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恒一向认为:男人的江山总要毁在女人手里。
父亲追随沐山多年,历经风雨,披荆斩棘,创立庞大的商业帝国,却因为小妈红杏出墙,气急攻心,突发脑溢血去世。他大学还没毕业,就进入父亲效力一生的骏山集团工作,从最底层的跑腿业务员做起,年仅三十五岁,就登上副总宝座,享受三人之下千人之上的尊荣。可偏偏这时,沐山去世了,偌大的家业即将落入沐夫人和她不足五岁的儿子手里。
自古以来,主少国疑,外戚干政,这是铁律。
沐山也不知脑子抽抽了,还是实在无人可托,竟将整个身家都托付给外姓人……
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沐华步入沐宅,目光一扫,客厅里总共坐了五个人,除了夏婉青之外。副董事长余宏,新任总经理季远、副总欧阳恒和张黎都来了,很好,所有董事会成员都到齐,唯独吴莹不在,看来真的卷铺盖走人了。
无视夏婉青的蹙眉,欧阳恒将半燃的烟碾于烟灰缸中,立起身。他好歹也是为骏山集团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孤儿寡母尚不足为惧。
“沐小姐,好久不见。”欧阳恒笑迎上前。
当着其他董事会成员的面,欧阳恒此举并不算突兀。他是集团上层结构中年纪较轻的一个,外形也十分出众,一米八的个子,别挺的香烟灰色西装,五官清俊,外形气质很像现在流行的长腿暖男,至于骨子里有多冷,只有领教过的才透彻。
最关键的是,在沐华结婚前,他曾是她的追求者之一。
余宏他们三人都十分清楚,如今没有比欧阳恒更希望沐华离婚的了,这样就不必屈居于他人之下,一跃坐上董事长宝座。算了,不管是姓丁的还是欧阳恒掌权,反正事不关己,则高高挂起。
“欧副总,别来无恙。”沐华回以一笑,“我和默远在外宅过了夜,没让各位等太久吧。”
寥寥数语,暧昧如丝。
戏子的真情,妻子的假意,假作真时真亦假,真做假时假亦真。
“我们也是刚刚到。”欧阳恒含笑道,看了看沐华脖子上鲜明的痕迹和她身后的丁默远。
“那就出发吧。”
丁默远扫了众人一眼,如今他已是骏山集团的代理董事长,余宏和欧阳恒等人都是他的下属,自然要看他的眼色行事。
丁默远携沐华首先上了辆宾利,其余人也都上了车。
“夏婉青呢?”
“她和沐天在后面一辆车上”
沐华刚上车,就将高跟鞋蹬到一边,昨晚的疯狂让她的腰到现在还酸疼着。她从包里取出粉饼盒,一个劲儿对着小镜子照,咕哝道,“我就说黑色不适合我,皮肤都暗沉得像老太婆了。”
“你没发觉欧阳恒看你的眼神?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生吞老太太的。”
“哈哈,你是在吃醋吗?”沐华大笑起来,“放心吧,如果非要让我在欧阳恒和你之间选一个的话,你还算得上是我的首选。”
“这是我的荣幸。”丁默远淡淡说道,“请你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这是去扫墓,不是郊游。”
“那你说我该怎么样呢?悲痛过度,晕厥在地?”沐华不怒反笑,“我妈去世的时候,他连个墓地都不肯买,就这么随随便便把她撒在了又冷又黑的江水里,做了鱼食,方洁自杀后不到半个月,他就和夏婉青举行了盛大婚礼,席间谈笑风生,好不得意!”
“沐华,人死如灯灭,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不该这样……”
“他明知我一点都不爱你,还逼着我和你结婚,为了彻底断绝我的念头,不惜用诡计害安城家破产,逼得安城的父亲走投无路,跳楼身亡。直到现在,安城都不知道……是我害了他,我才是让他们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沐华笑着,泪水却忍不住涌出眼眶,“是啊,面对这样的父亲,我又该怎样?他的罪,一桩桩一件件,历历在目,罄竹难书。”
“沐华,你必须学会遗忘,否则,痛苦的只有你自己。”
“你知道吗?如今站在他的墓前,我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什么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沐华下车时,已戴上墨镜,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丁默远捧着大束的鲜花,和沐华十指紧扣,来到沐山的长眠之所,他俯身将花束摆放在沐山的墓碑前。
沐华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淡淡说道:“爸,我来看你了。”
夏婉青带着儿子沐天上前,语带哽咽,声音里有一丝不可抑制的颤抖:“孩子他爸,沐华回来了,你可以安心了。”
余宏代表其他董事会成员走上前来,鞠了一躬:“董事长,我们来看您了,请您放心,骏山集团在丁代理董事长的带领下,在我们众人的努力下,必是前景可期,大有可为。”
说罢,众人习惯性的站了一会,似乎在无声中寄托哀思,接着便准备转身离开,沐华突然开了口:“爸,你一个人很寂寞吧?我和默远都忙,没多少时间陪你,天天还小,需要小妈寸步不离的照顾。”
一行人停滞下来,余宏四人面面相觑,果然从开始到现在太过平静了,反常即为妖。
“我想好了,就让我妈和方阿姨来陪你好了,不管过去有多少恩怨,她们毕竟是您的结发妻子。”
夏婉青若有所思的看了沐华一眼,双唇嚅嗫了片刻,终究欲言又止。
“沐华,爸说过了,要和你……小妈同穴。”丁默远温声提醒道。
“我没说葬在一块儿啊。”沐华指了指墓地的四周,“只要在爸的附近再买两块墓地就可以了,也算是了了她们生前的心愿。”
余宏、季远和张黎或许不明就里,可没有人比丁默远、夏婉青和欧元恒三人更清楚这所谓的心愿。那就是被沐山毁了一生的两个女人用血和泪铭刻的怨恨,永不瞑目,绝不饶恕,至死无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