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缓缓移动,挡去不少日光,慕容舒筠被楚汐媛拽着,同柯雨晴往醉香坊走去,哪知方到门口,便见数十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什么话也没有,提起手中刀剑就朝着三个姑娘而去。
柯雨晴是不懂功夫的,见状自然花容失色,尖叫一声,闪身要躲,却见眼前一名黑衣人正亮着明灿灿的大刀,瞬间双眼一闭,晕了过去,跟在她身边的婢女见状连忙将她扶起,却不知要从哪里走出这个包围圈。
慕容舒筠冷眼瞧着这些人,从容地应付,见了柯雨晴的模样,不由翻了个白眼,对着楚汐媛道:“汐媛,你先将柯三小姐带到安全地方。”
楚汐媛有些不愿,她可不能将慕容舒筠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在慕容舒筠的坚持下,她还是突破一道口子,将柯雨晴拉着走了,而四周百姓也早已经吓得躲进了屋子。
黑衣人见碍事的人都已经离开,自然更加放得开手脚,同慕容舒筠展开了激烈的战斗。
此时,醉香坊二楼雅间,苏倾衍正悠闲地靠在窗边喝着酒,目光紧紧锁住街道上那一道优美从容的身影,半响,勾起了嘴角,“奕清,今晚的夜色肯定很好,所以,凡事要破坏今晚夜色的,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动不动就敢出手伤他的人,看来这定国公府的继夫人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一次,他要让她尝尝痛苦的滋味。
话落,他的眸光渐渐沉下去,俊美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奕清在旁瞧着不由打了个寒颤,领命退出了房间。
看来主子这次是要出手了,先前大小姐被刺杀他已经放过了那人,没想到这次又来,想来主子是真的怒了。那些人怎么就弄不明白,大小姐是主子的心头肉,谁要是敢伤大小姐,那就是在伤主子啊,胆子真大。
慕容舒筠飞脚一踢,正中黑衣人的下颚,却见那人口中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轰然倒地,其余人见状不由有些诧异,而就在这诧异的当口,从天又降几名黑衣人。无论是武功还是速度,都是惊人的好,惊人的快,慕容舒筠甚至才眨眼,原本的那些黑衣人就尽数倒地了。
收了白绫,她正想问问后面前来的黑衣人是谁派来的,哪知腰间突然一紧,她便被人乘风带走了。
惊愕转眸,她正欲出手朝来人的肩上给一掌,哪知却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并且,还露出一副妖娆的笑来,“喂,我刚刚才救了你,你不至于这么快恩将仇报吧?”
苏倾衍勾着唇,笑得无比招摇。
慕容舒筠但见是他赶紧收回手,大白眼一翻,有些没好气地回道:“谁要你救,怎么你总是这么爱管闲事来着。”
“得,就算是我爱管闲事,行了吧。”
这女人怎么总是这样,明明是他救了她吧,她还死不承认。
慕容舒筠勉为其难地点点头,“行。那你说说,你这是要带我去哪里?”
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又对她上下其手,这男人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般正直,绝对。
“自然是去看好戏。”
苏倾衍回着,将她带着在一座房顶上坐下,然后示意她看着这家院内。
不多久,两道纤细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口,左右瞧了瞧,快速走进院子,往正对着的主屋走去。
慕容舒筠诧异回眸,不可思议地瞧着苏倾衍,“你怎么知道她们会来这里?”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婷云及谷秋吟。至于她们是怎么甩掉慕容怜香的,慕容舒筠就不清楚了。
苏倾衍动了动双腿,将其放平,两手撑着房顶,身子微微向后一仰,侧目瞧着慕容舒筠,邪邪地笑了,“大小姐,你难道就不觉得活得很累吗?你那继母,你那妹妹,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们想置你于死地,自然是要买通杀手的。”
杏眼圆瞪,慕容舒筠瞪着他,“你不要告诉我,慕容婷云的胆子大到敢自己跑到杀手堆里来。”
苏倾衍摇头,“她自然不敢,只是如今这杀手堆里,却有人给她壮胆。”
话才刚落,便见慕容婷云及谷秋吟又从屋内出了来,而走在她们前面的,赫然正是一名长得高大威武,却满脸横肉的中年男子,那人正是户部右侍郎,谷海。谷秋吟的父亲,慕容婷云的舅舅。
“原来如此。”
慕容舒筠低声念着,眸中闪过一道厉光,看来这谷素娥的心肠是越来越狠毒了,若她不死,她肯定不罢休。那么,她今日只有好好送她一份大礼了。想一想,若是她在大年三十被父亲责罚,似乎也不错。
目送三人走出这座院子,苏倾衍立刻再次揽了慕容舒筠的腰,翩然落地。
院内既然住着杀手,自然警觉性高,不出片刻,便是十几名冷心冷脸的高手出现在两人面前。
苏倾衍见状微微勾唇,露出残酷的笑,没等那些高手反应,奕清便带着不少人从天而降。
“主子!”
