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嬷嬷见到勉霜的时候是在进洛府的第二天,这天她正在教习行礼的礼数,这宁蕊变得乖巧懂事起来,很认真的听着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听的十分仔细,时不时的问些她想了解的宫中事情,她也是有些能说的说,不能说的绝对不说,她一直从内心里到发丝皆认为,她是皇后的人,她可不能因为洛夫人的一些小恩小惠而忘记了皇后娘娘家对她们的恩德,说起来也不见得是什么样的恩德,在奴婢们的心中,只要是能跟着府里头的主子,无论是大小,皆是个在奴婢中能出头的,不缺吃穿也就心满意足了。这她见着勉霜已经被换了一身簇新的衣服,跟洛夫人给她的料子不同的是,这料子上除了粉红色的花样,还绣满了锦铃,淡淡的现在这衣服上极为好看,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勉霜还能穿上这样好看的衣服。她笑了,很少人,包括皇后都很少见到她的笑容,她年轻的时候,连府里的老太爷都夸过她笑起来十分的好看,差一点就成了姨太太,只是当时的夫人不同意,老爷又惧怕夫人的娘家而作罢。
“勉霜,正好看。”她想起来,这奴婢丫环穿衣作息皆有用度,这样好看的衣服料子不会是这府里的夫人老爷给的,他们是太夫人的嫡亲儿子儿媳,一向听着太夫人的话,不会待勉霜好,只是碍于皇后的面子才不让她缺了吃穿,在她看来已经是极好的了。
“姑姑,这些都是蜻蜓总管去到府里把我接来,又让我换上的,正好,我来到了洛府。只是她让我换上了这样好看的衣服,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试药后会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我已经跟她们说好了,如果我有什么事,洛夫人会给我一笔大的银子,以后让姑姑无忧的。”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总是想着这颜嬷嬷,颜嬷嬷有些感动了,她转了头对佩心道,“夫人,这试药,不是您刚替您家女儿赔过礼,又记恨起来,想让我的侄女来试药,这危险着呢!”她知道这洛夫人把她侄女弄了过来,必是想报复不成。
“颜嬷嬷,你多心了,这试药也只是一个由头,把她赎出来的借口,她的卖身契在这儿,你拿了去,随你处置。不过,我倒确实不想让她出府,这我府里的洛远天,也就是我的义子,我想代她向你提亲,作个亲家如何?”
颜嬷嬷有点摸着头脑的紧盯着佩心,不知所措又转头望了这勉霜道,”勉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愿意吧?”这洛夫人能够让勉霜嫁给洛远天,无非是想拢聚她的人心,这勉霜跟洛远天又不认识,她怎么会让她的义子娶一个奴婢为妻呢!如果是当妾,还是算了,这洛家的妾一个一个的命运可是悲惨的很。她可不想让她唯一的侄女踏上这样的步伐,步她们的后尘。
“姑姑,这远天是蜻蜓管家与洛院长的儿子,也是洛夫人的义子,他待我极好,是我与他在去年的时候就认识,当时我上街买菜,被府里的几个丫环欺负,是他帮了我,以后就经常来帮着我提拎拿推的。”勉霜说起她与洛远天的过往交往时不时的在脸上泛起红晕,这颜嬷嬷看得出她十分在意这洛远天,这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这人家明明是为了义子来求亲,而并非为了巴结自己而来替侄女找亲事。忙笑道,“洛夫人,并非老奴不答应,这奴婢本就是皇后娘娘的人,这皇后娘娘那,总要说一声,这勉霜既然已经被夫人赎了身,夫人自行做了主就是,老妈只是不想让人落了话柄才她。”
佩心一听这意思,倒是让她自行做了主,也算是答应了,只是这她仍有皇后处做事,总也要想办法,把她赎了出来才好,勉得这勉霜与这洛远天成了亲,到时又多上几层关系,复杂难弄起来就不好了,忙安慰道,“颜嬷嬷,这样,你与皇后情份甚深,现在让你离开皇后你也舍不得,你就先在皇后处做事,如果有想勉霜了的,就托封信来,什么时候想退下来休息了,就让人告诉我一声,我自会向办法让你与勉霜相聚。这勉霜年纪还小,她什么时候能够与远天成亲,也看你的点头,我们就再等等。这试药也总不能当成是真假的,就算是假的,我们也要堵堵外人的风头不是。”
