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只是做梦么?”
恍恍惚惚中,周峰有种分不清楚真实与梦境的错觉。
他从未做过那样古怪的梦,只更让他放不下的,是梦里的场景。
虚空黑暗,意味无穷。忽而生出的那道裂缝,岂不正应了时空岛一说?至于那金光之人,亦是不尽符合所谓的方外之子。
“神游方外?”
越是深思,愈发意乱,周峰下意识的喃喃出声,迷失的神识逐渐汇拢。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他却觉得那古怪的梦境好像有所指。不是一味的虚无,恰恰是某种神游方外的冥想。
难道,当年时空岛的变故,不是李钢叙说的那样?
蓦然闪过脑海的猜想有些大胆,毕竟李钢似乎没有理由欺骗自己。
然而若是那梦中场景,真的是菩提世界诅咒传言的伊始,那的确与李钢所说完全背驰。
那方外之人根本没有带来黑暗。
菩提世界本就处于黑暗时代,是那人带来了光明。于是人们前赴后继的想要奔往光明之中。
那道缝隙,恰恰代表着时空岛。
“菩提只向心觅,何劳向外求玄。听说依此修行,西方只在目前?”
大胆的猜想到底是否属实,周峰并不清楚,他只回想起梦境中听闻的只言片语。这些言语联合起来,又是否真有所指?
菩提,西方,时空裂隙,这其中,究竟隐藏了什么。
兀自沉浸在臆测当中,周峰浑然不觉,他的一梦便是一夜。直到熹微晨光,慢慢渗透进屋内,他这才清醒过来!
“看来想要找到答案,还得尽快去时空岛一趟。”
略一酝酿,周峰终究没有沉沦在昨夜的梦境当中,只是那梦里暗藏的玄机却被他放在了心里。
恰在这时,屋外响起敲门声。
“周道友,醒了么?”
咚咚咚的敲门声伴随着李雀儿轻柔的声音传来。周峰闻言登时起身,继而挥去了脑海中的杂念,朗声应道:“这就出来。”
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不时走到门后,打开了屋门。
屋外,李雀儿亭亭玉立,今日的她换了袭便装。
卸下铠甲的打扮,无由多了份女儿家独有的柔顺之美,看的周峰不禁愣了愣。
“雀儿没打扰到周道友吧?”
李雀儿望着周峰发愣的神色,不由掩嘴一笑。周峰顿显尴尬,接着又是忙不迭的说道:“雀儿说笑了,此番找我是有事么?”
他想着:李雀儿不是寻常家的女儿,无缘无故应该不会打扰自己。
不曾想紧接着,只见李雀儿轻嗅鼻翼,神色似有些恼道:
“没事就不能找你么?”
俏佳人不满的口吻,着实令周峰有些意外。
他仿佛想当然的把雀儿当成一位女汉子,却没顾忌到女汉子也有“好闲”的时候。
再到这会,看着身前可爱又带点不满意味的李雀儿,周峰破天荒的感到有些别扭。
不过旋即,他好似又想到什么,转而问道。
“雀儿今日不用帮李城主忙城中事务么?”
这话一出,李雀儿总算没同他怄气。只一边朝府外走去,一边轻声道:“整顿一事基本都落实了,后续交给下面人做就好。”
周峰听着,不时跟在她后面走,这倒有种闲庭信步的感觉。只不知不觉走到了府外,映入眼帘的场景是周峰没想到的!
眼中,满街都是行人,熙熙攘攘的画面甚为热闹。
再抬眼望去,不少似是侠士的分子,攀附在各处房沿上,做着修补事宜。
这一幕却是无比相宜,仿佛昨天的灾难终是昙花一现,今时相安无事。
眼看着这一幕,周峰有所感慨。
经历那样的祸乱,都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正常,并迅速振作起来。这种习气,怕不是心大就能概括的。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脑海中忽而涌现出昨夜的梦境。
那破碎虚空的画面,粉碎了眼前万物,连同侠星城在内,皆被吞噬掉!
不!
周峰瞳孔骤缩,本能的身躯一震,一如昨夜般发自内心的呐喊,终究没发出声来。
同时,走在前面的李雀儿好像感应到什么。
“周道友,你没事吧?”
佳人轻声的“问候”把周峰拉回了现实。
那一刹的失神,竟令他满额渗出冷汗。
再到回神之际,周峰眼中只剩下李雀儿犹带关怀的面孔。身旁,侠星城的街貌依旧一片和谐,一切似不曾变!
昨夜梦境,今时梦魇?