“本郡王要活的,至少一个。”
红唇微启,苏倾衍话落,将慕容舒筠拉至一旁,以将战场留给奕清。
奕清领命,手一挥,那些穿着劲装的暗卫便同那群杀手打了起来,而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苏倾衍却伸手从慕容舒筠的腰间将她佩戴的饰品取了下来,“看来大小姐还是很在乎我送的东西嘛。”
上次在普照寺,她似乎也戴着,就因为她戴着那一只,所以他看了才会觉得单调,便借着送信的空档又将另外一只送给了她,反正他拿着也不会用,不如都放在她那里。反正日后,她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没什么差别。
慕容舒筠因他随意的举动而微微气恼,但更多的,是因为他的话而微微脸红,“谁在乎你送的东西,我只是觉着好看,所以才戴着。”
说不在乎是假的,但说好看,却是真的。
“那至少证明咱们的眼光还是很相似的。”
苏倾衍不想反驳她的话,接着转移了话题,“既然大小姐拿着了另一只玉蝴蝶,那就证明大小姐看过了我给大小姐留的话,怎么样,大小姐可以回答我,今夜会否出府?”
“我……”
见他面容十分认真,慕容舒筠瞬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不自在地将目光方向前方战场,“我不知道,能不能出府,是父亲及母亲说了算。”
“好,那我这么问,如果可以,大小姐你自己愿意不愿意出来?”
这人怎么这么烦?慕容舒筠鼓着腮帮子,思考半响,点了点头,“我自然是愿意的。据说今夜建都处处都有精彩的表演,我从未在这样的日子里出过府,不免是有些好奇的。”
“那便出来!”
苏倾衍肯定地说着,转而笑着看向奕清那边,没再说话。
慕容舒筠偷偷拿眼睛瞧了瞧他,不知怎么的,心里趟过一道暖流,他说,那便出来。若是父亲及谷素娥不放,他应该是有办法的。再说,今夜,她可是会送谷素娥好大一份礼物呢。
两人这边刚结束对话,奕清那边就已经清理好,而且照着苏倾衍的意思,留下了一个活口。
苏倾衍见状露出嗜血的笑容,这让慕容舒筠瞧了,不由觉得有些冷。
眨眼间,除了奕清外,其他暗卫皆消失在空中,而奕清,也将那名仅剩的杀人带到了苏倾衍的面前。
那杀人终究是杀人,铁骨傲气还是有的,冷冷哼了一声,不去看苏倾衍。
苏倾衍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并不在意,只沉着声音道:“你不说本郡王也知道是谁收买了你们,留下你来,只是想让你看看,你得罪的,究竟是谁。也想让你瞧瞧,你的伙伴是怎样因为收买你的人而丧失性命。其实不是本郡王害了你,而是收买你的那人心思太狠,妄想杀害无辜不说,还连累了你们。”
那杀人沉默了片刻,而后道:“做我们这行自然是有我们这行的规矩,事情变成这样也不能怪任何人,所以,你休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笑话,本郡王需要从你这里得到什么?得到买凶杀人的乃是户部右侍郎谷海吗?还是得到你们替定国公夫人做了多少次坏事?”
“你……”
那杀人没想到苏倾衍真的会知道这么多事情,顿时脸色一变,说不出话来。
突然,苏倾衍蹲下身子,与他平视,“其实,本郡王虽然不知道你父母妻儿在哪里,但只要本郡王有心去做,便必定会知道,所以,你最好乖乖配合。”
“你……你是谁?”
“怎么,听不出来吗?在这金兆,又有几个郡王?”
