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清凉如水,晚风习习,此时已过子时,月亮也悄悄躲到云雾之后休息去了,柳枝在暗夜中轻轻舒展身子,夏府后花园的碧云亭内点亮了几盏灯笼,映照着亭子内亮如白昼。
“干杯!”夏白露高声道着和众人撞了下手中的耳杯。
亭内的石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让人眼花缭乱的菜式,夏白露手执木柶刮下一小块豌豆黄,送入口中,满足的在嘴里抿了抿,咽下道“真好吃!好几天没这么好好吃一顿啦!”
“此番真是辛苦白露了,你是我们的功臣!”孟公威说着便要上前作揖。
“打住打住,说白了我也是跑腿的,真正的指挥官在这儿呢!”夏白露佩服道“这才叫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诸葛亮打量着身边坐着的夏白露,确实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好像更加活蹦乱跳了,鬼使神差的夹了一筷子放到夏白露的碗里,道“这本是大势所趋,我只是推波助澜一下,你少说话,吃自己的便是!”
夏白露自然的扒拉着碗里的食物,道:“今日要庆贺的共有两件事,一个是我们拿下了夏侯尚卿的孝廉之名,他以后恐怕再没胆子敢这么嚣张了!”
“另一件事便是要恭喜广元兄通过孝廉督察”,诸葛亮接过话茬,“不日便要进京了。”夏白露嗔着诸葛亮抢了她的话,剜了一眼继续吃。
石广元微微苦笑,“算不得什么喜事,两日后便要动身,要与大家分开数日…”
“别这样啊,广元师兄,我知道你此番前去京城,最差最差也是皇帝身边的郎官,若是分回荆州,那可是衣锦还乡,风光的很呢!”
“白露师妹真的希望我远去京城么?”石广元言语中似有不舍。
“这…”夏白露语塞,她当然希望石广元也可以和大家一同每日讲经,可孝廉毕竟是仕途中的重要一步,怎可因为她想与不想而左右。
“我自然是不愿你去的,离别总关情,我自是舍不得你,此番路途遥远你又孤身一人,怎么着也不会比家好,不过入仕必定有舍有得,岂不闻孟子云‘鱼与熊掌不可得兼’嘛。”夏白露分析的头头是道。
“我知晓了…”石广元语气略有失望,举起小盅喝了一口酒。
“我…我怕不是说错话了?”夏白露看到石广元面带失落,拽了拽诸葛亮的袖子,小声问道。
“不曾,你只是会错意了。”诸葛亮语气略轻松道。
“啊?哦——”夏白露尴尬的把脸埋入碗中吃了几口,想起什么又抬头道:“我这几日没去上课,先生没生气吧?”
“我和先生说你病了,在家休养,先生并未起疑。”黄月英开口道。
“那就好,那就好!”夏白露放下心,“广元师兄,你后日便要出发,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明日才要收拾,我想着…晚一日收拾,就好似可以晚一日走一般,便可与你…你们再多相处一日。”石广元淡淡道。
“那你明日还来上课么?”孟公威问。
“原想着应是不来的…”石广元叹气道。
“那我们便借着这顿酒席给广元兄送行,今日不醉不归!”孟公威高举酒盅。
“韬在此谢过各位同门了!”石广元仰头一口喝干。
喝罢,夏白露问道,“我们这么喝酒不痛快,有没有什么划拳行酒令的游戏,玩耍玩耍?你们通常都是玩什么的?”
石广元道,“一般是雅歌投壶,白露师妹如此有兴致,不妨就玩上一玩?不过现下夜已深了,雅歌便免了吧,我们只投壶。”
“好啊好啊!好久没玩了呢!也不知道最近准头如何了!”孟公威抚掌,兴致极高。
“你的准头,一向…哈哈哈”徐元直话说一半。
“那我也参加,人多玩着才有意思!”夏白露高兴的都快坐不住了。
“既如此,我来当司射”,黄月英拿过下人递来的陶壶与一把七扶长的涂漆木矢,将木矢递与石广元,单拎着陶壶起身放置在距亭约半丈远处,“天色略暗,加之白露师妹第一次玩,这么远应当是足够了。”
夏白露好奇的看那陶壶壶口广而壶颈细长,心下估计应是不好投中,又听那陶壶之中叮叮当当似有碰撞之声,问道:“这里面是装了什么吗?”
“有小豆”,诸葛亮解释道:“小豆圆润极富弹性,木矢投入不易受其反弹而出,此法降低了投壶难度。”
“看不出来,你们还真会玩!”夏白露笑道。
“这有什么的,流觞曲水之乐你还没试过呢!”孟公威取来木矢,坐正身子,跃跃欲试。
“且慢,我还未说规则呢,你急什么!”黄月英拍掉孟公威手中的木矢,正色道。
“哎呀哎呀,我知道,众人皆掷三支,按掷中数目评定输赢,输家须得按赢家所说做事罚酒,我都知道,我现在可以投了?”孟公威急不可耐道。
“我是司射,规则自然是我来说,你须得罚酒一杯!”黄月英倒了一盅酒递给孟公威,“喝了便从你开始!”