周峰没有即刻回答李雀儿,只暗中发力,挥发了额头冷汗。接着又举目望天,苍穹湛蓝,日光和煦。一眼望去,端是万里晴空的画面。
然而不知为何,他透过日光,仿佛看到了一丝裂隙。
裂隙从日光的边缘中祭生,粗略的看过去,旁人只当是日炎线。可周峰凝眸望下来,倒映进瞳孔的色彩,却是边际线般的黑暗。
黑暗无边?是征兆么?
“周道友!周道友!”
这时,李雀儿见周峰举动奇怪,又是半天没回应她,不觉蹙起眉头再次出声。
一声声担心呼唤,终于使得周峰从说不清的思绪中回神:“没事了,可能是昨天劳神过度,这会还有点不清醒…”
听到这话,李雀儿面露狐疑,却又忍不住殷切道:“那要不你别跟我走了,再回府休息休息吧!”
看着她掩饰不去的关怀之意,周峰难得出来走走,确是不想就这么回去。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有人似乎认出了,他便是昨日大道加身的无名游侠。
接着,人群开始朝周峰这边移动。
“活佛!活佛!”
猝不及防的境况来得莫名其妙,容不得李雀儿带着周峰远离人群。
街道上认出周峰的人们很快把两者围了起来,紧接着从他们嘴中重复的两字,充满了虔诚敬畏之心,就差没有匍匐在地了。
面对这一状况,周峰也有点莫名所以,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说起来,昨日聚集在城主府外的人士,还亏得李钢亲自发令,这才遣散了众人。这会,李雀儿摊上如此状况,却有些手足无措。
“看来我不该把你往这里带的,那会只是想带你出来散散心。”不一会,李雀儿吐了吐舌头,又是无奈又是俏皮的对周峰说道。
而说是这么说,她倒没有“发火”遣散群众的意思。
周峰见状,只得苦笑不语。
或许,李雀儿的架子还没她父亲那么大,又或者对于这些人,她并无恶感。加上周边人群虽然围住了她跟周峰,但随着两者的移动,这些人也会不断自觉的退后。
然而即便如此,周峰还是觉得不自在。不是被拥挤的别扭,纯粹是人们犹如信徒的眼神让他受不住。
活佛?
他并不这么看待自己。而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忽从人群中望来的一道目光,有些不同。它是那样的阴测,全无其他人的狂热。
是谁?
周峰当即望去,却没能看清具体是谁。拥挤的人群至少趸了上百人,狭隘的眼线根本得不到舒展。
几乎是瞬间功夫,他不带丝毫犹豫的释放神识,倏忽间默声念道:“邪瞳术回路——超内视!”
默念的令出,同具备法随。下一秒,他的视线进入到旁人难以想象的状态。那类似于热成像的透视眼线,瞬间略过了人群!
也就是眨眼间,周峰注意到,人群后方有个家伙鬼鬼祟祟的溜了出去。
超内视状态中,他看不清那人的外表,只是从“他”走路的动作看来,不像是正常人,更像是别着脚在行动,却又很快。
“请让让!”
稍纵即逝的画面,伴随着那家伙飞快拐进一个巷弄而消失不见。
周峰怔了怔,旋即不敢有任何迟疑,当场朝着人群喊了声。霎时,人群退避,接着,他一个疾行奔往那处不引人注意的拐角。
“周道友!”
李雀儿压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再到惊觉周峰掠出人群后,却没能捕捉到他的身影。只兀自呼唤了一声,便没了着落。
与此同时,周峰根本没法顾忌身后被抛开的李雀儿。
进入拐角的第一时间,他碰上了几个岔道。不过在超内视状态下,这些岔道都不是障碍。也就是几个来回的时间,他越行越急。
“站住!”
说不清拐了几个岔道,周峰最终在毗邻下城口的巷弄“追”上了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只一声激喝下,那家伙震了震身子,紧接着又是加快速度,诡异的朝下城口的方向跑去,其动作之快,直让人咂舌。
周峰见状,及时撤下了超内视状态,继而全神贯注,动用疾行之法紧跟了上去。
不过就在他掠出巷弄,到达把守松懈的下城口时,那鬼鬼祟祟的家伙已奔出城门极远,只在最后一刻回了头。
回头是一笑,阴测测的笑。
周峰当场停住脚步,兀自矗立在下城口一动不动。
画面定格,他的瞳孔缓缓放大。却不是鞭长莫及,而是远处那家伙的笑。
确切的说,是抬头一笑,但不是人的笑容。
模糊视线中,那家伙看似披了张人皮,类似长蓬的服装,遮住了“他”的相貌。
只是抬头间,周峰看到的是惨白惨白的脸色,和极尽扭曲的五官。
“妖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