现如今这金兆,可就他苏倾衍一个郡王。
“你……你是,成郡王!”
那杀人的脸色瞬间又是一变,变得犹如死灰般难看,那是一种惊惧与害怕的表情。
慕容舒筠见状不解地将苏倾衍打量了一遍,确实,外界都传言他多么多么暴戾,狠绝,可她以为,就她与他相处的这些时间来看,他根本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他刚才那嗜血的笑也让她惊了一跳。
“怎么,现在愿意配合本郡王了?”
苏倾衍自信满满,不是他要用小人的手段,只是对付有些人,光明正大来是不行的。
那杀人闻言几不可察地点点头,苏倾衍见状,冲慕容舒筠璀璨一笑,“大小姐,今夜,我可就在护城河畔等着你了。奕清,送大小姐回府!”
“是。”
奕清答着,将那名杀手带着,恭敬请了慕容舒筠先行。
慕容舒筠明白苏倾衍的意思,他帮她做的就这么多,后面的事情,就要看她自己了。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当慕容舒筠还未走至定国公府的大门口,候在那里的寒秋及璃茉真是可以用喜极而泣四字形容,赶紧冲她跑了过来,激动着问道:“小姐,你有没有怎么样?奴婢不过转眼,小姐就不见了,奴婢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好在小姐安全回来了,否则……”
璃茉说着,细细将慕容舒筠打量了遍,见真的无事,才彻底放心。
寒秋见状也是激动,“小姐,你去了哪里?你不知道二姑娘方才在老爷面前是怎样说你的,小姐快去琉璃苑看看吧,否则……还不知道被二姑娘怎么编排。奴婢这就遣人去学士府告知楚姑娘一声,也免得她心里着急。”
慕容舒筠见了两个丫头心有余悸的模样,这才想起她被苏倾衍带走,根本没有跟任何人说,也难怪大家会担心,不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你们不要担心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倒是学士府那边,还是赶紧派个人通知一声的好。”
说罢,又看着璃茉,“你方才说什么?二姑娘在老爷面前说了我什么?”
璃茉收回担心的心,瞬间表现出一股不满来,“二姑娘说,她与谷家表小姐不过走开看了会子热闹,哪里知道回来后便不见了小姐,又说看见小姐与男子在大街上拉拉扯扯,说小姐行为不检点……”
说到这里,璃茉没敢再说下去,而是将头压得低低的,恨不得不再抬起来。
慕容舒筠了然,冲着她们明媚一笑,“走,随我前去琉璃苑,今日,我让你们瞧出好戏。”
她想想,私吞正室夫人的嫁妆,买凶杀人,及苛待府中嫡女三大罪状,不知谷素娥承受不承受得起。
寒秋见她笑得有诡异,不由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奕清,小声问道:“小姐,怎么是奕清送小姐回来的,莫不是小姐方才与郡王去了?”
慕容舒筠点点头,“确实是与郡王去了,不过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寒秋贼贼地笑了两声,面上却一副正经的样子,“哦。”
话毕,同慕容舒筠一道往琉璃苑走去。
由于是新年,琉璃苑内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可说十分喜庆,但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屋内的人似乎却并不那么喜悦。
慕容舒筠前脚刚踏进屋子,下一刻就被慕容炳一阵怒吼,“慕容舒筠,你怎么好意思回来?”
这话太无厘头了,慕容舒筠不解地看着慕容炳,“爹,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回来了?”
慕容炳见她态度随性,不由气得呼吸有些不畅,“你做了如此伤风败俗之事,竟还敢回来,你是怕我这张老脸没被你丢尽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请恕女儿听不懂。”
她这爹就是这样,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冷静睿智在府中全然不在,整个就是一脾气冲动易怒的火爆人。
“听不懂?你要让我腆着这张老脸来说出你的丑事吗?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么好意思……”
慕容炳说不下去,只能气得拂袖,将目光看向别处。
倒是慕容婷云,一脸的幸灾乐祸,“大姐姐,你还是快些向爹认个错吧。你就说,你只是与吴大公子突然碰见,并没有约定好,也并没有做出出格的事情来不就好了。”
吴大公子,吴纪新?她还真能掰。
“妹妹这话从何说起,姐姐不明白,还望妹妹莫要冤枉于姐姐,你可要知道,名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那是相当重要的。”
慕容婷云没想到慕容舒筠会直接指责她冤枉,当即瞪圆眼睛,语气跟着下沉了几分,“姐姐,不是妹妹不护着你,实在是你这样的行为太过失常。既然你舍不得吴大公子,当初就不应该将婚事闹到殿前,现下姐姐如愿配许给成郡王,却又与吴大公子藕断丝连,姐姐啊,这样可不好。”
“妹妹哪只眼睛见着我与吴大公子在一起了?”