“谢洛夫人成全。只是眼下皇后娘娘为了这宫里的事操碎了心,这奴婢我自然要帮着皇后娘娘,等过段时间,奴婢看她稳当了,再请求夫人来帮老奴脱身才好。”这说实话谁不想脱身,在宫里可是人心叵测,无法估计,谁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还有没有命活着。
转眼就到了八月十日,这各人都纷纷的进了宫,这些个秀女们都被安排在了储秀宫中,这宁蕊找着熟悉的人一起入住到了这倚香阁里,这弯弯和香凡跟了这宁蕊入住进来,这紫含嫌人多,自己居了这倚香阁的右厢房里。这其他的秀女也各都归了各位。
天明进的宫,这秀女的香车在这紫禁城的门前排起了长龙,虽说进宫的秀女不多,但这秀女们一起跟随着的随侍人员,及每人一员所跟随的宫女太监却也有些人数,就怕招应不周,这礼部尚书更是尽职尽守,不遗余力。
入了夜,这宁蕊见这香凡和弯弯已经入了眠,睡的正香,她怎么睡也睡不着,就是换了榻怎么也不想入睡又没有安全感的味道,虽然这宫里的嬷嬷吩咐过,入夜后不准随入走动,以免惹来麻烦,她却不怕麻烦,她起了身,披了件兔皮秋风就出了来,小心翼翼的紧叩了门,延着这倚香阁的转廊转过来,绣花鞋在这廊上漫步而走,这夜色的月亮十分的明,照着这地上的夜都亮了起来,一股清香吸引了她,她静静的伫立起来,对着那亭畔的花朵说起话来,“桂花,人都说你是秋贵,是有灵气的,如果你真有灵气,托你去向月老说声,就让我犯些个小错,放我出宫去吧!我十分的想念额娘,她见不到我,也是十分担心的,我一向都是爱闯祸的人,进了宫太拘束了,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唉!你就行行好。去告诉那月老爷爷一声吧!”正在这说话间,这隔着花枝,不远处的花枝颤动了一下,紧接着是一连叠声的咳嗽,一个男人的声音发出爽朗的笑声,“你就是这样的与众不同,人家都是求红娘穿线,恨不得时时都和皇帝相伴,你却这样的讨厌他,不愿意与他在一起吗?”这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这皇帝,他批了奏折有些个累,但又无法入睡,四更天就要起身上朝,这眼下已是三更,听到新晋的秀女已经入了宫来,他才一个信步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听到这了样的一些话,这是宁蕊的声音,他听的出来,她的声音有着灵动,像水般那样清澈,言语直接轻快,是他所想喜欢的女子。不像那皇后与皇贵妃在他的面前表面温柔如水,一转眼就严厉起来,对待那些宫女太监又是一副另外的面孔,又不像其他的妃子一味的怕他又一叶的要敬他又想和他在一起又时时的揣测他的心思,让他与她们总有一种距离感。这样的距离感却是他所不喜欢的。
他这话一出,这宁蕊叫就吓得立马往回跑走,这迅速的回到倚香阁里,她想起来,还好这自己未说什么名姓,不然让那小太监去告诉了这皇帝,这自己又落了个欺君之罪,这现在这个时候,皇帝已经睡在那个妃子那里,这只有太监或是侍卫才有空出来晃荡。她回来的时候,幸好大家都没发现她,个个都睡的挺熟,她轻拍了胸口,自我安慰一番,可那颗心却跳的异常激烈。这不知道那侍卫或太监会不会去打小报告。万一查出来又怎么是她,她一个轻的在心里向额娘报歉起来,“额娘,对不起,宁蕊明明答应不让你淘气的,可偏偏又出了这事,希望过路的菩萨们保佑宁蕊,不要出事才好。”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闪过这窗户外面的窗纸,这宁蕊吓了一跳,再冷静下来,定晴再看之时,却又不见了她,她怀疑是自己看花了眼,就这样一直从四更天到六更天都是这样的迷迷糊糊的睡着,真到六更天的时候,这珍嬷嬷引了十来个宫女闯了进来,此时只有宁蕊还在睡觉,其他人都已经起了身,各自梳洗打扮起来,等待着今天皇贵妃替她们分宫以及讲述位份的事。
“起来,起来!宁蕊,快起来。珍嬷嬷找你。“这香凡看了这珍嬷嬷气势汹汹的来,知道出了什么事,看她的样子又是直奔宁蕊而来,她赶紧的叫醒了宁蕊问道,“珍嬷嬷,你这是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