄饨。你看咋样?”
元夕正好想着早上收到的信,约他未时三刻去城北湖边见面。
他不知道湖在哪儿,有多大,心中也没个具体位置,正好与成是非出去的时候顺便问问他。
其实元夕不太想去,这信又没个落款,自己在这平南城中又没什么熟人,谁知道给自己写信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是好奇心使然,元夕又没什么可怕的,又想着过去看看。
元夕想了想说道,
“好啊,不过小非,今天怎么没见到成世伯?早上的事可有跟成世伯讲了?”
成是非摇摇头说道,
“还没,爹爹去姐夫家了,最近好像姐夫家中有事,爹爹总是过去。”
元夕点点头,然后说道,
“等我一下,我去拿些东西。”
元夕回到自己房间,拿了些碎银子与元夕出了武馆。
午歇结束之后,弟子来到武馆先自行活动活动筋骨,然后练习基本功,这个时候一般也是一名教席武师陪着训练,所以元夕中午的时间还是足够的。
成是非带着元夕去了他常去的那家馄饨铺子,先要了四碗鲜肉馄饨。
成是非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东西,饿急眼了,自己先要上两碗。元大哥虽然吃了早饭,但是光给他要上一碗也不合适,这也半天过去了,元大哥吃上两碗应该没问题。
再说了,他吃不下了自己一样能吃得下。
元夕一脸疑惑地问道,
“小非,你不是说你爱吃这家的馄饨么?我看了眼他家的碗,那么小,你怎么才给自己要了一碗?这一大早起来你消耗量那么大,都到现在这个时辰了,你得多吃点才是。”
成是非看着一本正经问自己的元大哥,好像不似在开玩笑,便挤出一些笑容说道,
“没有,没有,元大哥,我愿意吃热乎的,一般都是先吃上一碗,再让老板继续给煮。”
元夕哦了一声,便顺手抽出一双筷子眼看着老板煮馄饨。
要说元夕,还真是没吃过馄饨。
在天虞山隐居,哪里能吃得上这些饭食,偶尔吃吃面食还是赵大婶蒸的白面馒头。
汤是老汤,猪骨熬煮的。
一坐在摊子上,元夕就闻到了汤的香味,心想没白跟小非出来,来到平南城也有些时日了,也没怎么出来逛过,看来有必要抽时间出来转转,多吃吃,多看看。
不一会儿的功夫,伙计便端着四碗馄饨上了桌。
从托盘中将馄饨端出,伙计说道,
“两位客人,馄饨好了,小心烫,桌上有胡椒,香醋,客人可随自己口味添加!”
成是非先给元夕推过去一碗,自己也拉过来一碗,然后对伙计说道,
“小二哥,告诉老板再煮上两碗。”
元夕没有客气,把碗摆到面前,先闻了闻,再喝口汤,他满意地点点头。
在天虞山长大的他,肉没少吃,但是大部分的野味儿都是烤着吃了,再有就是白水煮着吃,也只是吃肉而已,从未喝过肉汤。
没想到这猪骨熬汤也是如此鲜美,再夹上一个馄饨入口。有些烫,元夕吸着气,馄饨在嘴里来回翻滚。
老板是个实在的买卖人,他家馄饨皮薄馅儿大,咬一口满口肉香,汁水四溢,元夕觉得太好吃了。
正在放些辣椒和醋的成是非见到元大哥迫不及待的吃上了,便开口说道,
“怎么样,元大哥,好吃吧,你还可以放点胡椒和醋,看你喜欢什么味道的了。”
被热馄饨烫的边哈气边吃的元夕也来不及开口,只是点头。
成是非也是很饿了,马上吃了起来。
几口的功夫,成是非便吃了半碗,饿了大半天的他,更觉得这馄饨好吃,汤他都没来得及喝。
抬头看了眼元大哥,刚好看见元夕伸手挪第二碗。
他瞥了眼旁边空碗,汤都喝净了。
把第二碗挪到跟前之后,元夕拿起盛胡椒的小罐,然后擓了一小勺放到碗里,用筷子搅了两下正准备吃,发现小非在看自己,又撇了眼他的碗,见还有半碗,便说道,
“小非,快吃啊!”