这慕容婷云胡编乱造的本领会不会太厉害了些。
“妹妹与秋吟表妹看完热闹后便去醉香坊找姐姐,哪知却看见姐姐同吴大公子双双离去了。”
这话给人很多遐想,双双离去,孤男寡女,谁知道他们在一起干了些什么。
“妹妹,说话要有凭证,敢问妹妹,是怎么知道要去醉香坊找我的?”
“姐姐难道忘了,你同三妹妹说过,看完热闹去醉香坊找姐姐啊。”
“那么,妹妹是什么时候前去醉香坊找姐姐的呢?妹妹难道就没看见,姐姐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吗?要不是成郡王出手相救,可能姐姐就永远见不到妹妹了。”
“这……妹妹去醉香坊找姐姐的时候根本没有看见什么黑衣人,姐姐莫不是为了不想承认与吴大公子出去,所以胡乱找的借口吧。”
这一点让慕容婷云很恨,她明明瞧着那么多杀人去杀她了,为什么她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妹妹,你是不是太不知事了?这到底是母亲教你这般没有规矩,还是你自己忘了规矩,我可是你亲姐姐,怎么你却非要到处抹黑我呢?”
慕容舒筠的语气瞬间下降,冰冷十足,令屋中许多人不由吓了一跳,定眼向她看了过来。
慕容婷云不服气地咬着下唇,回道:“不是妹妹不懂规矩,而是姐姐这次真的过分了,你可知道,此事若传出去,损害的,可是定国公府的名声。”
“即便要损害,那也是妹妹损害的,因为妹妹干的好事,害得姐姐我差点命丧黄泉!”
既然决定在今夜撕破脸,慕容舒筠也不会给任何人留脸面,眼看着天快黑了,她还记着与苏倾衍的约定呢。
“姐姐这话什么意思?”
慕容婷云心下一颤,声音几乎是拔尖而出,竟是惹得慕容炳向她投去质疑的一眼。
谷素娥见状赶紧厉声打断慕容舒筠接下来的话,“舒筠,你妹妹也只是将她看见的说出来,这次的事情好在外人不知道,你向你爹道个歉,保证以后不再犯,我们也不会把你怎么样。你这些脾性,到底是跟谁学的,非但不懂得知错即改,还要出口伤人,甚至谴责冤枉你妹妹。”
慕容舒筠冷笑,眼珠突地一转,狠戾的目光直射谷素娥,竟是让她吓了一跳,险些惊叫着跳起来,“母亲,我说了多少遍了,我这规矩与脾气都是从你那里学的,难道母亲素日里不是这样教我的吗?再说,冤枉人的可是二妹妹,怎么母亲却只知道护着二妹妹,却不肯听我说上一说呢?也对,毕竟不是亲生的,哪里真的会一视同仁。”
“舒筠,这些年我怎么对你的大家心里心知肚明,你这样在老爷面前编排我的坏话,是存的什么心思?我知道在你心里我比不过去世的姐姐,可是我好歹也是你继母,你这样不尊重我,可是有将我放在眼里?”
谷素娥诧异慕容舒筠这样直言不讳地说话,并且是当着慕容炳的面,心下一慌,赶紧佯装委屈。话毕,拿起锦帕装模作样地擦拭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也难怪慕容炳见了会心软,柔声安慰几句,又责备起慕容舒筠的不是,“慕容舒筠,你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不管素娥做了什么,她始终是你继母,你这是有违孝道。”
“爹,你知不知道有句话怎么说的,养不教,父之过,我会变成这样,难道你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慕容舒筠也觉得委屈,母亲忌日那天他回来不去祭拜也就算了,还风风火火赶到御前要阻止她的亲事,她这个爹,她对他真的太寒心了。
“你这是在责怪我!”
