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秋眼明手快,将手中灯盏往璃茉手中一放,赶紧上前将慕容舒筠扶住,眸色里尽显担忧,“小姐……”
她跟在小姐身边这么多年,二姑娘手中的东西她自也识得,那正是老夫人临死前交予小姐手中的信物,与肃王府约定的信物。可是,它怎么会出现在二姑娘的手中,这玉佩不是一直在小姐身上吗?
慕容舒筠就着寒秋的手站定,暗自伸手掐了掐自己的手腕,以让自己能够保持镇定,睫毛颤了颤,艰难保持那张无懈可击的笑脸,“二妹妹,此时来说这事,尚且时候太早。”
话落,紧紧咬着牙根,强迫自己相信这事不是真的。可是在转身的刹那,那股无止境的羞辱感与愤怒感还是汹涌地席卷而来,令她恨,令她怨。
怨自己太傻太天真,居然会相信苏倾衍的话,恨苏倾衍太卑鄙,欺骗了她一回又一回。
如今,她失了矜持,落了脸面,难不成还要输了这场赌局?不,她绝对不允许!
谷素娥、慕容婷云,你们以为你们的如意算盘打得好,我偏不让你们如愿。
慕容婷云以为慕容舒筠在见了玉佩后会很激动,她已经准备好一大堆嘲讽的话要说,哪知她的反应却如此平静,平静得令她心里很不爽,当即冷哼一声,大步越过她,先行往琉璃苑走去。
辰时,天边刚刚露出一丝光亮,洒扫的丫头已经开始忙碌,大门处聚了不少管事奴仆,有那关系亲近的友人或亲者,已然踏着晨曦悠然而来。
慕容家向来子嗣凋零,慕容烈并无其他兄弟姊妹,是以慕容一脉,无近亲。而老夫人阮氏乃是自江南远嫁建都,素日与慕容家甚少联系,关系自也疏远,加之老夫人十年前已逝,是以慕容家与阮家的关系就更为淡薄。至此,除了先夫人庄氏的娘家外,就只有谷素娥的娘家人时常有事无事往定国公府跑得勤快。
这不,慕容舒筠方从琉璃苑回到碧莎橱没多久,玉鄂便前来相报,“小姐,侍郎夫人携着表少爷及两位表小姐已经进了二门,正往夫人的琉璃苑而去。”
慕容舒筠静静地坐在铺了软垫的石凳上,手中执一本书,全神贯注地看着,天寒地冻,寒风掠过,也不觉寒冷,只因心中一片怒火。
“谷家的人,与我有何干系?侍郎府向来眼高于顶,对我这定国公府的嫡长女也素来不屑一顾,别人不待见我,难道我还要对别人笑脸相迎?”
意思是,他们来便来,我可没时间奉陪。
玉鄂有些错愕自家主子的态度,不知是不是因为烧还未完全褪尽,她总觉得这几日的小姐变得好奇怪,她都有些快不认识了,呆呆地点了个头,退在旁边伺候。
旭日渐移,天色大亮,府门口也跟着热闹起来,但凡在建都有些身份地位的人家,基本都递了帖子前来,门房处忙得不可开交,琉璃苑也聚了不少夫人小姐,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然则碧莎橱内,慕容舒筠依旧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坐在凳上,手中的书却由最初几页翻到最末。片刻,于寒梅树下的青石小径上,寒秋匆匆而来。
“小姐,楚太妃到了,正在琉璃苑同夫人聊天,老太君也在。”
寒秋口中的老太君,乃是慕容舒筠的外祖母,庄郡侯府老夫人——廖敏。
握着纸张的手略略颤抖,慕容舒筠轻轻阖了书,将其放在面前桌上,转眸,盈满秋水的眸子定定看着寒秋,“宾客都来得差不多了吧?”
如今时间已经过去大半,距午时也不过一个时辰左右,想来该来的都来了罢。
寒秋点头,“小姐,请恕奴婢失言,今日乃是老太爷大寿的日子,老爷与少爷都在前院招待男客,小姐理应陪在夫人身边招待其他府内夫人小姐,毕竟,咱们定国公府,小姐才是真正的小姐。”
二姑娘虽然也被冠了‘嫡’字,可她终究不是正统嫡出,再者说,她也不是长女,论身份地位,哪里比得上小姐。
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慕容舒筠起身,看着早已枯了叶子,甚至已经一片光秃的池塘,悠然道:“寒秋,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来,夫人有让我出去见过客吗?你难道不知,外界但闻定国公府小姐,首先想到的,必定是二妹妹吗?”
“小姐……”
寒秋不明白,既然小姐决定反击,那么今日为何还要呆在这里,不是应该出去面见楚太妃吗?
“放心,寒秋,即便所有人容不得我好过,我也会让我自己好过的。”
哼,谷素娥,慕容婷云,苏倾衍!
袖中的手不由自主再次握紧,就算指甲即将划破掌心她也未曾松开,随后毅然转身,往屋内走去。
暖阁的案桌上放着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慕容舒筠将其打开,拿了其中两样东西,留了璃茉,带着寒秋与玉鄂往琉璃苑走去。
今日,无论用何手段,她定要赢了这场赌注!
此时,琉璃苑,一众夫人小姐不分尊卑地坐着,说说笑笑,气氛倒也和谐。只不知是谁,突然道了句,“这二小姐就是生得标致,我这里怎么看怎么觉得喜欢,只是不知有没有那个福气,能够……”
话刚到这里,却被旁边一道带着轻讽的声音截走,“我说吴夫人,这你可就不要妄想了,谁都知道,这慕容家与肃王府乃是有婚约在身的。”
随着这话落,厅内所有人都停止了交谈,目光有意无意看向坐在主位悠闲喝着茶,明明满面慈祥,却无形中透着一股威严的老人。
气氛有瞬间的凝固,直至先前说话的吴夫人笑着化了尴尬,“呵呵呵,谷夫人说得对,是我妄想了,该打,该打。”
边说着,她边伸手轻轻打了自己嘴。此人正是吴纪新的母亲,兵部尚书府的当家主母。
“谷夫人说得对极,我肃王府与慕容家确实早已约定要结下秦晋之好,今日我来,除了给老太爷过寿,还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向慕容家提亲。”
坐在上位的老妇人轻放了茶杯,取出丝帕拭了拭嘴角,沉稳地道。那声音,听着虽没什么特殊,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而她这话,也不知是真的要提亲,还是别有含义,叫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