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那样,净业寺内的钟声悠长,经声不息。练功房的僧人还在苦练佛武,藏经阁的僧人终日沉醉佛经。寺庙后院的那棵银杏树,光秃的枝头渐渐冒出了新叶,生机悄然浮现。
静修房内,无人知道这里有一处神秘的虚界,而净业正在里面,做着一件逆行生死之事。
强大的气息从净业的体内爆发,浓郁的血色流转在净业的周身。九圣贤感受着净业散发的气息,眉头皱紧,不过好在这里是虚界,他倒是不会担心什么。
将自己的那股气息释放到极限,净业双手伸向冰棺内的花烟,灵力探出。花烟的身子慢慢漂浮在冰棺上面,没有上升很高,刚好与净业的胸膛齐平。
鲜红流裙的袖带轻垂落下,花烟的及腰长发亦是洒落倾泻。净业猩红透亮的眼瞳凝望着花烟的娇颜,哽咽一声,右手握住红点闪烁的黑色明珠,用力握碎。
“砰。”
清脆的碎裂声发出,一道黑色气息从净业的右手指缝挤出,缓慢的飘到净业面前,一圈圈的向花烟的身体绕去。
“这是…死气!”九圣贤看见那道黑色气息,心里惊声道。他想不到净业竟然会有死气这种罕见之物,但既然死气出现,那九圣贤大概也知道净业用的是什么办法,只不过…
握碎明珠后,明珠全部化作黑色气息。原本珠子内部的那一点红芒,此时正闪烁在黑色气息的最前端。这让黑色气息看上去像是一条有着血瞳的黑龙,将花烟缠绕守护。
随后净业又握住那只具有特殊意义的翠绿手镯,他并不想弄坏这只手镯,可尽管它的意义再极为独特,那也是源于花烟,只要花烟能回来,那一切都将会拥有独特的意义。所以净业没有丝毫的犹豫,用力捏碎玉镯。
“咔嚓!”
手镯断裂。
一股血气自手镯内流出,如同方才的黑色气息一般,飘在净业面前,安静漂浮。
净业左手招动血色气息,右手勾出黑色气息,双手之上,深红色的灵力浮现。
引动两股不同的气息相互运行,净业的双手不断变幻着动作,像是在凝结法阵一般。
“明珠寂灭,死气逆转。神血引路,生气运行。生死交融,彼岸轮回。神君续命之术,复生!烟烟,给我醒来!”
双手最终十指相扣,并拢紧握。净业面色涨红,一声沉喝,脑门汗水浮现大滴。
面前的两道不同气息此时飘至花烟身前,相互交融缠绕,形成阴阳两型,不断的凝缩,直至黑红融为一体,化作一团光芒没入花烟的心口。
“呼!呼!呼…”
当两气纳入花烟体内后,净业松开了双手,周身血色亦涌入花烟体内。做完这些,净业双腿发软,满身都是热汗,他抓着冰棺,大口的喘息着,目光紧紧的盯着轻缓落下的花烟。
鲜红流裙因为血气的涌入,散发出浓郁的寒气,大概是血气太过火热,将花烟体内的冰冷消除。
女孩的白玉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恢复些许红润色泽。净业扒在冰棺旁,尽量让自己安静下来,不要惊扰到她。
一直沉默的九圣贤,脸色并没有那么好看,神君续命之术他知道,这个世间也就只有两个人会使用此术,不过一个人已经不在了,他记得曾经有位老前辈给他说过,此术的功效并非是生死人。而是让施术者付出极大的代价,让生者与逝者短暂见面。看净业的样子,应该还不知道,不过九圣贤也不能确定,当年的那位老前辈所说是否正确,毕竟这种续命之术,实在过于玄妙逆天。
极度的安静中,除了净业微弱的呼吸,再无任何声音。不见顶端的巨树,茂密的枝头,一片绿叶忽然断裂,缓慢飞舞。
冰棺弥漫着白雾寒气,净业目不转睛,连眨动都没有。
“嗯…”
一声细微的呢喃被净业捕捉,他的心间猛颤一下,轻柔唤道:“烟烟,烟烟…”
眼皮缓缓抬起,那双满含星辰的眼眸倒映在净业的眼中。
“你…是…阿业…”
熟悉的声音,洞穿心灵的称呼,净业的眼里流下清泪,只是他没有哭。
“烟烟,是我啊,我来带你回家。”净业的声音很颤抖,他来的太晚了,这句话也太晚了。
纤纤玉指伸出,还是那般温柔的抹去净业的眼泪,花烟有些不自然的露出那令男人无法抵挡的倾城笑容,低声道:“阿业,你是君,不能哭。”
净业握住花烟的玉手,只觉冰凉,连忙将花烟抱出冰棺,回头看了眼九圣贤。
九圣贤明白净业的意思,伸手而出,绿光亮起,一根无比粗厚的藤蔓凝聚在净业面前,藤蔓表面平滑宽厚,像木床一般。
净业轻轻将花烟放在藤蔓之上,温柔至极的看着她。
“烟烟,对不起,我来晚了。让你在里面受冷,对不起。”净业没有放开花烟的手,缓慢的向她体内传送灵力。
“阿业,不是让你离开唐国吗…这里…很危险。”花烟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净业俊秀的脸庞,动听悦耳的声音轻缓的说着。
“烟烟,你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我还有师父,就在后面,他很强的,我们一定会没事的。”净业的心情很激动,他指着身后向花烟说道。
花烟的美眸望向平静的九圣贤,眼中多了些东西,九圣贤见此微微点头。
激动的净业并不知道这些,他也不知道头顶正有一片树叶落下。
“烟烟,你知道吗,欢欢也在唐国,等会儿我就带你出去,你们就可以相见了。还有笑儿,你在花满楼的姐妹,她很想你。不过没关系,你们终于可以相见了。”净业不再流泪,他高兴的向花烟说着,甚至想的很远。
“欢欢…也在吗,还有笑儿…阿业,你们要好好的,不能欺负她。”花烟的声音很低,有气无力,只是净业太过于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净业看着花烟的眼睛里,只有超越一切的深情,那种超越世间一切情感。