不是问句,慕容炳听得出来慕容舒筠的意思,他很气愤,气愤怎么生了这么个不孝女出来。
“爹也不想想,这十年来,你将我一个人丢在这狐狸窝里,是怎么忍心的?你瞧着你这继夫人千般好,可我却瞧着千般不好。她这些年从我房里拿过多少娘亲留下的东西,又是如何苛待你女儿的,难道你就不过问一下?”
“慕容舒筠!”
谷素娥终于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一双眼里布满恨意,“你这样胡说八道是为了个什么,就因为我一时之错将你许给吴大公子,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何况,你也如愿与成郡王订了亲,你还有什么不满?”
“我有什么不满?”
慕容舒筠冷笑,“我不满的地方可多了,比如针绣房的管事,母亲怎么也不管管,即便李姨娘是在年前才到的府上,可府中新衣也是来得及再制作的,那为什么府中所有人都有,偏就我碧莎橱没有?还有,这十年来,为什么我房里的饭菜连母亲身边的大丫鬟都不如?冬日里给我烧的是什么碳,母亲过问过没有?”
“你……”
谷素娥气得不轻,她没想到她会将这些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说,这么多年都是这样过来的,偏今年她发了神经,要给她闹这么一出。
见她气得面部表情扭曲,慕容舒筠继续道:“这也就罢了。母亲这么多年来在我碧莎橱借了多少娘亲留下的东西,母亲你计算过没有?没有不打紧,我这里有娘亲留下的嫁妆单子,咱们一一对照下就知道。还有母亲,你容许二妹妹隔三差五到我院子里找我麻烦也就罢了,怎么还要派人在郊外,在建都城内,如此明目张胆地要我性命呢?”
“休要胡说!”
谷素娥听着她大段大段的话,半响没反应过来,只是急速地要否认,“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清楚,你莫要冤枉我。”
“冤枉?”
慕容舒筠勾起嘴角,笑得有几分阴郁,“是不是冤枉母亲说了不算,寒秋,去将人都给我带进来!”
这般说着,在满屋子人惊愕的眼神中,从外走进几人,谷素娥一见,当即双眼一闭,晕了过去。急得慕容婷云大喊娘,而慕容炳也略显着急,指着慕容舒筠又要开骂,可慕容舒筠却不给他这个机会,“爹,你先别急着骂我,否则,到时候你若后悔,我还不好意思接受你的道歉。你当真以为我这继母就那么知书达理,端庄贤淑,我告诉你,她的手段可高着呢,你信不信,女儿只需一根针下去,母亲马上就醒过来了。”
谷素娥,既然你要装晕,那么就不要怪我给你苦头吃。
这般说着,慕容舒筠不知何时,手上便多了根细细的长针,缓缓向谷素娥走了去,“爹,你对我的了解很少吧,其实你女儿,不仅功夫出乎你的意料,就是医术,不敢说比得过太医院的太医,却绝对比咱们府上的府医厉害,不信,女儿证明给你看。”
话落,她已经来到谷素娥的身边,举起那针就要朝谷素娥头顶的穴位上而去,慕容婷云见状吓了一跳,狠狠出手打了慕容舒筠的手腕,“慕容舒筠,不许碰我娘,否则,我跟你没完!”
慕容舒筠佯装被推,狠狠向后退了一下,有些委屈地看着慕容婷云,“二妹妹,你干什么,姐姐不过是想让母亲赶紧醒过来而已,你怎么动手推姐姐,而且,还直呼姐姐的名字。”
所以,慕容婷云,你不是最懂得长幼有序,你不是最友爱姐妹吗?就让那疼爱你的父亲瞧瞧,你本身的性格,是个什么样子。
“我……”
慕容婷云像是意识到自己在慕容炳面前失了态,赶紧出口解释,“姐姐莫怪,妹妹是一时着急,所以有些激动,若是哪里冒犯了姐姐,还请姐姐看着妹妹无知的份上,原谅姐姐。”
“哈哈……”
慕容舒筠突然笑了起来,眼中布满了嘲讽,“慕容婷云,咱们何必呢,既然今日决定要将一切都说清楚了,你又何必再惺惺作态,你放心,在父亲眼中,你永远比我懂事,即便你今日失态,也是情有可原。”
说完,含着恨意的双眸将慕容炳及慕容婷云双双扫了个遍,弄得慕容婷云心肝脾肺都在冒着火,而慕容炳却因这句话有了些微不自在。
他是偏心,但从没人这样当着他的面指正出来过,而且他也一直没有这个意识,现在被自己女儿提出来,身为人父,知道自己的女儿对自己有多么厌恶,那也是一种指责,也会让他无颜面对。
“慕容舒筠,你不要太过分!”
