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山交错间,本该是一条荒芜的寂静山路,如今却被溅起大片烟尘。
烟尘之下,众人对峙。
以张横为首的匪盗一方,面色凝重。本应是打劫一方的他们,纷纷向不久前突然出现三人投去戒备的目光。
这原本是一次很简单的行动,就是因为这三人的出现,让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卜玉来到身材壮硕的张横面前,拔出长剑道:“大猩猩,我来做你的对手。”
大猩猩?
听到这个称呼的张横,脸色顿时铁青,冷冷喊了一声“受死”。脚下忽然向前迈出一步。
身随脚动,掌随身动。
张横以掌化拳,一拳向身材瘦小如豆芽的卜玉掏了出去。
“豆芽一般的小子,吃我一招碎心拳!”
一招碎心拳,打出了张横人形铁塔的刚猛气势,一招轰出,给人一种几乎可以将岗岩崩碎的感觉。
拳势未出尽,卜玉便已从崩来的拳风中,感受到这一拳所蕴含的霸道威力。
不敢怠慢,立刻凌空一纵,身形如疾燕,向后飞掠而去。
如果说张横给人的感觉是厚重和沉稳,那么,身材娇小的卜玉就是轻逸和灵动。两者恰好呈现出一种相反的态势。
张横一拳掏出,卜玉飘身后退,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修为只有三锻的王二苟,还没有来得及为卜玉捏上一把冷汗,就已经见到这位在靠水镇整治纨绔如砍瓜切菜的卜大小姐在疾掠之后又折身而回,在张横收拳之际,一剑反攻。
单薄的长剑,就如卜玉的身形,轻逸灵动,剑光一闪,直接划破张横的黑色上衣,刺在他的胸膛。
“好剑法!”
孟离见到这一剑,不禁大叫一声好。
这一剑之妙,并不只在剑招,更在剑招与身法的相互结合,这一冲一送之间,反而将这平平无奇的剑招,发挥出三品威力。
这个刁蛮大小姐,自那日和他一战之后,竟然又成长不少,若是与张横异位而处,他也很难挡下这一剑。
“好,结束了!”
在孟离忍不住叫好的同时,王二苟也忍不住大吼一声,为卜大小姐拍手称赞。
要知道,卜玉下剑的位置,可是极其重要的部位,这一剑只要刺伤了对方,接下来的胜利几乎已是手到擒来。
王二苟向张横看去,他倒要看看这个之前还狂妄无比的匪徒,在这一剑负伤后,会发生何等的表情变化。可是这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
张横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疼痛或是慌张的表情,嘴角上反而挂上一抹阴翳的冷笑。
看到这一幕,王二苟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再向对方看去,棱角分明的胸膛上,又哪有半道伤痕?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是我眼花了?那一剑根本就没有划中?”
见到这意料之外的一幕,王二苟揉揉眼,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不,你并没有看错!”
就在王二苟疑惑时,孟离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只听后者道:“卜玉刚才那一剑,的确刺到了对方,可对方练就的却是最让人深恶痛绝的横练功夫,以那一剑的威力,还不足以攻破对方的防御。”
“横练功夫!”
听到这四个字,王二苟倒吸一口冷气。武者修炼本就是一件极为艰苦的事情,更别说需打熬身体的横练功夫,修炼这个功夫需要在气血锻体之余不断以外力锤打身体,所需苦工,比寻常修炼的方法,足足艰苦十数倍。
能够忍受这种修炼方法的无不是性格坚毅之人,有些更是喜欢自残的疯子。而当此功法练成之后,身体便会坚硬如铁,同境之中几近无敌。
艰苦到足以让人望而却步的修炼条件,以及修炼成功后同境中几近无敌的奇效。这也是“深恶痛绝”四字由来的原因。
惊呼之后的王二苟又低声道:“卜大小姐她不会出事吧?”
