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留在了秀安宫?
文灵拧了拧眉头,汇报的丫鬟正是秀珠,秀珠说完见文灵没有反应,倒是有些慌张道,“娘娘,奴婢只是担心……皇上这般久不曾来过宫中,如今秀安宫的那个还借着身孕三番五次向皇上邀宠,可不是在拂娘娘的颜面。”
秀珠原本是想表现,上一回文灵沉着脸离开秀安宫的事情谁都知道,秀珠就想着皇后和那秀安宫的女子必定关系不大好才是。
现下文灵听着,便几乎可以确定,秀珠要么受人指使,要么就是自己有那等子野心,想与她亲近。
文灵不大喜欢这种功利心较强的人,她有自己的主意,也很讨厌别人对自己指手画脚,更讨厌别人用这等法子与自己亲近,例是弦琴和弈雨,哪怕她做出了决定,也只是提点,更不会过多干涉。
当下文灵脸色便一变,冷冷的看着秀珠。
秀珠也不知道为何文灵脸色变了,只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错了。
弦琴冷着脸斥道,“皇上去了便去了,如今秀安宫的白姑娘怀有身孕,皇上多去看看也是因当的。每个月敬事房都会给娘娘册子,你又何必在娘娘面前嚼舌根子,娘娘立了这后宫的规矩,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秀珠便连忙跪下,慌张道,“奴婢,奴婢只是为娘娘着想……”
“为本宫着想?”文灵冷笑,“本宫倒是不知道,本宫自己都放宽心了的事情,又何须别人来为本宫着想,你是什么身份竟也敢这般多嘴,若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本宫心胸狭隘,不容皇上的子嗣呢!”
“奴婢知错了,还请娘娘恕罪!”秀珠连忙磕头。
文灵没有半分心软,“本宫记得,你不是第一次越了规矩,本宫身边留不得你这样的人,弦琴,应当怎么做你知道吧。”
秀珠面色一变,“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娘娘饶命,饶奴婢一命吧!”
“娘娘不罚你,只是娘娘身边容不得你这般越了规矩的奴才。”弈雨冷声道,“你便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来人,把她给带下去,免得在这里碍了娘娘的眼。”
“是。”门口的小太监二话不说上前,将秀珠给拖走了。
碎玉也在门口候着,没想到文灵这般干净果决,脸色微微迟疑。
弦琴上前道,“娘娘这般便打发了。”
“不然呢?留着过年伺候吗?”文灵耸了耸鼻尖,“在这永宁宫做事,若是要给我留什么把柄的,你们也盯着。”
“是。”弈雨回。
文灵抬头看见门口的碎玉缩手缩脚的,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弦琴便上前附耳道,“是因为春常。”
“怎么了?”
“春常被分配到了浣衣局,许是因为先前的事情,现在再浣衣局做的不大好。”弦琴提了提。
碎玉和春常的情谊,文灵也看得出来。
不过碎玉能忍到现在还不说,也算是忍得了。
“本宫知道了。”文灵点点头,心中倒是有了些许主意。
如今永宁宫的人不多,不过那个春常的比起碎玉倒是让文灵印象深刻一些,若是可以收了也无妨。
浣衣局——
“快点儿!还以为自己是新人呢?这些衣服,傍晚之前可都得洗干净!”年事长一些的宫女,叉腰立在春常面前,厉声呵斥,“慢吞吞的,我倒是不知道了,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挑选入宫。还有,这些干净的衣服,一会儿就送到永宁宫去!虽然这些衣服都是宫人的衣服,但是他们可都是在娘娘身边伺候的,就是这件,可是你昔日的姐妹的,你可小心些别弄脏了,否则到时候她要是不高兴了,在娘娘面前告你一状,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年长的宫女趾高气扬,春常面色如常,手浸在水里,一双手已经被水泡的变形,旁边还有几个宫女都坐着嗑瓜子儿,一边看着。