“烟烟,等你修养两天,我就带你去唐国其他地方转转,以前你不是说过,你想去看扬州的烟花,我们就先去那儿,然后坐船去柳州,去那里喝最有名的陈酿……还有黄山的初晨,庐州的明月,安州的大螃蟹,我都要和你一起去,还有…”净业开始构思着他们日后的行程,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
花烟看着净业的神色,眼中满是星河绚烂,触摸过他的黑发,柔声唤道:“阿业…”
“我一定要带你体验在芦苇荡划船饮酒的感觉,只是青州的百花还需两个月,不过等我们去过一些地方,时间也就刚刚好…”净业没有听见花烟的第一声,他还在说着自己的计划。
“阿业…”
“烟烟。”
第二声,净业听见了,连忙闭嘴,看着花烟,等她开口。
花烟想要坐起身子,但她没有力气,不过一个细微的动作,净业便明白了她的想法,温柔的将她揽起。花烟坐起身子,将自己的头轻轻靠在净业的胸膛。
“阿业,你的胸膛一直很温暖…你说的那些地方,一定要代我去看啊…三生有幸与君逢…纵使悲凉…也是情…”平静的说完这句话,花烟靠着净业,合上了那双再无人可及的美眸。
“我一定带你去看,不带你去,我一个人去有什么意思呢,你说对吧烟烟。”净业抱着花烟,不觉她的身体发冷,脸上只有幸福。
可是,花烟没有回应他!
“烟烟?烟烟,烟烟!”
净业又叫了几声,低头一看,他的花烟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气息。
“烟烟!你醒醒啊!烟烟!”净业突然变得急躁不安,他摇晃着不可能再睁开眼睛的花烟,大声嘶吼着。他的心慌了,乱了。
九圣贤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世间自是有情痴,可怜这痴儿,费了如此大的功夫,也没能救回她。
“阿业,不要哭。答应我,不要哭。你是君,不可以哭。”就在净业即将疯狂的时候,一道幻影从花烟的身体飘出,看着净业柔声道。
净业怔怔的看着与花烟一模一样的幻影,这难道是她的灵魂?
“烟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哭,不哭!”净业说着,却还是流下了泪水。
花烟想替他擦去眼泪,只可惜,她再也做不到了。
“阿业,认真听我说完最后一段话。对不起,阿业,从我来到你身边的那一刻,就注定会有今日。我的存在,是为了让你踏足巅峰,我想陪你走过很长的路,只可惜命不由人。以后我不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花烟飘在净业身前,同样深情的看着他,温柔之声也唯有净业听闻。
“烟烟,你不能这么狠心,你走了我怎么办,我们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才走了出来,你怎么就能扔下我不管了呢,你说过的,你会一直陪着我啊!”此时的净业像是一个被家人抛弃的孩子一般,哭泣呼喊着。他不能离开花烟,不能啊!
“阿业乖,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陪着你。你要记住,不论世间多悲凉,你还有我。未来的路,不要落泪,我会心疼的。答应我,好好待欢欢,此生不能与你长相厮守,来世我一定会找到你!这一生,我很幸福,说的话有阿业听,表达的意思有阿业懂,这就够了。阿业,你就是我的沧浪星辰,这人间烟火,你代我去看看吧…”
花烟说罢,为净业露出了最后一次绝美笑容。而净业在听完花烟最后的话语,他还没有来的急开口,花烟的幻影顷刻之间,化作点点红星,一同涌入净业的心间。
净业失神怔在原地,抱着怀中花烟的身体,安静沉默。
良久,一道震耳的嘶吼仰天而去。
“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啊,为什么!花烟!你回来啊!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我只要你回来啊!啊!”
安静,不过是净业情绪彻底崩溃的前奏。撕心裂肺的疼痛不是没有开头,只是开头太过平静,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无法察觉。
“我做了这么多,什么明珠,什么神血,什么狗屁神君续命,都没用,都没有用啊!烟烟,我一定要救你回来,一定!”净业几声悲恸的嘶吼之后,他的眼中忽然变得冰冷凝重。
心中的激动顷刻间平复,脸上不再扭曲,只是神色充满决然。
“啊!”
一声暴喝长啸,那是净业对天地不公的怨恨。他的眼中血光涌现,身体被暗红色覆盖,胸膛内,一道道血光凝结。
“不好!”
九圣贤见此一声惊呼,瞬间来到净业身前,一掌侧击在他的后脖。
红光消散,净业歪头倒下,但他的手,紧紧的抱着花烟没有松开,花烟的头,也始终靠在净业的胸膛。
九圣贤无奈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情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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