慕容婷云虽然气愤,但脑子却没有坏掉,想想也明白前面是慕容舒筠在耍她,当即气得要抽腰间的鞭子,但想想,还是作罢。
慕容舒筠冷冷看着她的举动,嘴角的嘲讽意味更浓,“妹妹就不要耽误时间了,还是让我先将母亲唤醒吧,否则,可没人与这些证人对峙。”
说着,她这次再靠近谷素娥时,无论慕容婷云如何抵触,都无济于事,因为她用了内力,慕容婷云内力不及她,自然推不开她。
谷素娥确实是装晕,在这么混乱的场面中她都没有动过一下,慕容舒筠很佩服,但是,今夜她若不将谷素娥的罪行都说出来,那么日后,可就难办了。因为这些证人,保不齐会一个接着一个消失不见。
睫毛轻轻颤了颤,谷素娥眯着眼看慕容舒筠走近她的身边,举起那根长长的银针,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那银针扎进她脑中时,她还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出口,她就后悔了,但已经来不及。
慕容舒筠快速收手,回眸对着慕容炳道:“怎么样爹,你现在相信我的医术了吗?瞧,母亲醒了。”
谷素娥,现在,才是你痛苦的开始。
“素娥,你有没有怎么样?”
慕容炳见谷素娥醒来,赶紧上前关切地问着,谷素娥心里发着虚,半响没有反应过来,似乎还处在游离状态。
慕容舒筠却不管她,径直对着慕容炳道:“爹,今日,咱们就来看看,你这贤淑的继夫人,究竟有着怎样歹毒的心思。”
话落,转身看着从屋外进来的这些人,“奕清,麻烦你向我爹解释解释,方才我究竟是同吴大公子怎么怎么样了,还是因为杀手太多,郡王好心将我救了去。”
屋内的人似乎这时才注意到奕清,当下,慕容婷云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
只见慕容炳细细将奕清打量了一番,这才问道:“你是成郡王身边的随从?”
“是。”
奕清虽然素日不带任何情绪,但就方才的情况来看,只要是针对大小姐的人,他也不喜欢,因为他知道,主子肯定不喜欢。
“那么你说说,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慕容炳一时间也有些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但既然奕清是成郡王身边的人,想来是不会说谎的。
奕清向来只听苏倾衍的话,慕容炳还没有那个资格命令他,所以慕容舒筠不发话,他可不会开口。
一时间,气氛有些古怪,慕容炳似乎第一次有了权威被挑衅的感觉,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后还是慕容舒筠等不下去,这才看着奕清,放缓了语气,“奕清,麻烦你将方才之事一五一十说一遍罢。”
这苏倾衍调教出来的人怎么这么狂妄,竟是连定国公都不放在眼里啊。不过这样很好,她很喜欢。
奕清闻言,这才开口缓缓道来,而后将那名杀手往前方一推,道:“这便是那些人的头子,一切事情问他,一清二楚。”
谷素娥听了奕清的话,心跳猛地加快,但她却没有表现出紧张,只是一双手紧紧握住,恨不得将指甲掐进肉里。她看着那名杀手的模样,心里暗暗祈祷,事情都是她大哥去做的,外人应该不知道是她,所以,不要担心,不要担心。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但依旧很紧张。而杀手一句话,让她彻底跌坐在椅子上,似乎是没了力气,“我不知道事情是否与府中夫人有关,只知道,买通我们的人姓谷,我们也曾经偷偷调查过,发现他也是朝中官员,乃是户部右侍郎。”
“户部右侍郎?你确定?”
“千真万确。”
那杀手答着,目光坚定。他知道成郡王的厉害,所以他不得不出卖买主,他自己死不要紧,可他的妻儿老小,却不能因此丧命。何况,他已经失去了那么多兄弟。
慕容炳因这句话脸色更加难看,犀利的眸子直射谷素娥,“户部右侍郎,好,很好。说,你都对舒筠做了些什么!”