后宫中的主子不多,因为宫人都是各司其职,所以浣衣局里也洗一些等阶高一些的宫女太监以及侍卫的宫服。
“是。”
春常皱了皱眉头,手被水泡的发白又脱皮。
洗的衣服里又有几个带了刺子的,不小心便将皮给刮破饿了,刺痛刺痛的。
春常又只能勉强用布将手缠了缠再继续洗。
“春常啊,你这么辛苦,怎么不同你的好姐妹说说,让她在娘娘面前给你美言几句,你也好去永宁宫享享福?”旁边磕瓜子儿的宫女摇摇晃晃的走过来,脸色讥讽。
要说这后宫中,太监多于宫女,在康毅的带领下,还真么几个宫女是干净的。
太监调戏宫女的事情,明里暗里都多了去了。
但是入了宫,这生死就不由自己了,昔日后宫无主,不少宫女为了保全自己都投靠了康毅,和太监作对食。这一对比下来,那些个自诩干净的宫女,反倒是那么不入人眼了。
春常自己倒是将事情吐露了个干净,救下了碎玉,却让这后宫肃清,牵连了不少太监。这太监心情不好,她们做宫女的,暗里便会受牵连,谁会高兴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原本遮掩遮掩就可以盖过去的事情,谁愿意拿到明面上来说。她们还怕着,像春常这样心里门儿清,自己干净的人,若是出去了,将她们曾经与太监作对食的事情说出去,那可不妙。
春常没有说话,只是起身将衣服都拧干,搭上了晒衣的杆子。
那宫女有些不乐意了,走到春常身边不经意的踩了她一觉,“哎,那星公公可说了,若是你愿意,他便可庇佑你。春常你现在可是出头鸟,若是不找个好地方庇佑着,不出半年,这浣衣局只怕也没你的位置。”
春常是明白的,昔日嬷嬷让她与碎玉说的时候,便说了,若是事儿成了,少不得她有好处。春常没有问那好处是什么,只是明白这等子事情算不得干净,她若是昧着良心将干净单纯的碎玉给拉下了火海,她内心才是会受到谴责。
“没什么事,我就先去送衣服了。”春常缩回了脚,也没管自己的鞋被踩脏了,去另一边洗放好的衣服。没想到那宫女不依不饶,故意绊了春常一脚,春常一个趔趄,衣服没拿稳,又落进了水里。
“你!”春常怒瞪那女子。
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就是圣人,那也忍不了多久。
那宫女笑了笑,就在此时另一边正好过来的宫女看到这一幕,上前帮春常将衣服捡了起来,“这衣服倒是不急着送,今晚吹一吹就干了,明日再送也可以。”
看到那宫女来,方才奚落春常的宫女微微收敛,道了一句,“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春常啊,你要是需要帮忙的话,就叫我一声儿啊。”
春常看着面前的宫女,倒是记得。
这宫女是皇后娘娘带来的陪嫁宫人心慈,从齐国来的,也是被分到了浣衣局,但是因为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一来便是个二等宫女,平日里也不用做这些累活,只需要安排事务。
“多谢心慈姐姐。”春常点点头。
心慈靠近了春常,帮她将衣服拧干晾上,“不过晚了一天,娘娘不会怪罪于你。明日申时一刻,你再送过去吧。”
心慈淡淡的开口。
春常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心慈,心慈笑了笑捏了捏她的手便离开了。
春常再抬手的时候,掌中多了一个绣包。
第二日,文灵从容青处倒是得了顾浔的消息,如今朝堂上已经清理了几个大臣,也提了几个大臣,只是人才难得,不少职位空缺,所以大多数臣子都是兼任。确认今年九月重启科举,招揽人才,贡院已经在筹备事宜,因为急缺人手,所以跳过了乡试,今年的科举但凡是有秀才之身的便可参加。
下午的时候,文灵便出门逛了逛。
走的累了,便在浣衣局前往永宁宫路上的一处亭子坐了坐。
春常按照心慈所说的时辰送了衣服前去永宁宫。
“来了。”弦琴远远看去。
听到此话,弈雨连忙将桌上的茶水端给文灵,不过拿的时候刻意手抖了一下,茶水外翻,翻到了自己身上。
“哎呀!”弈雨大叫,“这茶水放了这般久,还这般烫!”