震惊于元夕吃饭速度的成是非”啊”了一下,又“嗯”了一声之后,也赶紧紧往嘴里扒拉两个馄饨。
这时,伙计又端了两碗上来,放到桌上。
元夕喝了口带胡椒的汤,直呼刺都过去了,他陈貂寺是否失职先另当别论,如今最是让人担忧的,便是江湖上这个突然出现的组织,割鹿楼。”
“割鹿楼?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唯胜者得鹿而刈之,这个江湖组织,以割鹿为名,难不成有称霸天下之心?可这岂不是痴心妄想?”
卫龙长叹道,
“如今大晋王朝名存实亡,各地诸侯王各自为政,自然有人想趁此机会,取代司马氏,成为天下共主,便是鲁王,也曾经问与我,青州是否有此机会。”
卢士隐曾是卫龙府上清客,卫龙多次问政于他,所以言语之中对其并不避讳。
卢士隐没有说话,等着卫将军继续说下去。
卫龙也已年过半百,他直了直腰,然后说道,
“老了老了啊,这坐着坐着,背就弯了。”
伸手锤了锤背,他继续说道,
“要说这天下兵马,当属凉、雍、冀三州最强,因为这三州一直在抵御外敌,战事不断。所以当新君登基之后,各州虽心怀鬼胎,却并未有人真的敢先做那出头之鸟,便是那西凉王上官青云也不过是发了道檄文,并未敢真的发兵出征。鲁王问之于我,我便答之,王上若有此心,属下在所不辞。”
卢士隐点了点头,说道,
“将军有心了,老夫虽是读书人,可也读过那《六韬》、《三略》。打仗不是儿戏,我青州之治尚且不够,又岂有吞并天下之能,若是强行为之,涂炭的还不是我青州万民,卫将军身为鲁王亲舅舅,能为青州子民考虑,是黎民之福。”
卫龙笑道,
“你说话还是这般不客气啊,不过你说得不错,老夫这把年纪了,便是聊发少年狂,有那心,却也无力。咱们青州,相安无事多年,更多的是仕子才俊,像老夫这般莽夫又有几人?四大世家随便出些人来,口诛笔伐,老夫便被口水淹死了。”
听闻卫龙提及自己是个莽夫,卢士隐面色有些尴尬,他开口说道,
“老朽虽然出身卢氏,可那四大家族做派我亦看之不惯,我青州之治是成也世家,败也世家。”
卫龙笑道,
“好一句成也世家,败也世家。”
卢士隐继续问道,
“那王上如今情况如何?将军上山是要把大墙带走?”
卫龙伸手一招,柴门外等候的卫伯走了过来,俯身听命。
“去蓬莱阁把大墙少爷请来,说我来了,另外告知崔掌门一声,大墙少爷我就带下山去了,此情我卫龙领了,之后还有麻烦他蓬莱阁的地方。”
卫伯领命离去。
卫龙继续说道,
“你曾出言骂过陈貂寺,说其是无根之人,却被王上如此亲近,你却不知,那陈貂寺是王上身边第一护卫。除却王上就寝其在王上周围百丈开外守护,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王上的安危。这次那小太监趁着给王上奉茶之际,突然出手,陈貂寺虽及时出手阻止,但因王上近在咫尺,还是被那小太监所伤。”
卢士隐急切问道,
“那小太监可曾供出些什么?”
卫龙摇了摇头,说道,
“那小太监口中含有毒包,事发之后,咬毒自尽了,不过是在死之前大骂王上,说其无道,害其家破人亡。”
卫龙起身,背着手看着远山,继续说道,
“之后便有传闻,王上被刺,是那割鹿楼所为。”
卢士隐跟着起身,站在一旁问道,
“难道就没查出些什么?”
卫龙苦笑了一下,然后说道,
“这倒是我失职了,却并未查出些什么有用的信息来,好在如今徐州内乱,我只需防着冀州一二便可,不然内忧外患,我可就有些顶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