一巴掌过去,将原本就心惊胆战的谷素娥扇得几乎从椅子上掉下来,慕容婷云见状赶紧扑过去,阻止慕容炳接下来的另一巴掌,“爹,你先息怒,息怒啊。娘亲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肯定是舅舅误会了什么,爹,你要相信娘啊。这十年来,她替你打理府中的一切事物,从来没有过半句怨言,即便是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啊。”
慕容炳闻言微微平息怒气,似乎对慕容婷云的话有了些动容,慕容舒筠见状只有恨,她心里清楚知道,要让慕容炳彻底与谷素娥决裂,就这样是不够的。
“爹,你也听到了,是户部右侍郎派人要来杀我,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与他们府上从来没有仇怨,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舒筠啊,你舅舅一时糊涂,肯定误会了什么,所以才这么做,一切都是母亲的错,我会找个机会去解释。你舅舅好歹也是朝中官员,这一次,你就原谅他吧。”
谷素娥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知道在做戏给谁看。但慕容舒筠却知道,她这是要将所有罪行推在谷海的身上,他是朝廷户部右侍郎,是朝中官员,爹现在的处境是不宜得罪任何人的,否则慕容家的前途很是堪忧。谷素娥看得透彻,她自然也看得透彻。
但就这样轻轻松松放过吗?绝对不可能!
慕容舒筠勾唇,盈盈浅笑,只是这笑却让谷素娥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母亲,舅舅的事情我可以不计较,但是母亲做的事情,咱们还是好好算算吧。寒秋,拿娘亲的嫁妆单子来。”
闻这话,谷素娥知道,她这是要跟自己要回以前的东西了。可是有些东西她早就变卖换做银子花了,哪里又能够拿出来还她。不由要狡辩了,“舒筠,母亲这些年确实在你屋子里借过一些东西,既然你想拿回去,母亲无话可说,但你真的清楚知道,哪些是母亲拿的,哪些是你摔碎了,或是拿出去变卖了的呢?”
慕容舒筠笑着摇头,“母亲,你自然是不知道,可我却知道。璃茉都有记着,这些年,丫头们统共打碎两只花瓶,三只手镯,一尊玉佛。至于变卖,女儿即便再穷,也不会变卖娘亲留下的东西,所以清点清点,很容易知道母亲都拿了哪些去。”
她今夜有备而来,怎么会让谷素娥钻了空子,谷素娥从她话中大概也听出来了,为了不让慕容炳因此对她厌恶,她唯有承诺,“好,就按照你的嫁妆单子,母亲会将借去的东西一一还给你,今天乃是大年三十,你就不要再闹了好不好?”
“闹?”
慕容舒筠挑眉,“母亲,我没有闹。既然你答应将娘亲的嫁妆都还给我,那我也无话可说,只是我这里还有两件事情,怕是还需要母亲来解释了。木兰、冬梅,你们来说,碧荷的死,及上次宴会上汤中下药一事,究竟情况是怎么样的。”
木兰?冬梅?
谷素娥诧异地看着这两人,只见这两人快速低下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有些不可置信,心跳却越来越快。
木兰是她的人,慕容舒筠是怎么买通的她不清楚,只知道事情一旦暴露,她将会受到严重的惩罚。而冬梅,当日她一心放在玉锦身上,倒是忘了解决冬梅,没想到,也被慕容舒筠拿出来利用。
慕容炳虽然对内宅之事不上心,但脑袋还是灵活的,前后将事情一想,也有些明白了前因后果,不由看谷素娥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怀疑。
慕容舒筠淡淡瞧着这些人的表情,让木兰先开了口。
木兰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谷素娥,小声道:“碧荷的死确实是雪莹姐姐所为,但是幕后指使的,却是夫人。奴婢是夫人的人,雪莹姐姐也是,所以夫人的吩咐奴婢也是知道的,甚至……”
木兰说着,咚的一声跪在地上,“木兰有罪,请老爷责罚,奴婢是帮着雪莹姐姐一起将碧荷姑娘毒死了的,奴婢也有罪啊。”
“木兰,你……”
慕容婷云没想到木兰会来指责自己母亲,当即气得一脚踹在木兰的身上,“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什么母亲指使的,分明是雪莹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