孟公威嘻嘻一笑,仰头一口喝尽,倒放空酒杯给黄月英看,笑道:“司射大人可满意了?”
黄月英掩口一笑,“你且投吧!”,然后坐了下来。
“月英师姐,你们经常玩啊?”夏白露一边盯着孟公威比量远近一边问道。
“有时才会玩。”黄月英也看着孟公威,随口答道。
“那一般谁会比较厉害啊?”夏白露看着孟公威略显专业的姿势,啧啧叹道。
黄月英笑,“你身边坐着的那人最厉害。”
夏白露左侧坐着诸葛亮,右侧坐着黄月英,心想许是黄月英不好意思直说自己最厉害,方才说身边坐的那人,当下称赞道:“月英师姐这么厉害!”
“这可怪了,诸葛才是最厉害的。”黄月英摇头,“并不是我。”
“你们别出声,小心吹出来的气吹偏了我的准头!”,孟公威还在比量着,喃喃道:“看我今日不赢了诸葛的!”
“切,准头不行倒赖我们吹出来的气,莫非你投个壶,我们都不能说话了不成!”黄月英丝毫不客气。
“那我们下注,我来坐庄,赌公威此番是否可赢了诸葛?”徐元直笑道。
“我不赌!公威必是赢不了的!大家都押做一处,有什么意思!”黄月英又道。
“此言非虚,日日说要赢了诸葛兄,哪次不是手下败将?公威此番可要好好投才是。”石广元也跟着笑道。
“嗖”的一声传来,木矢脱手笔直而出,向陶壶飞去,“叮”的一声木矢稳稳从壶口插入陶壶之中。孟公威立时眉开眼笑,抚掌道:“哈哈,投中了!”
黄月英长筷一敲银盆边,道“有初!”
孟公威又执起一支木矢,眼眯成缝,一鼓作气掷了出去,又听“叮”的一声,又中了,孟公威喜得连连作揖:“见笑见笑!”
夏白露看着孟公威笑的嘴斜眼歪的模样,更是伏案哈哈大笑起来。
黄月英又是一敲,道:“连中!”
孟公威再拈起最后一支木矢,喃喃道:“看我给你投个全壶出来”,说罢又是向前一投,扔完马上搓手悔叹,“哎呀哎呀,刚刚手滑了…”
众人一瞧,果真歪斜掉落于地面上。
接下来是石广元,三矢也只中了两矢,他略一抱拳,道:“失礼”。
再次是徐元直,他推说自己昨夜看书晚了,眼睛不甚用,现下看人还双影呢,须得缓一缓,被众人罚过酒方罢了。
诸葛亮接过木矢,眼眸微眯,略一比量,木矢直直飞出,极有准头的落入陶壶之中。
“有初!”黄月英道。
第二矢依旧如此,第三矢依旧如此,毫不华丽的稳稳落入陶壶。诸葛亮拿起酒盅转过身喝干了一盅酒,朝众人道:“失礼。”
“哎呀哎呀!又输了!”孟公威懊恼的敲着头。
“诸葛兄准头一如既往的好!”石广元点头赞道。
“全壶!”黄月英连敲三下银盘,“看来此番又要是诸葛兄赢了。”
接下来轮到夏白露,夏白露不知怎么玩,单拈起一只木矢,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汗,道:“我且先试一试。”
大致比量了一下,“嗖”的一声,夏白露将木矢掷出,木矢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斜斜掉落在距陶壶一尺远处。夏白露吐了吐舌头,“好难啊,这壶口看着这么小,你们怎么投进去的呢?”
诸葛亮微笑,取来一支木矢,让夏白露拈在手中,“三指夹住即可”,复将夏白露的手包于掌心,“给他一个较长的飞行通道,角度略向上,这样他落下时才会垂直掉下而非斜斜撞上,落入壶中也更容易些。”诸葛亮握着夏白露的小手,夏白露手执木矢,两人皆神情专注,“来,松手!”诸葛亮引着夏白露将木矢掷出,只听“叮”一声脆响,木矢已然落入陶壶之中。
“哇!真厉害,中了啊!”夏白露喜笑颜开,鼓掌大笑,“真好玩!”
诸葛亮静静望着夏白露的笑颜,忽而涌上一丝岁月静好之感,摇摇头拂开臆想,低头喝酒。石广元看到两人的神情,胸口有些钝钝的疼,眼中染上一层落寞。
“散箭!”黄月英道。
夏白露略有些心得,执着第三只箭深吸口气扔出,木矢撞在铜壶口处,落在地上,“哎呀,这果然是要练的。”夏白露挠头笑着道,“肯定是我输了。”
黄月英放下长筷,取来木矢,三支中了两支。然后敲了一下银盘,道:“此轮投壶,诸葛亮胜,夏白露败。按规则,白露你要按照诸葛所说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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