“娘娘不忍苛责你,可你做事还这般毛手毛脚的,当初就不该带你过来!还不快去换身儿衣服!”弦琴道。
弈雨不满道,“我也想,可是前几身儿衣服拿去洗了,本该昨日送过来的,结果到现在也没看见……哎,你……你过来……”
正好看见了过来的春常,弈雨便唤了一声。
春常心头一跳,连忙抵着头捧着衣服就过去了,“奴婢参见娘娘,娘娘金安。”
文灵打量了一番。
春常走路的模样包括现在的规矩,倒是比碎玉要好的多。明明是同碎玉一同进来的,不过心性却是好的。
“你这些衣服,可是送到永宁宫的?”弈雨问,目光就直接盯着了春常手中捧着的那几件,伸手便去拿了,“这件便是我的。”
春常还不明所以,结果弈雨拿了那衣服一抖开,惊呼道,“哎,我的衣服怎么破了!”
春常大惊,连忙抬头看。
明明方才整理的时候还好好的衣服,不知怎么的,下方就破了个小口子。
春常连忙看着弈雨和文灵,刚想开口解释,但是想到了什么,脑子里懵了一懵。
“你说说,我的衣服给浣衣局的洗,洗的好好的,怎么就破了?这件可是我最喜欢的!”弈雨抬高了声音。
春常便想到了昨日心慈给自己的那个绣包。
春常在坊间的时候,最好的便是绣活,又快又精致,也是因为这个得了嬷嬷的高看,春常的绣活绣出去便是送人,那也是使得的。
文灵静静的看着春常,春常也意识到,也许是碎玉暗中帮自己。
也没有否认,忙道,“许是方才奴婢不小心刮破了姑娘的衣裳,还请娘娘给奴婢一个机会弥补,姑娘的衣裳不仅完好,还能比之前更好看。”
弈雨看了文灵一眼,见文灵点头才道,“行,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你可得给我看看,我这衣裳,怎么能比之前更好看。”
就见春常接过了弈雨的衣衫,直接取出了绣包,拿出了白绿色的两根线,手极快的动作了起来。
口子不大,但是春常却能专心致志的绣那口子,虽然也是很快绣出了一朵精致的栀子花,与碧色的裙子相辅相成,但是却差了一点精致,大略是因为春常的手伤着了,若是要快,便无法做到完美精致。
文灵看着春常,突然想起了自家阿姐来。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阿姐绣东西的时候,就是这般专心致志一心不二,好看的不要不要的。
待春常绣好了,衣衫便递给了文灵,文灵看了看,笑道,“绣活倒是精致,不过本宫见过一个人,绣工比你高上不少,她绣的花能把花给绣活。”
春常心下沉了沉,还以为是碎玉给自己争取了机会,但是娘娘这般说,便是看不上她的意思?
一时间,春常心里有些难过。
谁想一直呆在浣衣局受苦呢。
这些日子她是能坚持本心,可若是再过些日子呢?她还能坚持吗?
文灵话一转,“不过,在这晋宫中,除了你这手艺,本宫倒是没再见过第二个。你是浣衣局的宫女,既有这等子手艺,该去绣坊的,怎么去了浣衣局了?”
文灵也是看见了春常的手。
要知道做绣的人,可是不能伤了手的。
文灵早就从宫人口中得知了春常这几日在浣衣局受的罪,估摸着日子也是够了,虽然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可若是被折了在淤泥里呆久了,也是会凋的。碎玉只是她无意间救下的小宫女,对于碎玉的心性还需要打磨,可是她更喜欢能用的,运气好的是,除了一个碧柔,现在倒是出现了一个春常也是可塑的。
春常冷静回答,“因为考验当日,奴婢状态不佳,所以没能去得了绣坊。”
文灵笑了笑,“本宫的母后信佛,相信缘分一说,许是老天没让你去绣坊,便是为了让你遇见本宫。你心性不错,正巧前两日本宫打发了一个婢女,那么你便来本宫宫中伺候着。”
春常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文灵。
像是从天砸下来的馅饼,让人错不及防,又让人意外惊喜。
但是说实话,文灵是可以直接将春常调过来,设的这番考验,却是因为她更想看看春常这个人,又或者说在这无趣的后宫中,文灵也想给自己找找乐子。她喜欢这种揣摩着人,看着别人的故事的感觉,从前她都是听得,今日她却是对方故事里的一个角色,谁知道这小宫女心中如何翻天覆地呢,不过文灵也是很有成就感。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春常就脱离了浣衣局,回去收拾衣物,忍受着一众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去了永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