孟离微微摇头,沉着脸道:“不知道,先看看再说。”
当卜玉长剑刺中张横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的麻烦要来了。
“可恶,怎么偏偏碰上这么一个铁疙瘩。”
同王二苟一样,卜玉初入江湖,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此时此刻她需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与张横一战不仅是她宣泄心中情绪的一战,还是她展现自己的时刻。
自从在靠水府衙以“一招之差”败给孟离,这位个性要强的大小姐,心里就憋着一股劲,誓要给这个曾经打败他的男人好看。
起初她想的是打败孟离,但在几日相处,见识到孟离的刻苦之后,她便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不能打败这个男人,那就在他面前展现出应有的实力,用自己的进步让他折服。
抱着这样的想法,卜玉找上了张横,并以这几天悄悄领悟的一剑,一举将对方刺中。但从长剑上传回的触感来看,她这一剑并未奏效。
一招无功,卜玉瞬间抬脚,向对方身上一蹬,避开了对方再度掏来的拳。
碎心拳,一拳可碎心。
卜玉自己清楚,若想从对方手上占得优势,就必须发挥身法的优势。
毕竟是一心将修炼铺在横练功夫上的猛人,张横对于身法的修炼,自然要懈怠一些,就是这一丝懈怠,为他种下了失败的种子。
卜玉身形飞转,有如一只灵动的蝴蝶。长剑若翼,折闪之间,一剑接一剑的向张横削去。
“没有用的!”
张横一声大吼,突然放弃防守,合身向卜玉扑了出去,竟要在硬吃一剑的情况下,强行擒拿卜玉。
他的选择倒也没错,在他即便硬吃一剑也无大碍的情况,只要能够抓到卜玉,便可摘得胜利的果实。
然而张横还是小瞧了卜玉的嗅觉。就在他舍身扑出的同时,卜玉并未贪图这一剑之利,而是收剑撤步。撤步之后,再接飞步,若彩蝶扑花般凌空一转,转向张横身后。
飞扑出去的张横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时,卜玉已经来到他的身后,剑尖探出只对他的后心。
“我说了,没有用的!”
张横再次一声大吼,双脚擎住地面,强行转身,同时伸出右手,向卜玉刺来的长剑抓去。
“不,有用!”
卜玉清冷的声音响起,单薄的长剑忽然冒起一道白光,而后剑光一闪,划向张横抓来的右手。
有些东西,不能抓!
剑光伴着血光。空中似有什么东西飘过。
“啊!”
本是对自己如铁一般坚硬的手掌极具信心的张横,忽然觉得自己被一阵剧痛包围,伸出去的手,猛然收回,竟好似过电一般。
再看右手,本应完好的手掌,除大拇指之外的四根竟已四根断裂,不翼而飞!
鲜血流淌,剧痛如同浪潮,不断冲击,可他的神经却好像早已麻痹。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除了震惊,再无其他表情。
“怎么可能,我的手指怎么可能会被斩断?”
一项对自己横练功夫极有自信的张横,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这一切。
要知道,早已将自己双手看做武器的他,对于双手的锻炼也最是严苛,一双大手早已练成钢筋铁骨,硬分刀剑而不伤,否则他又怎会用自己的右掌直接去抓取卜玉的刀剑?
“也许你的双手已经能够硬抗凡铁,但是不要忘了,在凡铁之上还有一种能够化腐朽为神奇的宝器。”
剑名素绣,一次铸灵。
看着失魂落魄的张横,卜玉冷冷一笑,长剑再次出动,剑尖轻轻一抖,使出一个一花开两朵的分剑功夫,分别点像张横脚踝,将他的左右脚筋同时挑断。
焕发着灵纹威能的宝剑,洞穿张横有如钢铁的身躯,就如同刺穿软嫩的豆腐。
两根脚筋被断的张横痛哼一声,无助的跌倒在地。
众匪盗见此一幕,无不面色悲愤。
卜玉提着长剑,冷笑道:“你们谁要救他,尽管上,不用跟我客气。”
众人皆不敢动。
“好,既然没人想要救他,那就不要怪我痛下杀手了。”
卜玉再次一声冷笑,长剑落在张横胸口,渐渐泛起白光。
“恭送大人!”
考兰山脉,距离张横拦截李家车队不远的另一条山路上,郭氏匪徒的大当家郭泗,正对着一袭远去的白色身影,缓缓低下头颅。
炼体六锻的郭泗今年不过三十五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如今,他已是考兰山脉十一匪首之一,手握权柄,掌控一山之地的生杀予夺,名副其实的王大王。
只是,区区一个山大王还不能让郭泗满足。
郭泗这个人,是一个野心非常大的人,他的志向不在这一山之地,而在更远的界水城。否则也不会和刚刚离去的那位大人物搭上线。
当那一席白衣完全消失时,郭泗终于将他的头颅抬起。
看着白衣人消失的方向,露出一抹冷笑。
“熙熙攘攘利来利往,说到底你我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还有这么好的一把刀。”
说罢,郭泗伸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把刀身细窄的长刀。
“天狼刀!”
只见他伸出一根手指,在细窄的刀身上轻轻一弹。
剑身微颤,振声龙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